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林暮在浴室放好了水之後準備叫文曉去泡個熱水澡,但一出來後看到的則是一臉呆滞的文曉,“發什麽呆呢?”
文曉突然從回憶中回過神,看到離自己近的幾乎要臉貼臉的林暮之後下意識的向後躲了一下。文曉覺得自己現在似乎有點不正常,只要一不注意就會陷入曾經的回憶裏完全察覺不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林暮看到回過神之後就突然躲開自己的文曉,心裏一空。
“文曉,先去泡個熱水澡怎麽樣?你身上太涼了,這樣下去會生病的。”說着,林暮掀開被子将自己準備好的浴袍披在文曉身上,帶着她想浴室走去。
文曉也沒有拒絕,乖乖的任由文曉帶着自己進了浴室,然後坐入放好了熱水的浴缸中。
“水溫合适嗎?”林暮扶着文曉緩緩坐下後,從一旁取來一條幹淨的毛巾用熱水打濕後緩緩為文曉擦着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的肩背。然後一一除掉文曉身上還帶着冰冷感覺的泳衣。在熱水的作用下林暮覺得文曉身上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冰冷了。
文曉看着林暮小心翼翼的動作,擡手從她手中拿過毛巾。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這是自回來之後文曉對林暮所說的第一句話,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
林暮任由文曉拿過她手中的毛巾,呆呆的半跪在浴缸邊一會後扶着一旁的臺子起身。
“那……我先出去,換的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你有什麽事情再叫我。”說完,林暮帶着失落離開了浴室。
文曉目送着林暮離開,直到那道門被合上鎖扣傳來咔噠的一聲之後,林暮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水溫合适嗎?’
文曉回想起林暮剛剛問自己的話。坐在浴缸中的她擡起手,看着從指間流下的熱水。身體周圍有着水流動的感覺,但是至于是什麽溫度?文曉只有通過浴室裏鏡子上和瓷磚上凝聚的水珠來判斷,而身體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大概是因為太冷的了吧?文曉這麽告訴着自己,将手上的毛巾随手搭在一旁,靠着浴缸的邊緩緩的半躺下去。
然而在浴缸中的水沒過胸口的一瞬間文曉猛地做起身,被淹沒後窒息的錯覺在方才那一剎那間襲來,讓文曉後怕不已。
文曉下意識擡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試圖控制自己不由自主的喘息,然而在這種恐懼中平靜下來之後,文曉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一切都不一樣了。
文曉用顫抖的手死死的捂住自己試圖哭叫出聲的嘴,壓抑着腦海中不斷浮出的畫面和自己心底最深刻的恐懼。
在自己沉入海中,無助的呼喚着親人和林暮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文曉在浴室換好衣服出來之後,剛好看到林暮端着一杯姜湯放在床頭櫃上,一旁的枕頭上還放着文曉出門時為了以防萬一帶上的羊絨披肩。
林暮看文曉赤着腳才在冷冰冰的瓷磚地面上,一下皺起了眉頭。二話不說的拉過文曉把她趕到床上,并把自己找出的披肩披在文曉身上。
“先喝一點這個睡一會,披肩和被子都蓋好,就算熱也不能取開,免得感冒。”林暮幫文曉調整好枕頭的高度,讓文曉靠着床頭,然後再将還熱着的姜湯端給了文曉,“還有點燙,你慢點喝。”
文曉接過林暮手中遞來的姜湯小小的抿了一口,她并不覺得燙,只是入口後生姜濃重的辛辣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知道,你還會這麽照顧人。”文曉捧着手中的杯子低聲說道,“我還想着,你是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麽家務事都不會,飯也不會做,每次我去探望你的時候感覺都是一團糟。”
林暮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沉重,随即故作輕松的回答:“人總是會變的啊,這麽久我怎麽可能一點長進都沒有?而且我習慣照顧我媽,所以……”
林暮的話語突然斷了,像是突然間被掐去了聲音一樣。
對于林暮的戛然而止文曉也沒有繼續探問,只是繼續有一口每一口的抿着杯子裏的姜湯,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林暮在床邊如坐針氈,面對文曉她幾乎忍不住想把心裏所有的事情一吐為快。但是她卻不想這樣做,林暮覺得就這麽全部說出來會讓自己在文曉面前變得軟弱。而一向要強的林暮不允許自己的弱點和就這麽暴露在別人眼中,哪怕這個人是文曉。
林暮明白,如果自己坦白所有的事情,文曉會給予她最大的幫助和安慰。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林暮不想讓文曉成為自己可以軟弱的借口,因為很多事情文曉無法幫助她,只有靠自己才能挺過。
“林暮你知道嗎?”文曉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一場沉默。
林暮順着文曉的聲音擡頭,等待着她的下文。而文曉只是一臉蒼白的盯着手中的杯子,絲毫不分半點木管給林暮。
“我在水裏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裏看到我爸媽,你,好多朋友,還有一些只見過一面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文曉的語氣漸漸的柔和起來,卻仍是沒多少精神的感覺。
“然後我又夢到那年你到我們學校去的事情,你打了那個男生一頓,然後拉着我跑到一片光禿禿的小樹林,跟我告白說和你在一起。”
說到這,文曉蒼白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之後我們雖然不經常在一起,但也很愉快。然後……你突然就不理我了。半年前,你突然就開始和我沒有聯系了。然後你又突然說,我們分手吧。”
文曉說着漸漸擡起頭,一雙黝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暮。
“你就這麽不願意告訴我這半年發生了什麽嗎?林暮?”
“我不是沒了愛情沒了你就活不下去的那種人。沒了你沒了愛情我還有家人和朋友,但是你好歹告訴我這是為什麽?”文曉苦笑着騰出一只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就算是判死刑,也得有個罪名是不是?”
林暮努力不去看文曉蒼白的臉色,緊緊攥着拳頭保持着自己的沉默。過了半晌後起身換好衣服,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文曉捧着手中的姜湯,沒有回答林暮的問話。
林暮強笑到:“我知道了,你不是說喜歡吃辣的嗎?待會我給你帶點辣的小吃解饞。”
文曉繼續沉默,由着林暮自說自話後逃一般的離開這件小屋。文曉靜靜的等着門外林暮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為止。然後她才起身走向衛生間,将那杯喝了沒有幾口的姜湯沖進了下水道。
将杯子随手放在了床頭櫃上後,裹着披肩鑽進并不算太厚的被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