也不知道是不是文曉的錯覺,她總覺得身體似乎有點遲鈍。頭頂炎熱的陽光照在身上卻幾乎感覺不到什麽溫度,踩在腳底的沙子似乎沒有之前那種柔軟細滑的觸感了。
克裏斯見走在身側的文曉皺起眉頭,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麽了?”
文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大礙,“還好,只是覺得身體有點遲鈍。”
“所以說完全不明白你在着急什麽,你剛剛才從昏迷中醒來,我從水裏把你撈出來的時候你沒有絲毫意識。”克裏斯擡手把從文曉肩上有些滑落的外套向上攏了攏,“那時候你又沉又冷,簡直像是一具屍體。好吧雖然說你身上現在也是一樣的冷。”
文曉抱着自己的胳膊,掌心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手臂上的溫度。
大概是因為自己現在的體溫太低,手有點麻吧?文曉不做細想,随意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把自己心裏小小的疑問搪塞了過去。
“不過,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文曉擡頭看着身邊這個比自己高出太多的男人,心裏有幾分好奇。
不知道在他們西方人的眼裏克裏斯這種類型算是哪種層次,但是至少在文曉的眼中,無論是從容貌還是從身材來看,克裏斯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不同于之前在夜晚的燈光下看到模樣,此時沐浴在陽光下的克裏斯比昨晚上有種不同的感覺。摘掉了眼鏡後,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更是出才,映襯着那偏向于鉑金色的頭發,倒是有種被鑲嵌在華麗金屬中的水晶的感覺。
克裏斯擡起手晃了晃手上的潛水鏡說:“我在這附近浮潛,只不過在浮潛的時候,意外的捕獲了一只被女巫奪走了尾巴和游泳能力的美人魚。”
文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誇張的笑話可一點都不有趣。”
“但是你笑了。”克裏斯不太在意文曉的吐槽,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對她說,“你的化妝品是防水的嗎?感覺這麽久一點都沒有暈開的痕跡啊?”
文曉挑挑眉笑道:“你這話給我的感覺……難道你看見過姑娘臉上的妝在水裏暈開的樣子?”
克裏斯一臉嫌棄的表情苦兮兮的笑着回答:“是啊,有幸見過一次……感覺就和看恐怖片一樣。呃……就是那種日本恐怖片的感覺。”
“哈哈哈……但願你口中的那個姑娘不會聽到你現在的評價。”文曉又一次被克裏斯的話逗的笑了出來。正想說點別的什麽,卻發現克裏斯的嘴上有一抹不同于他唇色的紅痕。
聯想到之前克裏斯說他将自己從海中救起時幾乎沒有了呼吸和心跳,文曉心想這大概是在克裏斯為了就她的時候無意間蹭到的才對。
“克裏斯,你的嘴上。”文曉指了指克裏斯的嘴唇,“是我的口紅嗎?”
克裏斯在文曉的話中下意識的擡起手被蹭了蹭,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款口中太過頑固還是質量太好,這一下沒擦掉倒是其次,反而把臉頰上也蹭出了一抹淺紅。
看着越擦越亂的克裏斯,文曉只好忍笑制止他繼續作亂的手背,指着不遠處的一處陽傘和涼席。
“我們先過去那邊,我包裏有帶紙巾。你這蹭的全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對你怎樣了。”
克裏斯倒是一臉玩笑似的說:“如果你真的對我做了什麽,我一定追着讓你對我負責。”
文曉走到涼席邊,從包裏翻出一包紙巾和鏡子遞給克裏斯。
“你油嘴滑舌的功力可一點都不輸你昨天那位朋友。”
克裏斯聳聳肩,看了一眼鏡子後抽出紙巾在嘴邊擦了起來。
“因為我覺得,對你這樣聰明的女生油嘴滑舌會覺得自己像個蠢猴子。”覺得自己擦掉了嘴邊的痕跡之後對文曉眨眨眼。
文曉笑嘆一聲:“那你現在不覺得自己像一只猴子嗎?”
克裏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對文曉笑道:“如果我表現的像一只猴子能讓你不那麽戒備我,那我願意在你面前像只猴子。而且,說點有趣的事情會讓人忘記不開心的事情,甚至是恐懼……不是嗎?”
文曉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克裏斯看着文曉忽然僵硬起來的表情,也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他伸手想去握住文曉的手,而文曉卻在克裏斯碰到她的時候猛地将手向後縮了回去。
微微皺起眉頭,克裏英俊的面龐上顯出一副憂心的表情。他心裏一橫,無視了文曉拒絕自己的動作,猛地拉住文曉冰涼的手。
“你在害怕,你的手很冷,而且你還在發抖。”克裏斯将文曉的手緊緊握住,不給她退縮的機會,“你不斷的找話題和我對話,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鎮定。這和昨晚上那麽冷淡的對待別人的你完全不一樣,你自己沒有察覺嗎?”
“我很好,是你多想了,我并沒有……”
“文曉,你不需要那麽壓抑自己的恐懼。放輕松一點,你已經被救了,你現在不在海裏。”
文曉有些慌張的回避克裏斯的問題和眼神,心中卻已經亂作了一團。她自己明白,對于被海浪卷拍倒在海水中掙紮下沉的記憶并沒有像她表現出來那樣不在乎和無所謂。即便是身體變得遲鈍,但文曉的精神卻并沒有因為身體的感覺而一起變得遲鈍,反而有種更加敏銳的錯覺。
現在的文曉只要看到那一波一波的海浪,聽到海水沖刷海灘時的響聲……她就有種幾乎回到了自己在海中掙紮時的感覺。
那種窒息、冰冷、疼痛、疲憊……身體裏的用于生存的東西被一絲絲抽走的錯覺。所以一路上她都下意識的不敢看向那蔚藍的海洋,而是努力和克裏斯保持着對話。
說話時因為思考而飛速運作的大腦似乎可以讓她逃避那一段無助而可怕的回憶。可是身體的反應卻根本不受精神控制,對溫度毫無感知的身體,以及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這種精神與身體無法同步的感覺讓文曉幾欲作嘔。
喉嚨開始發癢,身體內部又一次開始翻騰,文曉一把推開克裏斯捂着嘴開始幹嘔,然而能嘔出的卻只有清水和酸苦的胃液。
克裏斯見狀抽出幾張紙巾連同着剛剛打開的礦泉水一起放在文曉手邊,然後和文曉剛醒來時一樣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部為她順氣,一邊拍着一邊低聲說着安慰的話。
“我覺得我還是幫你叫救護車比較好,”克裏斯輕拍着好不容易緩過氣的文曉說,“你看上去并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虛弱的文曉喘着氣,努力的克服着腦海中一陣一陣的白光,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打斷。
“我說怎麽一回頭就不見你的人呢,原來是帥哥有約啊?”
林暮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