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倒黴的呂安平1

荒郊,霧氣彌漫。

一輛老舊的二手車穿越霧氣,平緩地行駛而來。

路面上接二連三的坑窪,使得車身斑駁的紅漆在震動中不斷脫落,露出鏽蝕的內裏。

經過一個拐彎處,車速慢了下來。

這時只聽車後“吭啷”一聲,透過髒兮兮的後視鏡,男人看到一個長條狀的物體滾了幾滾,掉落在身後十幾米的路面上。

看這情形,是車後的保險杠掉了,他當即踩了一腳剎車。

二手車抖動着往前行駛了幾米,最後停了下來。

嘆了一口氣,呂安平一臉喪氣地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呂安平是一家中等公司的職員,已經連續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十多年了,但是近些年經濟不景氣,老板開始接二連三地裁員。

呂安平兢兢業業,從來不遲到早退,在工作上也未有失誤,沒想到裁員的大刀最後還是落到了他頭上。

先是對他的工作變得挑剔得了起來,做好的方案遲遲通不過。就算通過了也是這也做得不對,那也有問題,反複挑刺。

前幾天他吃壞了肚子,多跑了幾趟廁所,回來之後就看到老板站在他的位置上掐着表。

剛一看到他,老板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說他上班偷懶耍滑,上個廁所半小時了還不見人!公司就是因為有他這樣的人,經濟效益才遲遲提不上去!

當着全公司新老員工的面,呂安平被狠狠下了臉。他臉皮又薄,接下來的半天紅着臉頭也不敢擡。

忍着肚子痛回到家,老婆又向他要孩子的輔導費。

之前孩子生病也花了不少錢,加上還房貸,老婆這些年在家裏照顧孩子不工作,基本沒攢下什麽錢,存款所剩無幾。

沉默地轉了一筆錢過去,回頭看到老板在微訊群裏喊人加班,呂安平趕緊發了個私信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老板都沒有回。

今天天不亮呂安平就起了。

洗臉刷牙吃昨晚的剩飯,他早早地開車前往公司。

進入大門時,正好看到幾個小年輕職員正打着呵欠走出來,看到他還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坐在工位上呂安平越發焦慮起來。

生怕丢了工作的他,接下來的時間裏連水也不敢喝,到了中午吃飯也是邊看文件邊吃。結果下午一點的時候,呂安平被叫到老板辦公室。

袁洪明指着文件上的一點油漬發了好大的火,然後不出意外地,呂安平被開除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公司的,等回過神來,已經開上了這條大霧彌漫的路。

公司到家的路,他開了很多遍,唯獨這次,他覺得很陌生。

拉下手剎,拔下車鑰匙,呂安平晃了晃這段時間因缺少睡眠而格外沉重的腦袋。

拖着拖沓的步伐走到車後,他撿起脫落的保險杠,打算放到後備廂裏。

打開後備廂看到裏面的場景,呂安平忍不住愣了一下。

“啊……怎麽都滿了……”

嘀咕着重新關上後備廂門,關門時帶來的震動又讓不少車漆脫落了下來。

盯着地上紅色的車漆發了一會兒呆,他提着保險杠,将它丢在了副駕駛座上。

看着前方大霧彌漫的路面,呂安平自言自語道:“今天的天氣真差……”

“對吧?”

摸了摸紅色的儀表盤,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車子繼續往前開,經過一個拐彎處,車速慢了下來。

不斷地看向後視鏡的呂安平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巨響,吓了一跳的他下意識地猛踩剎車。

随着車身劇烈的抖動,一陣黑煙從車前蓋冒了出來。車子又往前挪了一兩米,徹底停了下來。

呂安平試着轉動了兩下鑰匙,然而車子毫無反應。

“該死!”

他憤怒地捶了一下儀表盤,破裂儀表盤的鋒利邊緣割破了他的雙手。

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側掌,如同膨脹到極致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呂安平萎靡地癱坐在了位置上。

“就這樣吧……”

他喃喃道:“就……”

“……這裏為什麽會有一棵樹?霧這麽大也看不清,這下車子撞壞了!”

濃重的霧氣中站起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高個的那個走過去看了看報廢的車頭,頓時一陣長籲短嘆。

結果矮個涼涼一句:“……這難道不是因為你開車還看劇?”

高個:“……”

呂安平:“……”

沉默中矮個嘆了一口氣,繼續道:“現在怎麽辦,人追丢了,車也壞了,我們又被困在這裏出不去……這條路都來回開了一小時了!”

高個:“不然……繼續看劇?”

矮個:“……”

接下來一陣混亂,聽着像是打起來了……一直安靜旁觀的呂安平忍不住了。

西城這邊有個挺大的濕地公園,估計這二人是跟朋友來這邊玩。結果遇上大霧天,跟車跟丢了,路也不熟悉,就一直兜圈子。

那地方他很熟,因為門票免費,周末不加班的時候他經常帶着老婆孩子上那玩兒。

反正他工作也丢了,接下來的時間閑着也是閑着,濕地公園又不遠,幹脆順路帶他們一程。

到了地方就算不能跟朋友彙合,打車也比高速公路上要方便得多……想到這裏,熱心善良的呂安平走下車,對着前方的人招呼道:“那個——你們是迷路了嗎?”

“要不要坐我的車,我可以載你們一程。”

之前車子出了問題的事情,似乎完全被他抛到了腦後。

聽到呂安平的喊話,正在交談的二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只聽稍矮的那個說道:“咦?這地方竟然還有人類?”

他清淡的聲音在霧中空洞地回響了一陣,準确無誤地傳到了呂安平耳邊。

後者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霧氣環繞的高速路上荒草叢生。天還沒黑,但開了這麽一路,呂安平居然一輛車都沒遇見。

看着前方樹下鬼魅一般靜止不動的身影,呂安平冷汗直流。

這荒郊野地的,氣象又這麽反常……

難、難不成……他是遇到妖怪了?

倒退了兩步,他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後車輪邊。

另一個比較低沉的聲音嘟囔着:“這鬼地方怎麽可能有人……”

随着談話聲,二人逐漸靠近,身影也從霧中顯現。

矮個那個頭發淩亂,面無表情,蒼白的面孔如同一個死人;高個的穿着件夾克衫,一手遮着眼睛。

等他放下來,呂安平發現他的左眼眶周圍老大的淤青。

摸了摸眼角,商靜水“嘶”了一聲:“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都說打人不打臉,你怎麽淨往臉上招呼!”

戚闵頭也不擡:“讓你長長記性。”

沒往下三路已經是很客氣了,整天就是看劇,眼睛都長劇上了!……丫早晚給看劇害死!

他打量了呂安平一陣,而後皺緊了眉:“果然不是人類……”

什、什麽意思?

不斷往後退的呂安平突然聽到“噼啪”兩聲,什麽東西順着他的臉頰滾落,掉到了地上。

他低頭一看,就見自己的眼珠正在水泥路上緩緩融化。

後車廂蓋緩緩打開,呂安平茫然轉頭,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呂安平痛苦地抱住了頭。

……他想起來了。

那天被辭退後,他并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等在公司負一樓的停車場。

看到大腹便便的老板袁洪明抱着秘書從電梯出來,呂安平當即迎了上去,苦苦哀求對方不要開除他。

家裏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房貸也還沒還清……他已經四十後半了,下崗了再難找到工作,就算去幹苦力都未必有人要。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些年我為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板,再讓我幹兩年吧,起碼等我把房子貸款還清,要是房子斷供被銀行收回……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啊!”

看着面前這張老淚縱橫的臉,袁洪明一陣厭煩:“你怎麽活關我什麽事!當我開公司是做慈善的啊!你現在又老又病的,加班也加不動了,留着你幹嘛!”

“沒早幾年開除你都是我心善!……滾開!別擋着我找樂子!”

一把把呂安平搡到一邊。

接下來的記憶模糊了。

等到他被秘書的尖叫聲喚回神志,就看到袁洪明背對着他倒在血泊裏,而自己正壓在他身上不斷揮舞着水果刀。

木着臉看了身下已經是一堆爛肉的袁洪明,呂安平捏緊了手中的刀刃,轉身朝着花容失色的女秘書走去。

沒辦法了……他沒法子回頭了……

這會兒并不是下班時間,停車場一個人沒有,監控也是常年不開。

把兩具屍體都裝進後車廂,呂安平用外套和礦泉水草草擦拭了一下地下車邊的血跡,然後驅車前往西城的濕地公園。

公園往裏有個很大的湖,給兩具屍體用繩子纏了石頭丢進去……只要他處理好,不會有人發現的……

緊張慌亂中,他突然聽到車後傳來一陣“吭啷”的響動,通過後視鏡可以看到一個長條狀的物體從車後落了下去。

一個激靈,呂安平猛地踩下了剎車,跑下車一看。

原來是二手車各個部件都比較老舊,他的車速又有點快,車後面的保險杠居然脫落了。

“呼……好險……”

他還以為……微笑着撿起保險杠,剛起身的呂安平就看着自己的車子快速倒退着朝自己駛來。

下車的時候沒有拉手剎,這段路又剛好有一點坡度,車子居然自行開了起來,反應不及的呂安平頓時被滑行的車輛碾過。

車子又往後退了一陣,撞上護欄。

大力撞擊之下後車廂鎖自動彈開,裏面兩具屍體落了出來,面部正好朝着這邊。

對着血肉模糊不斷呻|吟的呂安平,死屍的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呼、呼、呼……”

體內白骨往外支出,一身血污的呂安平從地面上站起。

空蕩蕩的眼眶對着二人,他呻|吟着:“這些年我為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兩行血淚從他眼中流出:“憑什麽……”

向前拖行着走了兩步,呂安平悲戚的神色一變:“去死!”

他揮舞着短刀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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