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旦之後沒多久就到寒假了, 從放假前一周開始,姜峥就開始唐僧念經一樣的念叨着不想放假,程銘被他煩的沒辦法, 拉容錯出來:
“容錯也是北城的, 你可以假期找他玩。”
“這個悶葫蘆有什麽好玩的。”姜峥很嫌棄,但也知道程銘都訂好了車票和他的女朋友一起返鄉, 于是便退而求其次:“那這樣行不行?我們都上個一學期的課了,誰也沒見你女朋友呢,要不我請客?走之前我們一起吃頓飯?”
“不了。”程銘想也沒想的拒絕了:“我們暫時不想公開。”
姜峥聞言滿臉問號:
“你這是什麽話?你們高二就在一起了, 現在不想公開?這不合邏輯啊。”
“只要我沒帶來你們面前, 我們就不算公開。”程銘說完邁步就走, 完全不理姜峥的不忿, 姜峥撞了撞容錯:“你說我要不要去跟蹤銘兒?反正我閑着沒事兒幹。”
“去醫院吧。”容錯說。
“去醫院幹嘛?”姜峥愣了一瞬:“你不舒服了?”
“我是說你。”容錯無奈嘆出一口氣:“閑着沒事就去醫院看看你這張嘴,別幹讨人嫌的事兒。”
說完也走了, 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想到什麽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對了,我寒假要實習,你也別來找我啊,找我也不在。”
姜峥:“……還是不是兄弟了?”
——
寒假一開始, 容錯就又一次進入了江別故的公司實習,如果說上一次因為容錯的實習丁程的工作輕松了1/3的話,那麽這一次, 怎麽也有一半兒了,畢竟容錯會開車了,他連去接江別故來公司都不用了。
每天容錯和江別故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江別故依舊手把手的教,容錯也依舊很努力, 他們幾乎24小時都在一起。
實習肯定會比上學的時候還要忙一些,但容錯很喜歡這樣的狀态,擡頭就能看到江別故的日子,他似乎有着無盡的精力,偶爾偷偷看他,也會偶爾覺得自己不應該,滿足也自責着。
後來容錯學會和自己和解,他開始慢慢告訴自己,告訴自己喜歡一個優秀的,美好的人是一個人的本能,自己也只是遵循了這中本能,但他将這中本能壓制不給江別故造成困擾,這才是他要做的事。
他當成了一中訓練,讓自己不沖動,凡事三思而後行的訓練。
再忙也有休息的時候,姜峥大概屬于見縫插針型的,容錯忙碌了快半個月終于休息一天的時候,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不行,我要去找你,我在家都長出蘑菇了。”
容錯一邊喂豆芽一邊問他:“去過醫院了嗎?醫生怎麽說?”
“容錯你大爺!”姜峥沒忍住,罵了一句。
容錯也不在意,反正除了他哥,別人罵他家誰都行,反正他沒有。
江別故和他今天都在家,容錯本不想誰來打擾,但姜峥幫了他不少事情,更何況這已經是放假後打來的第10個電話了,再拒絕,連容錯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我哥在家,要不我去找你吧。”
“你哥在家我就不能去了?”姜峥說:“我家全是人,七大姑八大姨的提前來我家過年,你要是不怕應付他們,你就來,我發你地址。”
“……算了。”容錯即便沒經歷過,可設身處地的去想那個場景,還是能感受到頭皮發麻:“那我問下我哥,等下回你。”
“你也太……”
太什麽,容錯沒聽,直接挂了電話起身去書房了。
敲門江別故聽不到,容錯便直接進去,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邊,江別故看到後擡頭看他一眼,笑了:
“洗手了嗎?一直在玩豆芽。”
“洗了。”雖然這麽說,可手卻不自覺的藏在了身後,明顯心虛的模樣,江別故看到了,無奈的搖了搖頭,但還是端起水杯喝了。
原本以為容錯會走,回頭的時候發現他還站在原地,表情明顯是還有話說。
“有事兒?”
“嗯。”容錯點了點頭:“我有個同學想來家裏。”
江別故沒說話,倒不是不同意,而是他在等容錯的後話,可容錯好像沒別的說的了,于是江別故在靜默幾秒後挑了挑眉,問他:
“所以……需要我回避?”
“不是。”容錯急忙擺手:“我怕你會覺得吵,問問你的意見。”
江別故嘆出一口氣:
“從你上學開始我就跟你說過可以把同學帶回來,我還可以負責接送,是你一直不聽話,我什麽時候說過怕吵?你們玩你們的,我又聽不到,不會吵到我的。”
每次江別故說聽不到,容錯總會下意識的不舒服,卻從來不會洩露情緒。
“好,那我就讓他過來了。”
江別故點點頭:“中午想吃什麽?自己在家裏做還是出去吃?或者我讓人送過來。”
“到時候再說吧。”容錯說:“你先忙。”
說着就邁步準備離開,江別故也看向電腦屏幕上打開的分析圖,只是注意力還沒放進去就想起了一件自己忽略的事情,出聲叫停容錯:
“小孩兒。”
容錯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江別故眯着眼睛看他,帶着幾分揶揄:
“是……女同學?”
容錯看着江別故沒說話,江別故意識到自己可能也有點八卦了,舉了舉手是投降的意思,只是還沒等他将抱歉的話說出口,容錯卻出了聲:
“哥,你那麽想我談戀愛啊?”
成年之後,這個話題江別故說過兩三次了。
江別故搖搖頭:“沒有,只是覺得這是早晚的事,我作為你哥,如果來的是女生,我也應該準備一下,争取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是男同學。”容錯說。
江別故點點頭:“那我就不管了。”
說完這句話江別故的手機在桌面上亮起也震動了幾聲,江別故看到了,低下頭開始看手機,可能是重要的事情,也可能是以為容錯走了,沒再把視線放過來,可容錯還站在原地,看着江別故,無聲的笑了:
“哥,我可能不會談戀愛了。”
容錯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想法,但想要他徹底不喜歡江別故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将來有一天,江別故特別特別幸福,即使自己離開了也能放心的那中幸福。
而自己也要徹底放下才行,不過容錯沒什麽信心能放下。
他喜歡的是江別故,他不覺得能有誰比江別故更好,即便有,自己怕是也遇不到了。
他人生所有的幸運都在13歲那一年用來遇到江別故了,他不會再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而容錯,也不想再遇到了,就這麽守着他,挺好,他很滿足。
他也會盡可能的讓江別故好起來。
江別故沒有看到容錯的這句話,自然也聽不到,容錯本也沒有打算讓他知道,說完靜默幾秒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江別故倒是看到他了,還有點疑惑,這小孩兒剛才站在那裏發什麽呆呢?
奇奇怪怪的。
容錯給姜峥打了電話,告訴了他地址,姜峥應了一聲:“那地方我知道,給我半個小時,我絕對到。”
說半個小時到的姜峥,用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出現在容錯的面前,下車後沒離開過來,而是跑到後備箱拎出了大包小包,看到容錯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看他,喊了聲:
“有點眼力見兒行不行?沒看到我手都不夠用了?”
容錯無奈的邁步走過去,原本準備去接姜峥的,卻在走到車後門的時候停下腳步,沒什麽別的原因,就是因為看到車裏有一只金毛,便問姜峥:
“你的狗啊?”
“啊。”姜峥應了一聲:“我家肉絲,可愛吧?我帶它出來透透風,家裏一幫小孩兒,快把我肉絲折騰完了,你別看肉絲了,來幫幫我。”
容錯沒理會姜峥,回頭喊了一聲豆芽,直接打開了後車座的門,姜峥還沒反應過來,豆芽就從屋裏蹿了出來,肉絲也下了車,兩只狗互相聞了聞,也不知道在聞什麽,然後豆芽就轉頭往屋裏跑,肉絲拔腿就去追。
容錯眯了眯眼,問姜峥:
“肉絲是女孩兒嗎?”
“靠。”姜峥罵了句:“別告訴我你家豆芽是公的。”
“嗯。”容錯點了點頭:“不過看現在這樣子,我家豆芽明顯瞧不上你家肉絲,而肉絲也明顯得了你的真傳,怎麽一點都不知道矜持?”
姜峥不服了:“什麽瞧不上,豆芽炒肉絲,絕配好嗎?”
容錯瞥他一眼,甩上車門進了屋,姜峥在後面大包小包的罵了他好幾句,容錯也沒理會,反正無所謂,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想到什麽,回頭看着姜峥:
“對了,我哥聽不到聲音,你要是和他打招呼的話,記得看着他,也讓他看到你的唇形,他會唇語。”
姜峥聞言愣了一瞬,但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什麽,容錯就已經進去了,姜峥也只能邁步跟了上去。
豆芽進屋後就尋求江別故的庇護去了,江別故看到肉絲的時候也得知容錯的同學來了,便從書房裏走出來,剛好和進門的容錯和姜峥打了個照面。
江別故看着容錯兩手空空和身後姜峥兩手滿滿的對比,笑了下,容錯看到江別故的表情,這才回身将姜峥的東西接過了,像個在家長面前被逼要表現好的孩子。
“哥,這是我同學姜峥。”容錯介紹了一句。
姜峥看到江別故的時候有瞬間的詫異,但還是很快笑着打了招呼:
“哥。”
姜峥這麽喊江別故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除了這個稱呼他自己也想不到什麽更合适的了,可容錯卻總覺得怪怪的,沒忍住看了姜峥一眼,那明顯的不滿讓姜峥瞬間反思了一下自己做錯了什麽。
可他從進門到現在都還不到一分鐘,唯一的一句話就是一個‘哥’,這能有什麽問題啊?
姜峥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還稍稍提了一下手中的禮品:
“快過年了,提前給哥拜年了,我來找容錯,希望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沒說兩句話,但江別故還挺喜歡姜峥這個人,看外表也能知道是個活潑的,能和容錯這個完全相反性格的做朋友也是神奇了。
江別故沒和姜峥說太多,招呼他在客廳坐下,聊了幾句之後就借口回了書房,将空間留給他們,姜峥在江別故回到書房之後才抓住容錯:
“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哥就是江別故啊?”
容錯看着姜峥:“你認識我哥?”
“只要是想在金融圈混的,沒幾個不知道吧?”姜峥說:“我爸和你哥有過生意上的合作,雖然只有一次,但對你哥贊不絕口,不過你們一個姓江一個姓容,不會是……不對啊,我沒聽我爸說江別故有親兄弟啊,倒是聽說他前些年領了個小孩回來……”
姜峥看着容錯,突然明白了什麽,容錯知道他大概猜測到了什麽,幹幹脆脆的承認了,畢竟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過去有什麽見不得人:
“我13歲之前到處流浪,13歲那一年被我哥撿了回來,從那之後我才有了家。”
姜峥看着容錯,有幾秒是完全沒有表情和反應的,似是被這個消息震住了,不過容錯也沒理會姜峥,一個學期的相處,他知道姜峥是什麽樣的人,不可能對自己的過去有什麽看法。
可這反射弧也有點太長了,讓容錯還是沒忍住想要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麽,只是還沒開口,姜峥卻出了聲:
“哪兒撿的你啊?回去路上我也去蹲一下,看看我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容錯揮開他準備摟過來的手臂:“滾!”
姜峥和容錯邊玩邊聊,豆芽和肉絲在經過一段磨合期之後也開始融洽,湊在一起玩玩具,只有江別故一直在書房,除了中午出來吃了頓飯之外,他好像一直在忙。
容錯中途去送過兩次水,姜峥一開始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畢竟容錯是被江別故帶回來養大的,他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能變得這麽優秀,雖然自身也很努力,可如果江別故沒有給他提供這個舞臺的話,容錯也走不到今天。
容錯對江別故好一點,無可厚非,理所應當。
可是漸漸的,姜峥就發現不太對了,容錯不怎麽打游戲,陪着姜峥玩了兩把接連輸了之後就沒興趣了,于是又開始看電影,不知道是電影沒意思,還是怎麽,姜峥發現容錯很容易走神,而他每次走神看向的方向都是書房的位置,姜峥沒忍住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能看到江別故在那裏認真工作的模樣。
雖然江別故的長相和衣着讓整個畫面看起來很養眼,但也沒什麽可看的,可容錯卻看的專注,而那樣的眼神,姜峥無法說服自己那是弟弟看哥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