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哥, 我等會給你打過去。”容錯飛快的說完這一句便直接挂了電話,完全沒有給江別故反應的時間。

江別故在電話這端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無奈的笑了下, 将手機放回了桌面,繼續看郵件。

其實,他也并沒有看到什麽。

嚴謹一點來說, 是沒有全部看到。

沾了郵件的光, 他一直在看郵件, 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回頭去看手機屏幕的時候, 容錯那邊的鏡頭已經到了腰部的位置,腦袋發出第一指令就是要自己立刻挂斷電話,可執行的前一秒又擔心容錯尴尬,于是這麽一猶豫就直接跟電話那端的容錯來了個對視。

但依舊改變不了電話還是被挂斷的命運, 早知道這樣, 江別故在看到容錯腰部肌肉的時候就該果斷挂掉的。

他自己倒沒什麽尴尬的情緒,容錯在自己眼裏就是一個小孩兒,一個弟弟,但不知道小孩兒會不會想多了。

容錯除了尴尬倒是也沒想太多, 但是對于依舊蹲在面前的豆芽也是真的表揚不出來了,直接将浴巾圍在腰間走了出去, 豆芽沒得到想象中的表揚, 連尾巴都不搖了,跟在了容錯身後走出了衛生間,趴在了地上, 委屈巴巴的看着進去衣帽間換衣服的容錯。

容錯換了家居服,坐在了電腦前,猶豫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 還是決定将電話回撥過去。

他倒不是覺得不尴尬了,而是這回事,他耽誤的時間越長就會越尴尬,還不如早點面對。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這回事兒。

江別故很快接了電話,看到容錯穿好了衣服,笑了下:

“豆芽是越來越能耐了。”

容錯摸了摸鼻尖,配合着說了句:“我也沒想到。”

“放心。”江別故笑笑:“我什麽都沒看到。”

容錯很是無奈,江別故笑意不減,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容錯:

“你發信息問我為什麽送你房子,你自己怎麽理解?”

“我有點怕。”容錯實話實說。

江別故倒是沒想到容錯會有害怕這個情緒,愣了一瞬,又問他:“怕什麽?”

“哥,你送我房子,是不是不想我繼續住在這裏了?”不管容錯是不是已經成年,又或者是不是成熟穩重,對于被趕走這回事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擔心。

容錯問的直白,江別故看到了,笑了下:

“怎麽會這麽覺得?這裏是你家,你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你都在我身邊五年的時間了,怎麽還覺得我會把你趕走?再說了,我是個生意人,如果想要趕你走,還會送你房子嗎?你知道那個房子的樓盤有多難搶嗎?”

“那就好。”容錯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看着江別故:“不過,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已經在你名下了,你若不喜歡可以自行處置,可以賣掉,也可以過戶給你覺得值得的人。”

“哥……”容錯有些無奈。

“別多想。”江別故說:“我送你這套房子一來的确是成人禮物,雖然身份證上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但在法律意義上你正式成年了,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另外一件事。”江別故說:“是因為我想讓你把戶口從福利院遷出來,獨立戶口,只有有了私有房産你才可以這麽做,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在福利院。”

容錯沒想到江別故有這樣的打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你有了自己的房産,有了自己的家,就沒人能夠再趕你離開,我也不行。”江別故看着容錯,說:“小孩兒,當年被丢下的感受的确讓人不快,但從現在開始也不必再執着什麽,你成年了,人生是你自己的,該從陰影裏走出來了。”

其實容錯從來沒有跟江別故說過他害怕什麽,但他不說的,江別故都知道。

江別故遇到容錯的時候他已經是第二次被丢下了,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家庭,都有了很重的排斥和防備心,所以容錯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對自己有了全然的信任,和适應這裏就是他未來的家。

但即便接受,容錯也還是會因為一些事情覺得自己會被送走,雖然每次都是因為他的敏感所導致,卻否認不了直到現在他對于這個家的歸屬感都不太強烈。

江別故送他房子的目的就是想讓他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地方,有一個不管将來如何,都能退回去不會被任何人趕走的地方。

容錯放在書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他當然明白江別故對自己的這份從來沒有缺失的在乎和關心。

但此刻讓他心底覺得疼痛的,卻是因為他突然明白了江別故為什麽非要在成年的這一天送給自己房子,讓自己真正的毫無後顧之憂。

因為江別故18歲的時候被趕出了家,即便那個時候他的身邊有紀眠,可那種被抛棄的感覺怕是不會因此而消失,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沒有家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所以才不想讓自己重蹈他的覆轍。

他自己受過的難,吃過的苦,絕對不會讓自己再走一遍。

他當然不會趕自己離開,他是在防止意外。

容錯明白江別故的用心良苦,他很感激,也很感動,被這樣的在乎任何人都不會無動于衷的,但容錯更在乎的是,他自己走出來了嗎?

從小被抛棄,成年被趕出家,本應該最幸福的時候卻失去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他又從陰影裏走出來了嗎?

沒有。

容錯不用問都知道。

江別故的聽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說過的,他之所以聽不到,是他不想聽到。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離那場爆炸的陰影,他寧可一輩子聽不到,寧可用這樣的方式來紀念紀眠。

容錯人生的不圓滿,在遇到江別故之後都被他一點點的補全了,他親手抓着容錯的手,一步一步帶着他,讓他站在了陽光之下。

可是,江別故的呢?

時間已經不早了,江別故剛到酒店,又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疲憊是很明顯的,便沒有跟容錯再說什麽,道了聲晚安就挂斷了電話,容錯看着黑了屏的手機卻沉默了很久,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剛才還滴水的頭發都已經幹了。

慢慢來吧,容錯想。

他還不夠強大,但總會變得強大。

總有一天,他也會抓着江別故的手,讓他在護着心底最柔軟那一處的同時,接受新的生活。

容錯從電腦桌前起了身,準備去睡覺,路過豆芽身邊去關燈的時候,豆芽擡頭看着容錯,,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似乎在期待什麽,但容錯卻好像根本沒有發現它,目不斜視的從它身邊走過了。

豆芽失望的又趴回了地毯,閉上了眼睛,重重的從鼻孔裏噴出一口濁氣。

就算要強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是一個很漫長,需要堅持的過程,可機器都還有要休息檢修的時候,更何況是已經努力了兩年的人。

容錯給自己簡短的放了個假,在江別故沒有回來的這幾天裏,不再看書,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除了偶爾研究兩個新菜式,偶爾打打球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豆芽了。

因為他發現豆芽在跟自己鬧脾氣,不知緣由。

自己在客廳的時候他就聳拉着尾巴慢悠悠的走去陽臺,自己去陽臺的時候他就又跑去房間,實在沒地方去了,還會跑去樓上江別故的床上睡個覺,反正是不太理容錯的,連帶他出去都不太配合。

容錯試圖跟它講和,甚至是講道理,可豆芽躺在地上用前爪扒拉耳朵明顯不想聽的模樣實在讓容錯沒轍,最後還是容錯強行把它帶出去,在外面陪它玩了一下午的扔飛盤游戲才算是冰釋前嫌了。

這狗,不能再惹。是容錯悄悄和自己達成的約定。

江別故是在一周後回來的,因為豆芽這幾天的反應挺有意思,容錯便在吃飯的時候跟江別故說了說,只不過剛說了個開頭,安靜在陽臺吃狗糧的豆芽就跑了過來,沖着容錯叫了兩聲。

好像在質問容錯:你是不是沒記性?

容錯:“……”

江別故見此笑了,摸摸豆芽的腦袋:“乖,我不聽了,吃飯去吧。”

豆芽聞言又跑了,容錯無奈的嘆出一口氣:

“我是真的不知道哪裏惹到它了。”

江別故笑笑:“哪天開始的?”

“你走的第二天就開始這樣了。”

“可當天晚上不是還獻殷勤一樣的給你送電話嗎?”江別故目光帶了點揶揄的笑看着容錯,容錯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江別故也不再逗他,卻依然笑着,問:“你是不是因為尴尬忘記誇豆芽懂事有禮貌了?”

容錯聞言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沒有,不過這是什麽傲嬌品種?居然因為這個跟自己生了這麽多天氣?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再怎麽不可思議都只能是這麽一個解釋了,因為飯後容錯去跟豆芽道歉的時候,豆芽直接撲上來抱了他一下。

這大概就是原諒他了吧,容錯想。

江別故回來了,那麽随之代表的也是容錯的休息告一段落,他在安撫好豆芽之後去書房找江別故,江別故倒沒處理工作,正在看手機,看到容錯進來,笑着将手機放下:

“有事兒?”

“嗯。”容錯點點頭:“有件事情想征求你的同意。”

這麽正式的問話倒是讓江別故意外:

“什麽事情這麽嚴肅?談戀愛了?”

“不是。”容錯說:“我想去你公司實習。”

實習這回事江別故還真的是沒想到,一來容錯才剛成年,實習工作方面的還為之過早,二來他記得容錯對金融方面似乎并不是很有興趣。

“可以是可以。”江別故并沒有拒絕,畢竟小孩兒想多涉獵一些東西并沒有任何壞處:“但是為什麽?我記得你對金融方面并沒什麽興趣,而且高考才剛結束,不再多玩兩天?”

“我認識的朋友都還在上學,沒什麽可玩的。”容錯說:“我就是覺得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去學習一些東西,你不用特別安排,我就随便打個雜就行。”

“打雜就算了。”江別故的手機亮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又放下,說:“你要是想了解金融,這兩個月的時間就跟在我身邊吧,下面的部門不是不行,但一個項目下來怎麽也兩個多月了,你怕是沒跟完就要開學了,沒什麽意義,在我身邊了解的更全面一些,遇到什麽不明白不懂的,也可以随時問我。”

容錯看着江別故:“會影響你嗎?”

“不會。”江別故笑笑:“有你在,我說不定會更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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