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陵跟着韋靜流開始學劍,因為之前學過所以不用從頭學。不過他的基礎不夠紮實,每日還是要花費一個時辰左右來做基本的練習,而劍術便從他學過的那些開始切入。簡陵原來是浮躁一些,但如今已經沉穩了許多,也有了耐心,雖然每日疲憊,但學的也很踏實。加上身邊的人自己喜歡,便是苦也是甜的了。
韋靜流自然也不會讓簡陵去做太多,多是适可而止。簡陵又不是要做高手,學的一般厲害就好了。當然,韋靜流的一般厲害,放在簡陵這邊就很厲害了。
兩人每日上午練劍,下午一起讀讀書寫寫字,看的閑書多一些,不過之前學過的經論也有時常溫習。
每天既悠閑又充實,日子就過得格外快,兩人在讀書上,習武上,床上做的一些事情上都有十足的進步,特別是最後一項,不但完全不會再出現第一次的尴尬情況,還可以偶爾玩兒個花樣。
而時間,也從春日,匆匆來到了夏季,轉眼便是夏末了。
因為地處北方,這夏天也短的很,此時也才七月,若是到了八月,熱度就真的一去不複返,終日涼嗖嗖了。
不過這樣的天氣,要比盛夏舒服很多,特別是他們要經常習武運動,不冷不熱正好。熱的時候,簡陵和韋靜流都起得格外早些,等到日頭上來便練完了,回屋裏去躲着涼快些。
這邊鎮子雖然小,人也不多,但是也不窮苦,不封閉。因為有一處小碼頭,所以來來往往的人還是很多的,做生意的多了經濟也就繁榮,自然也就會有江湖人士路過,帶來一些消息。韋靜流和簡陵經常去鎮子裏的一座茶樓喝茶,去酒樓吃飯喝酒,也就聽到一些過往人的談論。
有的是說,雖然說皇帝生了很久的病都藏不住了,但是好像一直也沒有真的要不行,真有了大事皇帝還是會下旨,處理的也未見昏庸。京城還是挺亂的,大家最好不要去。
比如說,江湖上有哪個英雄人物喜歡個美人,而那個美人卻喜歡個白面書生。結果呢,最後好像那個英雄人物和書生一起了。
比如說,今年有一些退隐多年的江湖老人出現,看起來是對着武林大會去的,不知道這武林大會是要鹿死誰手。
比如說,因為幾個大幫派有一些糾葛,加上有邪教搗亂,武林大會推遲到明年秋天再舉行。雖說很多人希望江湖上能有一個權威人物,但是也不能急于一時,何況現在這般亂,等一年也是值得的。
之前簡陵告訴了韋靜流,他之前說過想要參加武林大會,但是兩人一起這許久,功夫雖沒有落下卻也沒有什麽進步。此時的韋靜流對武林大會更是沒什麽想法。他本來也就是想要以武會友,從蜀中來想要到這廣大的中原見識見識,也未想當個什麽武林盟主,所以這事過去就過去了。
他也不會去湊熱鬧,日子過得好好的,就不要到江湖人多的地方。
韋靜流想的通透,卻未想到,他還是要去參加武林大會的,還要去争那個武林盟主呢。
夏末也很短,天氣很快就變得涼嗖嗖,過了中秋,吃了月餅,悠閑一陣子,馬上就深秋了。正是秋收的時節,小鎮上也忙碌了起來,過往的人也更多了。
小碼頭過往的人越來越多,夏天的天氣炎熱,那時候大家都會很早起來幹活以便于早些收工,但是現在的話正午的日頭也不熱,反而暖融融的很舒服,加上簡陵和韋白天變短了,大家也會起的晚一些。
簡陵和韋靜流中午吃過飯,正好出來走走,就到了這邊。今日陽光明媚,天色瓦藍,稍稍有些熱度,但不會出汗。這邊臨近江邊,風景不錯,秋葉落在江上,風一吹,江水波光粼粼,端的是好看。
簡陵和韋靜流臨時起意,朝岸邊做生意的租借了條小船,到江上去兜風。
碼頭的船只很多,不過船夫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他們七扭八拐地到了遠一點的地方,讓船夫慢悠悠地劃着船,二人站在船頭,欣賞這江天一色。
“韋靜流,我有點怕。”
“怕什麽?”
“怕現在的美好都是我做個一個夢,要是夢醒了,再起來就什麽都沒有了。”簡陵還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愈是幸福便愈是惶恐,總想要多得到一點安全感。他潛意識還會覺得自己的幸福是偷來的,摻雜了欺騙。
來之不易,也害怕失去。
“我們就生活在這裏,哪都不去,要是現在的生活是夢,那就一直也不要醒過來就好了。”韋靜流笑着說道,在外面不方便做太親密的動作,所以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簡陵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讓他很快平靜下來,管他呢,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不用去管別人。
兩個人距離岸邊越來越遠,韋靜流突然看到遠處水面上好像是有什麽東西,他讓船夫将船往那邊劃。
“怎麽了?”簡陵問道,也朝着韋靜流看的方向看過去。
“好像是個人。”船離那邊越來越近,隐隐看着是個人形。
“死人?”簡陵并不覺得這樣浮在水上的人是活着的,不知道韋靜流是不是要把那個人撈起來,他有點害怕,往韋靜流那邊靠了靠,扯住了他的袖子。
“離近了便知道了。”韋靜流悄悄催動內力,幫助船前行。船夫感覺到似乎船行的快了很多,也省了力,心下納悶,不過什麽都沒說。來來往往的人多,他見得多,也知道有些話不能問。
他們很快便到了那個人身邊。
“還活着。”韋靜流看到那人的胸口還在起伏,雖然極其微弱。
“救他吧。”簡陵道。他們不願意沾染麻煩但是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嗯。”韋靜流用輕功掠過去,腳不沾水,去将那人撈起來,回到船上的時候衣服還是幹的。
“這是?”船夫沒想到他們竟然撿回來一個人,看着好像是死了,身體都被泡的有些浮腫。
“還活着,您就當沒看到這茬。”簡陵過去将一塊碎銀子塞到船夫手裏,船夫看着那人确實還有氣,也就沒有再說什麽,把銀子好好收了起來。
韋靜流查看了下,這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身體修長體态均勻,看起來也是個會武功的。他的外部沒傷,韋靜流摸了摸他的脈搏,他受了內傷,所以才昏迷不醒。
他在那人胸口按壓,按了好幾下,那人身體一抖,吐出一口攙着泥沙的水來,韋靜流又按了幾下,大概是吐幹淨了,又清理了他的口鼻,用水沖了一下他的臉。
“應該不會死了,我們先回去吧。”韋靜流說道,“麻煩把船停到東邊的碼頭,今天發生的事情您也不要和旁人說,您應該看出來我們是江湖人,若是事情被傳出去……”
船夫聽了韋靜流的威脅,有點顫抖,點了點頭,也不往韋靜流這邊看了,就趕緊劃船,沒多久便到了東邊碼頭,這邊幾乎是廢棄的了,依舊能靠岸,他們到的時候并沒有人。
“謝了。”韋靜流和簡陵帶着那個人上岸,找了家最近的客棧進去。
“這位客人是怎麽了?”小二看到兩個男人架着一個渾身濕透的人過來,連忙過來問。
“外鄉來的親戚,今日帶他去湖上,溺了水。”韋靜流解釋了一句,小二也是有眼色的,沒有多問,就幫着他們準備房間。
等到那個溺水的人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子裏并沒有穿衣服。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轉頭看到床頭有一套衣服,又看了下四周,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客棧,是被人救了?
他起身穿起衣服,就感覺到身上還疼,之前受的內傷很嚴重,現在武功大打折扣。他被人偷襲,之後暈過去落在水中,還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結果就被救了。
肚子也空,他起來想着要不要叫點什麽吃,就聽到有敲門的聲音。
“客官您醒了。”小二進來,把飯菜放在桌上,那人恨不得是馬上就把這些都吃了,但是還是等小二走之後拿東西試了有沒有毒,發現安全之後才開始吃。
他如今身無分文,身處異鄉,本來是想要見見救他的人,但是一直也沒人來。
睡了一夜,第二日他想着若是救自己的人未來,那便這樣算了。
不過簡陵和韋靜流之前說這人是他們的親戚,若是不來,難免會露餡。這鎮子并不太大,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大多都認識的,不能不明不白的,反而遭人懷疑。兩個人第二天起來沒練劍便到了客棧,上了樓,那人已經起了,正在床上打坐調息。
“誰啊。”聽到敲門聲,他問道。
“昨日送你來的人。”韋靜流輕聲答了一句,那人便下來給他開門。看到簡陵和韋靜流,便覺得這兩人都算是相貌堂堂,和這小鎮中大多數人不一樣,他也感覺到了他們應該是身懷武藝的,特別是韋靜流。
“多謝相救。”那人道,“不知二位姓甚名誰。”
“你身體好些了吧。”簡陵問道,“我叫尹水。”
“韋靜流。”
“不瞞二位,我确實遇到了些麻煩,不過今日我便會離開這裏回家去。只是身上的東西都已經遺失,二位大恩無以為報,改日定當上門來道謝。”那人說道。
韋靜流突然笑了。
“聽你口音,應該是京城附近的人,京城距這小鎮甚遠,你如今身無分文,如何離開?”韋靜流一笑,那人便有些尴尬。
“那我就只好臉皮厚些向二位再借一些銀兩做盤纏。”
“嗯。”簡陵也笑,弄得那人也笑起來,三人頓時笑得一團和氣。
“若是二位來京城,可到津川找我。我姓趙名白鳴,家父趙苑,想必二位應該知道。”
“若是去津川我們定當登門拜訪。”韋靜流道。簡陵并不知道趙苑是誰,但是韋靜流是知道的,當今高手榜第一,趙家槍法精妙絕倫,他過去是想要領教一番的,不過此時已經和簡陵在此定居,也就不會去那邊了。
二人幫趙白鳴雇了車,又送了盤纏,送佛送到西,十分周到。趙白鳴知道害他的人應當還在附近,也就有些着急,沒有多說什麽表達感謝便離開了。
趙白鳴的出現,在簡陵和韋靜流的生活中激起了小小的一點波瀾,不過他們只當是舉手之勞,不過是江湖救急而已,卻未想到将來還有牽扯。
一個小插曲過去,便是數月的平靜,轉眼就來到了新年。北方最糟的一點是冷,而最好的也是冷,因為冷,所以冬天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下雪,簡陵喜歡雪景。
京城也下雪,不過天氣暖和一些,下的也少一些,容易化掉,這邊的就持久的多。
過年了,兩個人買了紅紙,韋靜流拿着毛筆蘸了墨,寫了個常用的春聯,簡陵幫他抹上漿糊,貼在大門上。韋靜流的字遒勁有力,雖然他年紀比較小,但因為從小習武,所以力道上還是非常不錯的。
簡陵的字倒是中規中矩,頗有宮廷老師的風範。他也寫了一幅,貼在了屋門上,和大門上的倒是有些對比之意。
兩個人又和面包餃子,說是兩人弄,其實是韋靜流剁餡,韋靜流擀面皮,韋靜流包大部分。簡陵以前沒包過餃子,韋靜流便給他示範,包了幾個之後簡陵也差不多能包出圓鼓鼓的餃子了。
兩個大男人到底是沒有那麽細致,屋子清掃了,也準備了些食物,但是并沒有準備太多,還是願意吃新鮮的。
不過魚還是要的,韋靜流買了條新鮮的河魚,加了許多的辣子,炖的香香的,兩個人守到半夜,一起吃餃子,然後去碼頭那邊看煙火。
一年過去了,他們還在一起,多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