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說着舍不得, 幹的可不是那麽一回事。
李星承心裏還憋着一口氣,腦袋抵在杜鏡的胸口, 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
倚靠在溫泉池邊的杜鏡微微仰着頭, 感受着李星承撞向自己的力度和熱度,一下一下摸着他濕漉漉的頭發,仿佛在安撫一只鬧脾氣的貓崽子, 兩人安靜下來,一時間耳邊只剩下了潺潺的流水聲。
引來的溫泉水從入水口淌進來,又從另一邊的出水口排掉多餘的部分,整個溫泉保持着40度左右的熱度, 山裏雖然比較涼快,但太陽還在曬着, 沒一會兒李星承的皮膚越來越紅, 熱的有點受不了。
他掙紮着從杜鏡的懷裏擡起頭,拿圓溜溜的杏眼瞪了他一下,也不要人扶, 拒絕從杜鏡身邊經過, 撈起那顆桃子繞了一圈, 到了另一邊撅着屁||股往岸上爬。
被水淋濕的面料緊緊貼在李星承的身上,把他的線條勾勒的清清楚楚,甚至擡腳上岸的時候繃緊的肌肉和平常讓自己愛不釋手的渾圓也清晰可見,李星承只顧着拿起自己丢在檐廊的桌子上的手機慶幸剛剛沒帶在身邊, 壓根就沒察覺到自己的樣子有多招人。
靜靜看着他一步一個濕腳印地啪噠啪噠走遠, 杜鏡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星承進屋的第一時間是打開了一樓客廳的中央空調,沖到樓上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
而外面池子裏被挑動神經的杜鏡卻沒那麽快平複下來, 他像是壓根就沒有意識到環境和自己的燥熱, 靠在溫泉池邊緩緩呼出一口氣, 冷靜了一點後,把兩人的拖鞋從池子裏撈出來丢上岸,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一只手撐在溫泉池邊輕輕松松跳上了岸。
等他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從後院走進了房子裏,就看到李星承正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玩手機,臉上被溫泉水燙的嫣紅還沒褪下去,客廳裏噼裏啪啦全是游戲音效,見杜鏡進屋只是默默看他一眼,又低頭玩自己的。
那別別扭扭的樣子看着就招人喜歡的不得了,杜鏡走過沙發時俯身摸了摸他的腦袋,被一巴掌拍開也不在意,也去換了一身衣服,拿了自己的筆記本坐到了李星承的身邊。
玩着游戲的李星承手指微微一頓。
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換了件寬松的居家服似乎正認真看着電腦裏文件的杜鏡,他撇了撇嘴。
然後杜鏡就看見,本來癱着似乎正在好好打游戲的李星承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離開沙發靠背,好像是覺得坐的不太舒服一樣,稍微側過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然後往後一倒,直接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還半濕着的頭發落在他的褲子上,把幹爽的面料沾上了點潮潤的氣息,那落在腿上不輕不重剛剛好的重量讓人心裏發癢,杜鏡垂眸看着腿上的腦袋,對上了李星承雖然擺弄着手機,但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着從手臂下方偷看自己的視線,一時間有點想親親他。
可李星承還記着仇呢,在他俯身的時候把腦袋朝外一轉,讓他只親到了他潮乎乎的頭發和藏在下邊露出小半點的耳朵尖。
屬實是幼稚又可愛的報複行為了。
杜鏡輕輕一笑,揉了揉李星承還帶着點紅暈的耳朵,也沒有打擾他玩游戲,把這噼裏啪啦的音效當做了處理工作的背景音。
因為沒有和大部隊一起行動,第一天的午飯他們沒有去度假村裏的餐館,而是直接在打掃衛生的阿姨家訂了飯,吃了這頓手藝不好不壞沒法做出太多評價的午飯後,兩人休息了兩三個小時,避開了午後最熱的那段時間。
下午四點,杜鏡牽着李星承去了一樓衛生間旁邊的小雜物間,翻出了兩個籃子,給他戴上了一個草帽防曬,帶着他出了門。
雖然杜鏡沒說去幹嘛,但李星承知道他們這是要去摘桃子了,自從大學後就幾乎沒有和家裏人再來這種地方玩過,而且他中午已經被哄好了,這會兒心情好,興致也很高,甚至還有點小興奮。
早上溫泉池邊那老樹結的小桃子,本來還有點硬,被溫泉池的熱水那麽一泡,捏起來軟綿綿的,午飯後李星承直接拿來當飯後水果吃了,雖然醜了點也小了點,但味道意外的很不錯,桃子的香甜味比平常吃到的要重很多,這讓他不免對路上經過的那片桃林産生了期待。
他準備多摘點,到時候帶回去給爺爺吃。
看着李星承穿好鞋子,杜鏡帶着他離開房子,沒有從他們來時的大路走,而是帶着他拐進了一條老青石板路,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棟村民居住的老房子,沿着山坳一條只有村民才會走的小路去了遠離游客的另一小片桃樹林。
這邊的山坡朝南,比路邊讓游客随便摘的那片桃林接受日照的時間更長,果子看起來也更大,只是可能沒有像那邊那麽精心照顧,很多桃子都沒綁上果實套袋,被鳥啄的坑坑窪窪的,賣相不太好,就算游客特地多花10分鐘跑來這裏,也不見得能看得上。
但相較于開放給游客的桃林普遍一百到二百克的果實,這裏的産量雖然低,但躲過了鳥類禍害的桃子大多都有三百克左右的重量,一棵樹上被果實套袋特地保護起來的果子最多也不過十來個。
扯開紙袋可以看見誘人的深紅色,軟軟的果皮很薄,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弄破一樣,稍微一用力就是一個小坑,柔軟的水蜜桃撕開皮噴|濺出來的就是甘甜的汁水,入口滑潤,甚至都不用多嚼兩下,就變成滑|嫩的果肉和果汁滑進了喉嚨裏,一點渣都沒有。
偷偷看一眼正拿着修枝剪在認真挑選桃子的杜鏡,李星承選定了看起來最大結的果子也最多的那棵桃樹,摘下一個比自己拳頭都大的桃子就啃,直接坐在樹下的草堆上不走了。
等杜鏡拎着一籃子精挑細選的大桃子回來,就見李星承正惬意地靠着一棵桃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滿足地眼神放空,身邊籃子空空,腳邊丢了好幾個飽滿的長扁形新鮮果核。
杜鏡:“……”
倒是和小時候來這裏時幹的那些事一模一樣。
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看着李星承下意識在自己的手心蹭了一下,杜鏡俯身親了親他的嘴角,用自己裝的滿滿登登的籃子換了他空空如也的籃子。
李星承眯着眼睛看着他站在自己身邊剪着他背靠着的這顆桃樹上的果子,開口問道:“我們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管自己摘果子,會不會被罰錢呀?”
杜鏡:“不會。”
李星承見他半點猶豫都沒有,一時有些好奇:“為什麽?”
把手中的水蜜桃放進挂在樹杈上的籃子裏,杜鏡淡定回道:“因為這一塊地的桃樹是我種的。”
李星承:“……???”
這裏的桃樹大概有二十棵左右,樹齡看上去都不小,正處在盛果期的五六年桃樹到十多年的老桃樹都有,李星承沒想到,杜鏡這一看就是坐辦公室的精英男居然還有這種愛好?
平常也不見他對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有什麽興趣啊!
李星承那瞪大的杏眼裏裝滿了不可思議,杜鏡垂頭看見他那有點不可置信又懷疑這話真實性的眼神,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你到底在驚訝什麽?”
李星承盯着面前這雙近在咫尺的漆黑雙眼,想了想才回道:“就是,一直覺得就算手上沾點土都受不了的貴公子人設,種樹什麽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風格。”
杜鏡臉上露出一種費解又微妙的神情:“是什麽讓你産生了這種錯覺?”
“之前房子裝修的時候你都躲着施工隊走的,就怕挨到半點灰。”李星承振振有詞,“還有一次,院子裏種樹把地挖開了,為了不弄髒鞋子你都繞到院牆那邊去了!”
“……你不記得那幾次我穿的是正裝嗎?要見客戶,總不能穿髒衣服。”
“前兩天爺爺把自己種的青菜送過來,底下的葉子沾了點泥你就扒了那幾層丢掉,還立刻去洗手了!”
“那不是泥,是不知道哪裏跑來的野貓把隔壁的菜地當貓砂盆了,埋的……沾上了,換你你要去洗手嗎?”
聽到這話李星承的臉頓時皺成一團,但馬上就道:“但這也不構成你會來種樹的可能啊,你在家裏連蔥都不種!”
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杜鏡看着面前這人滿臉的“我不相信你不要騙我了,你肯定在胡說八道”,有點想笑。
幹燥溫熱的手掌捧上李星承的臉,帶着他扭頭看向了某棵老桃樹。
那棵樹被種在桃林最中央的位置,因為已經過了盛果期,樹上長的桃子跟其他桃樹相比無論是個頭還是數量都差了不少,但那棵樹的地位看起來倒是很高,和周圍桃樹的距離,是其他桃樹之間的2倍。
杜鏡輕輕嘆了口氣:“不記得這棵樹了嗎?”
李星承:“……?”
“當年還是你吵着鬧着非要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