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解釋道：“哈哈！你猜怎麽着！你臉上剛剛跑過去一只——老鼠！我幫你抓老鼠來着，誤會！都是誤會！……”
抓着鞋子的戚晖：“……”
你說有一只蜘蛛我都信！特麽的老鼠！你咋不說是一只大象跑過去了！
忽悠鬼呢！傻子都不信！
瞥了眼戚闵的臉色确實不太好，今天也很反常。
嘀咕着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大中午的午休時間也不多，還跑到他這裏來，平時都沒見他這麽黏糊他姐！
這麽想着，雖然依舊嚷着要下床打人，但手裏的鞋子到底沒有丢出去。
見他光打雷不下雨，戚闵知道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熟練地搶過對方手裏的鞋子，他松了一口氣，開始大發孝心。
扶着人躺下：“來來來！趕緊躺下！都生病了還亂動，當心一會兒又頭暈想吐了！”
“想喝水是吧！成，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倒！”
戚晖冷眼瞅他又是順背，又是掖被子，“哼”了一聲：“別以為我老了就拿捏不動你了，你給老子等着，等我好了就來教訓你！”
嘴裏嘀嘀咕咕地沒有好話，但到底是接了這個遞過來的臺階，他舒舒服服地躺下，等着便宜兒子給他倒水。
拿起杯子，戚闵走到廁所的飲水機旁，辨認了一下，打開右邊那個熱水口。
水倒了半杯，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的餘光瞥到一個人站到了自己旁邊。
穿着病號服，估計是某個住院病患。
飲水機有冷水口和熱水口，戚闵往邊上讓了讓，順帶瞥了對方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讓他徹底愣住了。
“你！……”
戚闵渾渾噩噩地回到學校。
他總覺自己忘了什麽，但是頭痛欲裂之下他也不願意再去回想，直覺那并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
雖然狀态不佳，但是戚闵還記得一下課就直接尿遁，免得被撕破臉的馮東旺找麻煩。
之後一直待到上課他才回來，自然也沒機會再跟兩個女同學打聽打聽藍天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馮東旺整個下午都一直很老實，甚至椅子都沒有拼命往後壓了，讓戚闵有了個可以舒暢呼吸的空間。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說對方想憋個大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一放學，趁着對方還沒回過神來，戚闵麻利收拾東西溜了。
傻子才等他呢！
穿過巷子，經過小路旁的單元樓時戚闵擡頭看了一眼，就見二三樓平時放着盆栽的地方空空如也。
午後天開始轉陰，雖然這會兒才四點多，但是天光黯淡。
兩棟單元樓卻一個開燈的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外牆看上去也比早上經過時斑駁了很多。
戚闵皺着眉看了一會兒，背着書包穿過小學圍牆與單元樓夾圍形成的小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布滿裂紋的小路上空洞地回響。
視角拉高。
整個單元樓的窗臺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一陣風吹來，一個塑料袋通過沒封住的樓梯間窗口鑽進了一樓。
它一路飄飄蕩蕩，越過破舊的門扉，最後被叢生的雜草勾住，掉落在遍布垃圾的走廊中央。
站在戚家門口，看着布滿裂縫的牆面，戚闵打開大門。
老舊的軸承頓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目光穿過布滿不明污漬的走廊，就見廚房的竈臺前，戚文瑤正背對着自己拿着湯勺攪拌着什麽，一股香甜的氣味飄散開來。
看到這日常的景象，戚闵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松開皺了一路的眉頭，他揚起笑臉：“姐！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做什麽呢！”
邊說邊順手帶上門。
大門抖動着關上，一片腐朽的木頭不堪重負，顫悠了兩下墜落在地。
聽到身後戚闵的聲音，戚文瑤拿着湯勺的手頓了一下。
拉下薄外套遮住手臂上撕裂的傷痕，她微笑轉頭：“是我路上回來的買的奶茶粉，正在攪珍珠呢！……今天是星期二，下午只有三節課，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我就提前回來了！”
戚文瑤自言自語解釋道，說着從一旁的臺子上端來一個裝滿奶茶的玻璃杯，底下塞了很多珍珠：“喏，這是剛煮好的，拿去喝吧！”
奶茶還冒着熱氣，聞着老香甜了，久久不散……一看香精就沒少加啊！
戚闵不愛喝這人工合成的玩意兒，膩歪得很。
把書包解下丢在餐桌上，他擺擺手斷然拒絕：“我就不愛喝這玩意兒，你自個兒喝吧！”
戚文瑤：“也行，那我端給爸爸喝……他剛剛從醫院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住院費貴！我看着還沒好全呢，臉色也差得很，一回來就去房間躺着了……”
“哦。”
戚闵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臉色淡淡。
審視般地打量了他一眼，戚文瑤轉身看着冒着熱氣的鍋子，口氣松快道：“那你幫我看會兒鍋，我把奶茶給爸爸端過去，然後去樓上上個廁所。”
說着低頭瞥了眼手表：“今天跟商老師的課約在四點四十五，估計也快來了。”
“上次布置的測試題我還有兩道沒做完，一會兒就不下來了，奶茶煮好你給直接給我端上去，記得多拿一個碗！我要跟商老師一起喝。”
“知道啦——”戚闵拉長了聲音應道。
完了慫着肩膀，捏着嗓子，學着戚文瑤的樣子怪聲怪氣道：“我要跟商老師一起喝~”
戚文瑤：“……”
看着對面嬉皮笑臉的戚闵，想着自己的身份，戚文瑤努力保持着淑女的微笑。
戚文瑤上樓了，戚闵被打得滿頭包，默默地站在竈臺前看火。
戚闵：“……”這小妮子手勁也太大了。
練得鐵砂掌啊！戚闵甚至有一瞬間感覺自己頭蓋骨都移位了！
惹不起！
鍋裏的水開始冒泡，木薯澱粉做成的團子黏糊成一團，一股紅糖的香味彌漫開來。
戚闵拿起擱在一旁的湯勺，皺着眉開始攪拌珍珠。
攪一次，攪不動。
再攪拌，勺子都拔不出來了。
戚闵：“……”是我攪得不對嗎？
不然再加點水？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樓梯那裏傳來一陣聲響。
……什麽b動靜？
他擡頭看去。
室內沒有開燈，爐竈幽微的火光下，黑暗搖晃，一個人影從中走出。
雪白的制式褂子一塵不染，露出底下的西褲。
對方看着戚闵，柔和的面部沒有任何表情。
從黑暗中走出的這個人有着跟戚闵相似的長相，但是更高一些，年齡也大得多。
跟戚闵面對面站着，二人如同照鏡子一般對望着，一個眼神明亮清澈，一個冷漠且虛無。
看見對方的一瞬間，戚闵不由得扶住了抽痛的腦袋，在醫院遇到對方的記憶回籠。
“你就是我？這裏是意識世界？是假的？”
“是的……本來中午我就該蘇醒了，但不知為什麽被壓制了……我能出現的時間不多，你要記得……”
“記得什麽？”
“這個世界是假的，你的親人也是假的，你來到這裏不是為了體驗這種拙劣且亵渎的家庭生活。”
“你來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喚醒商靜水。”
“商靜水？那個補課老師？”
“……戚闵……不要沉湎在幻想裏，假的就是假的……”
“時間不多了，你不能一直睡下去……”
……
戚闵打量着對方，想着：這就是長大後的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沒有的靈魂的人偶。
對面的成年戚闵也在打量着他。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
穿着白褂子的他瞥了眼樓梯間，随即走上前，把一個東西塞到戚闵手裏。
二人呼吸交融，成年戚闵望着少年戚闵的眼睛道：“我再說一次，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個人渣不是喜歡喝酒嗎？殺了他！然後做你該做的事！”
捏緊雙手，感受着手心裏的觸感，戚闵喃喃自語道：“就連我……也是假的嗎？”
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撞上一堵溫熱的牆壁。
戚闵神情恍惚地回頭，就見商靜水正站在他身後，正皺着眉俯視着他。
“……你在幹什麽？”
又低頭：“這又是什麽？”
說着他撿起地上一片白色的薄片。
剛剛戚闵撞上商靜水，手松開了，這個東西也是從戚闵手裏掉出來的。
戚闵看着那片藥片，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就見那邊穿着白褂子的男人失望地看着他。
“別再像個孩子。”
他低語着，黑暗将其包裹、吞噬。
黑暗褪去，廚房的裝修着褪色壁紙的牆面顯露出來。
商靜水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個薄片。
這是……藥？
又擡起頭看着那邊鍋裏咕嘟着的黑色不明物質，旁邊還有一鍋奶白的，聞着味兒像是……奶茶？
……這小子想幹嘛？！投毒？！
看着對方臉上慌張又心虛的神情，商靜水面色不善。
見到幻像消失，戚闵很快鎮定下來，瞥了一眼躺在商靜水掌心的藥片，他說着：“不關你的事！”
邊搶過藥片丢到了垃圾桶。
攤着手的商靜水：“……”
不是、這裝都不裝了嗎？！
這麽光明正大，沒把他當外人是吧！
見商靜水還站在原地盯着他，戚闵解釋道：“掉地上了……髒了，就丢了。”
商靜水：“……”沒毛病！
接下來的時間裏，商靜水就看着戚闵好像完全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神色一變，嘴裏喊着“糊了糊了”，走過去關火，把冒着熱氣的黑色不明物質倒到乳白的鍋裏，攪拌兩下再倒到茶壺裏。
到這一步，商靜水才看出來那黑色的原來是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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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戚闵（喊話）（但是無效）：……
少年戚闵（被喊話）（但是轉頭忘）：哎呀！我的奶茶糊了！
成年戚闵：……我@#￥%&！
戚闵這裏以為自己醒不過來，是因為自己不願意醒，但是他搞錯了。
戚闵并沒有那麽脆弱。
他之所以醒不過來是因為連體男的催眠，加上之前出bug了，也潛意識地保護自己，屬于是催眠+自我防禦的雙重疊加，所以之後再怎麽喊也沒用，能分裂一個出來都算是不錯了（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