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江別故忙, 容錯也沒閑到哪裏去,甚至為了節省時間,還申請了住宿, 可容錯越是這樣, 姜峥覺得自己是廢物的感受就更強烈一些。

雖然自己也是真刀真槍考進來的。

b大這樣的學習氛圍, 本身就沒有什麽時間要求,想在教室裏學到幾點就幾點, 不限電, 宿舍也沒有門禁, 所以雖然容錯搬來了宿舍和他們同住,但姜峥見到容錯的時間卻并沒有比之前好多少。

他太忙了,金融專業的學科他都已經自學到下學期,這還不算, 這麽努力的同時, 他又去旁聽物理學, 除了吃飯的時間,他基本上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

至于宿舍,姜峥在睡前沒見過他, 睡醒後……也沒見過他。

姜峥勸過他,可容錯并不能聽的進去,依舊我行我素,後來姜峥也不說了,畢竟自己不是江別故,容錯不可能聽的。

容錯沒想到徐宴清會來找自己,在十一放假的前夕,他接到了徐宴清打來的電話。

“有時間嗎?”徐宴清說:“我在b大門口, 如果有的話,我帶你去吃個飯。”

徐宴清這麽毫無預警的出現,容錯不用想就明白他大概知道自己已經從江別故的別墅裏搬出來了,雖然覺得這件事兒沒必要鬧的人盡皆知,但容錯還是應了。

“等我十分鐘,我現在過去。”

“不急,你慢慢來。”

容錯原本以為徐宴清是一個人來的,可上了車,豆芽從後座撲過來的時候也着實讓容錯驚喜不少,徐宴清看着副駕駛座的一人一狗,笑着說:

“你坐後面吧,我怕交警等下查我。”

“好。”見到豆芽的容錯露出了這段時間來第一次真正的笑,帶着豆芽坐在了後排,一直揉搓着豆芽,愛不釋手,豆芽見到容錯也很開心,跟瘋了一樣,一直往他的身上撲,把他的臉上舔的全是它的口水。

“宴清哥,豆芽怎麽和你在一起?是我哥讓你帶它來看我的嗎?”

老實說,容錯有些緊張,他期待徐宴清給一個肯定的答案,至少這樣證明江別故也是在想自己的,知道自己和豆芽分別了一個月的時間,所以才用這個折中的方式。

可他也知道,答案未必就是自己想要聽到的。

徐宴清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他一眼,沒說謊:

“不是,是你哥出差所以才把豆芽送我家了,我想着你最近不是要放假嗎?或許想要和豆芽待在一起,所以就送過來了,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再帶回去。”

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可容錯也沒失望,畢竟從一開始也沒抱什麽希望。

“不忙。”容錯笑了笑:“我帶着吧。”

他是真的想豆芽了。

帶着寵物不好用餐,可徐宴清早有打算,帶容錯去了家四合院私房菜,雅間是一個小院一個包間,即便帶寵物也影響不到別人,容錯跟着江別故來過幾次,地方好是好,就是出奇的貴。

可徐宴清不差錢,讓容錯點菜,容錯搖了搖頭:

“我不挑食,都可以。”

徐宴清也就沒客氣,點了四五個菜,便讓服務生去走菜,他坐在位置上,看着容錯蹲在小院兒裏和豆芽玩鬧很長時間都沒說什麽話,直到菜上來了,徐宴清才出聲讓容錯去洗手吃飯。

容錯安撫了豆芽去旁邊洗了手,坐回來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吃飯期間徐宴清什麽也沒說,安安靜靜的,但飯後讓人把東西撤走的時候,徐宴清倒是開了口:

“我一直以為你還和你哥住在一起。”

容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甚至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還笑了下:

“沒有,我搬出來一段時間了。”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徐宴清有點意外,那種感覺像是他從前一直當孩子看待的人,竟在一夜之間褪去了稚嫩,完全變成了大人模樣,就連情緒也可以完美隐匿了。

“在外面的生活還可以?”

“還行。”容錯看着徐宴清:“我哥呢?他還好嗎?”

徐宴清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看着容錯:

“你從家裏搬出來了,并不是和你哥老死不相往來吧?想知道他的情況不會自己去問?”

容錯沒說話,輕輕笑了下,轉頭去看院裏蹲坐的豆芽。

徐宴清也順着容錯的目光看過去,到底是沒忍心,開了口:

“他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好像瘦了不少,就算學業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我知道。”容錯點點頭:“謝謝宴清哥。”

徐宴清其實還想跟容錯說點別的,比如說,他大概已經猜到容錯和江別故之間到底出現什麽問題了,也想勸容錯看開點,畢竟江別故和紀眠之間的感情他也是從頭見證的,不管結局如何,對于容錯來說,都是一條不會太舒服的路,但這話到了嘴邊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沒什麽意思,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還讓容錯難受。

所以吃完飯閑坐了一會兒之後徐宴清就送容錯回去了,問他:“是回學校還是送你回家?”

今天學校已經放假沒課了,如果不是徐宴清的電話容錯可能假期也要在學校過了,不過現在有豆芽在身邊,回學校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送我回家吧。”

“好。”

容錯現在的這套房子當初還要徐宴清幫忙搶的,所以知道在哪裏并不奇怪,一路開車停在小區外,容錯道謝下車之前徐宴清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會生你哥的氣,不會住在這裏。”

容錯停下動作回頭看他,也笑:

“我只有住在這裏,他才會放心。”

徐宴清愣了一下,沒想到都被趕出來了,容錯都還在乎江別故的感受和情緒,或許就是這個認知讓徐宴清沒忍住說了句:

“容錯,別太鑽牛角尖,b大那麽多優秀的人,總會有比他更好的。”

對于徐宴清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容錯也并不意外,只是笑了下:

“可我已經遇見最好的了。”

說完這句話容錯沒給徐宴清再開口的機會便道了再見,帶着豆芽轉身走了。看着容錯和豆芽一起進去小區的背影,徐宴清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江別故,雖然是背影。

江別故的信息很快回複過來:

【怎麽把豆芽給容錯送去了?】

徐宴清在江別故看不到的這邊直接嗤笑了一聲,若是別人他早就打電話過去嘲笑了,但對方是江別故,所以也只能是打字:

【你把豆芽送來,又讓我知道容錯不在家,不就是這個意思?】

江別故沒回複,徐宴清也沒等,直接開車走了。

——

豆芽在容錯這裏的這段時間,是容錯離開別墅之後過的最放松的一段時間,可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十一假期也并沒有多久,開學的前一天,容錯給徐宴清打了個電話将豆芽送了回去。

雖然徐宴清說江別故已經出差回來,他完全可以自己送回去,但容錯還是拒絕了。

豆芽是兩人見面的一個契機,容錯不是不知道,可他離開的時候太狼狽了,以至于一個多月過去的現在,容錯都沒有想好自己該如何去面對江別故,而他更不确定江別故是否願意見到他,所以還是不見了,他好不容易能夠在這場分離中稍稍平靜一些,保持現狀挺好的。

将豆芽送回去後,容錯也開學了,又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倦一樣。

容錯忙,江別故也并沒有閑着,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裏努力向前,誰也沒有停下腳步,但江別故還是在11月27日這天空了一整天的時間出來。

又一次清晨出門,這一次卻沒有人再出來送他,他在玄關換鞋的時候豆芽從狗窩裏跑過來蹲坐在了他的旁邊,江別故和它的視線對上,突然的就意識到,天氣冷了以後,他陪豆芽出去散步的時候都少了不少,算算時間,它都快一周沒有走出過這棟房子了。

“要跟我一起出去嗎?”江別故問了句。

豆芽立刻起身,叫了一聲,然後自己回陽臺上去叼來了牽引繩,轉着圈讓江別故幫自己戴上。

江別故帶豆芽一起出門,丁程看到的時候有些詫異,卻也沒什麽不能一起去的,便打開車門,讓江別故和豆芽上了車。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的開到陵園,停在了山腳下,江別故下了車,看了一眼山上,對丁程說:

“你不用一直在這裏等我,可以先回去。”

“不用。”丁程看着江別故:“我就在這裏。”

說完又看了看豆芽:“豆芽是跟你上去還是在下面?”

“在下面吧。”江別故說:“上去的話我還要看着它。”

丁程點點頭:“好。”

但想法是好的,豆芽卻并沒有如江別故所願,在江別故将手中的牽引繩遞給丁程的一瞬間,豆芽不知怎麽就猛地掙脫了,然後撒腿就往山上跑,江別故喊了一聲都沒能讓它停下。

“我和你一起上去。”丁程說:“再把豆芽帶下來。”

豆芽這般也只能如此,只是江別故和丁程都沒有想到的是,豆芽并沒有在這陵園裏亂跑,它有自己的路線,也有自己的目的地,它順着臺階跑上去,一直在某一處停下了,乖乖的蹲坐着,不吵也不鬧,面對着墓碑的方向。

像是特意來看望某個人。

而豆芽面對的墓碑正是紀眠的。

江別故在臺階上看到豆芽蹲坐的位置時就已經停下了腳步。

這不會是巧合,是豆芽來過,不止一次。

丁程沒帶它來過,自己也不可能,那麽唯一的人選,是容錯。

江別故從來沒有想過,沒想過容錯竟是一直都是知道紀眠的,他知道紀眠,那麽也應該清楚紀眠在自己心裏的份量,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還能用情如此,是江別故沒有想到的。

許久之後,江別故才邁開腳步走向墓碑,墓碑前依舊放着一束向日葵,不過氣溫太低的緣故,早就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

豆芽聞了聞向日葵,沖着江別故叫了兩聲,江別故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卻有他自己的猜測。

如果沒記錯的話,已經連續三年的時間了,江別故每一次在紀眠的忌日過來都能看到一束向日葵,他一直覺得是紀眠的哪個影迷提前來到的,可現在想想,未必就是影迷。

三年,或許自己和紀眠的事情,容錯三年前就知道了。

江別故看着那束枯萎了的向日葵,心中一陣酸澀。

異位而處,江別故也做不到容錯這般,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情來到這裏看紀眠的?江別故想象不到。

容錯應該是在知道紀眠和自己的事情之後發現喜歡自己的,否則依着容錯的性子,就算不自信,斷然也不會将這段感情遮掩的連江別故都是在他醉酒之後發現。

他每年都來看紀眠,卻從來不在自己的面前提及,是因為他敬重紀眠如自己一樣,卻又不想戳自己的傷心事。

甚至就連忌日祭拜都提前一天過來,從而不打擾自己和紀眠的空間。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發現喜歡上了自己,容錯經過了怎樣的心理糾結?這才是他想要隐藏的理由,不是不敢表露喜歡,而是因為不能。

他會覺得喜歡上自己是一種罪惡或者是背叛嗎?

會的,江別故了解容錯,也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我小心翼翼的守着這點龌龊的心思不想讓你發現’。

喜歡沒有錯,喜歡明明知道不該喜歡,卻還控制不住的人才會覺得自己錯了,覺得自己龌龊。

容錯抱着絕對不說的态度,可是因為一次醉酒,自己卻直接挑明了他內心的私隐,卻從來沒有想過,喜歡自己,容錯本身也是抗拒和無能為力的。

丁程大概知道江別故在想什麽,可他也說不了什麽,徑自走過來,牽起了豆芽的牽引繩,離開之前看了一眼墓碑上那個永遠在笑着的紀眠,也對着紀眠緩緩笑了下,這才邁步離開,将這片空間留給江別故和紀眠。

江別故盯着那束向日葵看了許久,久到因為低頭的動作腦袋都有些不舒服了才單膝蹲下來看向紀眠的照片:

“那個小孩兒你原來早就見過了,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是個特別好特別好的小孩兒。”

“我很幸運,有這麽好的小孩兒陪了我六年。”

“但,我也耽誤了小孩兒。”

江別故擡手輕撫了一下紀眠的照片:“我知道你不會吃醋,所以你如果真的可以保佑,保佑一下小孩兒吧,願他平安喜樂,一生無憂。”

“就當,是我的虧欠吧。”

——

日子一天天的過,兩個人還是沒有什麽交集聯系,容錯離開之前還說偶爾回來看豆芽,卻是一次也沒回來過。

十二月臨近月底的一個下午,丁程走進了江別故的辦公室,将一份文件交給江別故簽完字之後沒有立刻離開,江別故看着他:

“有話就說。”

“b大今天上午出了點事兒。”

如果不是和容錯有關的,如果只是小事兒,丁程都不會是現在這個表情,江別故也因為丁程的話沒由來的有了點緊張的神色:

“怎麽了?”

“今天上午金融系有個大一新生跳樓了。”丁程說:“我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可後來又聽到說出事的是譚啓明的養子。”

江別故蹙了眉,譚啓明這個名字他有挺長時間沒聽過了?大概從當年要和容錯一起生活,又被自己拒絕之後江別故就沒再關注過這個人,生意也做不到一起去,連見面都不曾,卻不想他在容錯之後又收養了一個孩子,竟然也考上了b大。

“什麽原因?”

“目前不太清楚。”丁程靜默幾秒:“不過聽人傳言,譚啓明夫婦把收養的這個兒子一直當成了死去兒子的代替品,就連名字都改成了死去兒子的名字,凡事都要求養子和生前兒子一樣,包括愛好,喜歡的食物,甚至作息時間,或許是壓力太大了吧。”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雖然江別故當初也沒答應過譚啓明,連心思都沒動,但如今聽到丁程這麽說卻還是背脊發涼。

譚啓明他們當初也是抱着這樣的目的來接近容錯的?他們想把容錯改造成自己死去的兒子?

江別故沒由來的覺得一陣惡心,縱然他了解這世間涼薄,人心險惡,可譚啓明這樣讓一個人褪去人格,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他期待的人的做法,卻還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容錯知道跳樓的人是和譚啓明有關嗎?會不會有不好的感受?

一種他不管怎麽選擇,命運都不會給他安排一個好結果的感受。

——

容錯知道這件事比江別故要早一些,那個人就是從他們這棟教學樓跳下去的,當時容錯還正在上課,一個身影墜下去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甚至都看到了,還沒等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樓下就傳來了尖叫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聽說是有人跳樓了。

說容錯冷血也好,沒有同情心也罷,他只是可惜了幾秒的時間就沒再讓自己想這回事兒了。

後來下了課容錯和姜峥他們一起去食堂的時候警方和家長都已經到了,容錯對這個沒什麽好奇的心思,連看一眼都不想,不過是一樁悲劇,改變不了。

可不經意間的回頭意外的看到了人群中情緒激動不已的譚啓明和姜迪,這才意識到跳樓的孩子是他們有關的,他突然的沒由來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姜峥也看到了譚啓明,微微蹙了眉:

“原來是他們家的孩子,那怪不得會跳樓。”

容錯回過神:“你認識?”

“認識,和我們家同個小區,這家人前幾年兒子死了,後來領養了一個和他死去兒子長的挺像的孩子,原本以為是真的打算對這孩子好的,自己也有個寄托,可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他們夫妻倆有病一樣的把領養來的孩子當替代品,什麽都要讓他向死去的兒子靠攏,說話的方式,語氣,連生活習慣都要一模一樣,甚至是見了外人,也介紹說,這就是他們之前的兒子,我就說這孩子早晚要出事。”

姜峥說完了,沒興趣再看邁步就走,可走了兩步才發現容錯依舊留在原地動也沒動,便走過來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麽了?”

容錯看着譚啓明,話卻是對姜峥說的:“他們之前,也想領養過我。”

姜峥一愣,反應過來就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甚至不提都已經忘了的事情,可偏偏以這樣的方式讓容錯再想起來,縱然與自己無關,卻也還是不由的會去想,如果自己當時去了,被領養了,如今從樓上跳下來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但這個念頭不過一瞬即過就被容錯否決了,他不是這樣的性格,就算去了,遇到強迫自己改變的事情,只要是不喜歡的,他還是會反抗,不計代價。

所以自己也不可能是這樣的結局。

但到底是影響了心情,直接回了宿舍,姜峥理解他,便也沒說什麽。

或許是這段時間休息的時間太短了,回到宿舍的容錯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個下午,姜峥下課回來的時候容錯才被吵醒,姜峥也沒想到,詫異的看着他:

“睡到現在?”

容錯應了一聲,從床上跳下來去洗了把臉,擡頭的時候才發現姜峥就站在浴室的門口擔心的看着自己:

“還好嗎?”

“沒事。”容錯笑了下:“我不是想不開的人。”

姜峥點點頭,也沒再勸,這事兒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勸,索性就轉移了個話題:

“中午就沒吃東西,一起去吃點飯?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給你買回來。”

容錯還是不太餓,可要是不吃姜峥勢必要自作主張給自己帶回來,不想麻煩姜峥便決定出去吃,可等出了宿舍門才意識到從醒了之後就沒看手機,此時更是被自己忘在宿舍了。

容錯有意回去拿,卻被姜峥攔下了:

“誰會給你打電話?回來再說吧。”

這話說的可謂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容錯的手機除了同寝室的,還真的沒什麽人給他打電話,連快遞都少的可憐,所以也沒有執着,只不過這頓飯怕是要姜峥來請了。

如果有機會重來,容錯一定會回來取手機,這是容錯吃完飯回到宿舍,看到手機上的未讀消息時的第一反應。

我哥:【我在b大門口,有時間見面嗎?】

看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容錯幾乎是下意識的拔腿就想跑,跑去校門口,去見江別故,可視線掃過接收時間便又猶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下午3點22分,距離現在已經4個小時了。

手機因為上課調了靜音模式,忘記調回來,他又睡了一整個下午,沒有聽到。

江別故不可能等在原位。

他錯過了和江別故見面的機會。

容錯在發呆,姜峥好奇過來看了一眼手機,拍拍他的肩膀:

“這是擔心你因為今天的事兒心情不好吧?他還是挺擔心你的。”

容錯看一眼姜峥,姜峥笑笑回自己的書桌前了,這事兒得讓容錯自己想明白。

姜峥說的沒錯,江別故會在今天跟自己聯系,一定是知道了b大今天發生的事情,也一定知道了是譚啓明的養子出了事,他是在擔心自己有什麽不好的感受。

冷靜下來之後,容錯其實也想明白了,沒什麽可可惜遺憾的,畢竟就算當時看到了這條信息,怕是也不會去的,他最近的狀态不太好,江別故見了,或許會擔心。

坐在書桌前,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那一行字許久容錯才輸入了文字回複過去:

【下午在睡覺,沒看到消息,我挺好的,哥不用擔心。】

b大門口,江別故已經等了5個小時,手機在手裏震動的時候他拿起看了一眼,幾秒過後對丁程說:

“走吧。”

容錯沒有來見江別故是丁程沒想到的,但事實如此也沒什麽好說的,況且他也覺得挺正常的,被那麽趕走,是人都會有情緒,容錯就算喜歡江別故,怕是也不能免俗。

丁程這麽想,可江別故并不這麽想,他想的是,容錯不來見自己,一定是狀态不太好,怕自己見到了,會擔心。

可偏偏他越不來江別故越擔心。

或許,他該想辦法讓兩人見一面了。

一周後,江別故結束飯局的時候遇到了姜峥,他和他的父親一起出來,江別故和他父親打了招呼,姜峥也跟他打了招呼,卻是禮貌且疏離的一聲:

“江總。”

外面場合,喊一聲江總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對,不對就不對在姜峥的表情是漠視且冷淡的,恰逢姜父還有別人要招呼,并未在江別故這邊多留,倒是姜峥沒走,站在原地看着江別故。

江別故也看着姜峥,開口問:

“要和我說容錯?”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在江別故說完這句話之後,姜峥的表情明顯愣了一瞬,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江別故看到了,淡淡一笑,指了指大堂裏的休息區:

“我們去那裏說吧。”

說完就走了過去,姜峥看着江別故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江別故都已經率先走了過去,自己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便沒讓自己再想太多,跟着走了過去。

江別故解開西裝的扣子落座在沙發上,擡頭看着剛走過來的姜峥,笑了笑:

“坐。”

姜峥坐下了,江別故看着他,幾乎沒給他思索的時間就直接開了口:

“容錯怎麽了?”

“沒怎麽。”姜峥下意識的說:“除了不把自己當人之外,其餘的都挺好的。”

江別故的視線不離姜峥,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靜默幾秒才問:

“很忙?”

“拼命讓自己把下學期的課程都學完了,還去旁聽物理學,除了吃飯的時間,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教室,我們住在同一個寝室,可見他的時間也沒比他住在你的別墅多多少,你說忙不忙?”

“你是他的好朋友,應該多勸勸。”江別故說。

“我的話他要是聽,或許他就喜歡我了。”姜峥說:“而不是你。”

江別故看着他的眼神有了些許的變化,姜峥出聲解釋:

“別誤會,我鋼鐵直,我的意思是我跟容錯認識一年半都知道他除了你的話,別人誰的話也不好使,你又怎麽會覺得他能聽我的呢?有時間和我坐在這裏聊他怎麽樣,倒不如去親眼看看,畢竟我也有可能是在騙你。”

江別故沒說話,像是在想什麽,姜峥也不想再說什麽,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江別故卻先一步起了身,系上西裝扣子的同時對姜峥說: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說完就離開了休息區,向門口走去,而被留在原地的姜峥終于意識到了剛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哪裏。

他的确是因為容錯對江別故有點小意見,卻也沒覺得江別故做錯了,可站在兄弟的立場上,看到容錯這樣,多少還是有點小情緒的,但也真的沒想過去跟江別故說什麽,容錯也不會希望他在江別故的面前說這些。

可他還是說了,從江別故開口問自己的第一句‘要和我說容錯?’他就在被江別故勾着走了。

表面看起來這場對話像是自己在為容錯抱不平,可實際上卻是江別故想了解容錯最近的生活而随手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而自己竟沒發現,直接跳了進去。

“蠢。”姜峥沒忍住罵了自己一聲。

姜峥以為,江別故在和自己說了這些話之後肯定是會有什麽動作的,比如說來學校看容錯,再不濟也會把容錯約出去吃個飯什麽的,可兩天過去,容錯什麽動靜都沒有,依舊瘋狂學習到沒把自己當人。

姜峥其實也沒覺得江別故的方式不對,容錯的确是痛,也總是會過去的,可江別故要是時不時的出現表示一下關心,才是對容錯最殘忍的。

但姜峥跟江別故說了這麽多關于容錯的事兒,始終在他的心裏是個刺,于是他終于沒忍住跟容錯招了,幾乎是在容錯聽完姜峥話的同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姜峥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對,不管怎麽說也不該跟江別故說這些,好像在苦肉計一樣,可話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了。

“你不該說這些的。”容錯說:“我哥知道我這樣的生活狀況會擔心的。”

姜峥雖然覺得抱歉,但聽到容錯這麽說還是道出了一個事實:“他已經三四個月都沒和你聯系了。”

的确如此,自從分開之後,兩個人幾乎是徹底斷了聯系,就算是去看豆芽也是經過徐宴清,就算是實在忍不住,容錯也只是去詢問丁程,或偷偷過去看一眼。

可這并不能代表江別故不在乎和關心自己。

容錯和江別故生活了六年的時間,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絕不是那種自己走了他就會跟自己斷的幹幹淨淨的人,他不聯系自己,不過是不想給自己覺得這段感情還有希望的錯覺罷了。

譚啓明養子墜樓事件後容錯就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容錯沒理會姜峥的提醒,只說:“我得去見我哥了。”

之前江別故來看自己他就沒見,這一次姜峥又這麽說,如果自己再不出現,江別故一定會更擔心。

雖然他的擔心的确會讓容錯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可這樣的在乎容錯也并不需要。

他得去站在江別故的面前,來讓他放心自己其實挺好。

但打算這麽做了,容錯也并沒有立刻就去,他最近忙着考試,有點不修邊幅了,要是這麽直接去見江別故,無疑是坐實了他的确不太好的事實。

他得讓江別故知道他好好的,挺好的。

元旦假期前夕,江別故難得沒有加班從公司按時回家,車子還未行駛到別墅門前,丁程就回頭提醒了一句:

“容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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