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今天是平安夜，一個月的時間，沈洋平在公司操作下，已經由十八線新人躍入爆紅小生的行列，為了獎勵這一個月備受折磨的大家，橋尚給全部門申請了平安夜和聖誕節兩天假期。
今年的寒冬來得格外早，進入十二月份，屬于南方的S市也開始陸陸續續下起雪來，雪花不大，白色的雪片伴随暖色冷光，經過腦袋、游過手臂、降落在地面上、再化成一滴水珠。
尼斯一向很讨厭寒冷的冬天。
以前的冬季，他情願遠離刺骨的海水，變成人類的模樣，躲在能燒壁爐的人類房屋裏。
還是現在的他幸福，出門在外有暖和的寬厚外套避風，回到家裏又有常年恒溫一泳池的海水，想游多久、就游多久，想怎麽游就怎麽游。
小人魚在嚴絲合縫一點兒風都吹不進來的玻璃房裏，滿臉通紅地半張臉沉在溫水中。
由于他太愛偷吃水裏的小魚小蝦，韓楊清趁他不在家，命人把生活在這水裏的小生命清理了個幹淨，還會不定時在這水池裏放一些有助身體放松的浴鹽。
尾鳍在水裏小幅度擺動，半眯眼眸，人魚族的同類們想象的美好生活大致就是此時此刻。
二樓房間裏，一個男人在足有一百多平的主卧房間裏不斷踱步，皮鞋敲打在木制地板，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男人眉頭緊鎖，手裏緊握着鑲滿鑽石的手機，像是在等待某人的電話。
突然，電話震動起來，幾乎是第一瞬間，韓楊清就把手機接起，順便調到了視頻模式。
“哇，抱歉啊楊清，剛才太吵聽不見你說什麽，我特地開了個新包間接你電話，今天現場有個身材特好的妞，你要不要過來？”
對面燈紅酒綠的，看起來林安這小子又泡在他朋友開的會所裏。
如果是以前，被朋友這麽一召喚，十分鐘後他就會出現在現場。
現在不同，他家裏還有一只讓人操心的小人魚要照顧。
“不去。”嫌棄地拒絕，韓楊清的手在他柔軟的發尾撓來撓去，又開口問道，“想問一下，普通小情侶都是怎麽過平安夜的？”
他以前談的那些男女朋友，高興了送人家一根限量款項鏈，不高興了把人抛之腦後，哪有想和人家認認真真過個節的想法。
只會送鑽戒、送包包、送車子，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也上網查了普通人的經驗，網上那些回答感覺和他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吃飯、送禮物最後去酒店，一點新意都沒有。
腦袋裏第一時間蹦出來的就是林安這小子。
“什麽，你把小美人成功拿下了？都進展到哪一步了？”
過度興奮，腦袋裏只有人類繁殖事業的林安讓畫面另一頭的韓總裁極力忍耐想沖過去抽他一巴掌的怒氣，“閉嘴，說正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頭一次受感情困擾的韓總裁，還真是追了人家幾個月都沒帶點回響。
長嘆一口氣，後槽牙都在用力，和他相處多年的林安知道這是男人即将發飙的表現，立刻老實思考着答案，“嗯，首先這個吃飯是一定要吃的，還有禮物也是必備的，只是選擇哪家餐廳、送什麽禮物都是有講究的。驚喜的度也要把控好，既然是在追求中就不适合做太過度的舉動，點到為止就好，以免吓跑了小美人。”
“我也有想過禮物的備選。”
“說來聽聽？”
能讓習慣以自我為中心的韓家小少爺轉了性子，很少逛夜店、很少出現在S市各大會所裏，成天下班就往家裏跑，現在又因為一個小小的平安夜禮物糾結萬分，這個尼斯·托貝克不簡單。
“這段時間我們住在一起，我在書房撿到過一張他寫的紙條，大概是他的家鄉，我想送他一次回家鄉的機會。”
尼斯有時抱着人魚資料、歷史書籍泡在書房裏一泡就是半天，韓楊清全都看在眼裏。
“這個想法不是挺好的嗎？”
舉着手機有些累，韓楊清找了個支架，随手把手機挂在上面，“我擔心直接送他機票，他會不接受。”
小人魚出去找工作，就是想憑自己的能力買機票，他這樣直接送機票，會打擊到尼斯自尊心的吧。
“哎，我聽說他在韓華哥公司做事？”
“嗯。”
“那就好辦了，你直接……”
平安夜當晚，情侶餐廳是小情侶們必去場所，高端的西餐廳更是要提前預約，不過對于韓楊清這種身份地位的人，S市各大高端餐廳都是常年留有包間的。
這家餐廳的海鮮料理有名的好吃，在這種節假日，昂貴的價格也打消不了人們的嘗鮮心理。好在不用像普通顧客一樣在門外排隊等候，尼斯他們是從另一道vip通道進來的，通道直通二樓包間。
“這些錢大家分一分，平安夜大家也要陪女朋友的吧？”
按照老爺子的吩咐，他連上廁所都要帶着至少兩名保镖，他又不是國家元首，實在不想和尼斯單獨相處時，門外還站着幾個彪形大漢。
“可是，韓董事長說…”
“有我跟着，楊清不會有危險的。”
衆保镖想起意外發生那天男人的表現，又瞄了眼隊長手中厚厚一疊的紅色紙幣，“多些韓總，兄弟幾個今天就早點下班了。”
韓總裁要來雅西消費的消息是今天下午才接到的，雅西的經理放下電話，召集全體員工尤其是新來的兩個廚師針對這位小少爺的喜好開了個會。
要知道，表現好的話，韓總裁給的小費可能都比普通顧客全部消費加在一起還要多。
深灰色的水曲柳木桌面在暖色燈光的照射下更顯格調，桌面上除了銀制餐具，比較吸引人眼球的便是那桌子中間放着的藍色妖姬，不失典雅。
頭菜金槍魚沙拉被特意擺成了雪花造型，尼斯用銀制刀叉在沙拉盤裏到處翻找，鮮嫩的金槍魚肉全被挑出。
“把沙拉撤掉，上主菜。”
“是，韓先生。”
主菜是各色魚肉、貝類等各種海鮮，尼斯看見一道道精致的食物，雙眼閃着亮光。
西餐大多擺盤精致、盤頭較少，尼斯的食量又大，一個人吃了三四個人的量。
和這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過太多次飯，但無論幾次，他都沒法習慣尼斯堪稱狂放的吃法。
“叮咚。”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把尼斯吓得一顫。
‘尼斯，下周一沈洋平有個去Y國拍攝雜志的任務，你跟着去一趟，拍點視頻，回頭交給同事做個Vlog發到平臺上。機票住宿都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
是橋尚發的信息，給藝人拍vlog這種事情一般會交給專業團隊來做，怎麽會交給他？
再仔細看看橋尚發的地址，尼斯眨了眨眼睛，多次确認才接受，這次要去出差的地方恰好是他一直想去的海域。
“怎麽了？”
“唔，橋尚發消息，說是有個工作要去Y國，後天出發。”
他忙來忙去，就為了買張機票的執念這就實現了？幸福來得太突然，尼斯手指指尖都還是木木的。
“正好下周我在Y國也有個會，不然，咱們一起走？”
男人眼角含笑，他沒看錯的話，那笑容中還透着求誇獎的意思。
坐在對面的美人實在讓人有食欲，這頓飯下來，韓楊清心情大好，臨走時丢下一張數十萬的支票作為小費，經理臉上的笑一晚上都沒停下。
街道外的店鋪擺放着聖誕樹、放着經典聖誕歌曲，穿着紅色棉衣的紅鼻子老人站在街邊送禮物，小情侶互相牽着手，女孩子依偎在男友肩頭，還有成群結隊的單身團隊互相打鬧，路上好不熱鬧。
路上遇到商場門口的平安夜表演，“等下，看一會兒。”
平時經歷過太多人類上流社會的生活，偶爾享受自由的普通人生活也挺有趣的。
舞臺上的主持人穿着麋鹿套裝，在進行一場情侶游戲，“接下來我将會把氣球抛出去，哪位情侶把這顆氣球弄破，當場親吻後，就能獲得XX品牌贊助的鑽戒一對。”
氣球被抛出，臺上臺下氣氛火熱，其中一對情侶太過用力，氣球飛出舞臺，年輕的男女紛紛伸手。
只見那粉色氣球一路向他飄來，尼斯想伸手把氣球推回去，好巧不巧，那氣球剛沾到手指就爆開，氣球裏藏的閃片掉落在他身上。
“哎，既然氣球被臺下的觀衆弄破了，請那位先生帶着你的戀人來到臺上。”
衆人的視線被吸引到兩人身上，很多小姑娘無聲地驚嘆，一邊拿出手機偷拍隐約光線下的神仙人物。
‘哇，這人是混血吧，長得太好看了，和他一比我對象真醜。’
‘寶貝，怎麽說話的？’
‘那人身邊的，不是那個東弘集團的總裁嗎？我在熱搜上看到他照片好多次的。’
‘不會吧，那種人物也會來這裏的嗎？’
‘管他呢，先拍再說，這兩人站在一起真養眼。’
人群中已經有人認出他，韓楊清拉着人魚的手臂，想盡快遠離。
尼斯眼睛定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鑽戒上，滿腦子都是要把他憑本事贏來的勝利品帶走，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
“您和您的對象真是般配，那麽，接下來您只需要在大家面前接吻十秒，就能帶走這對鑽戒。”
臺下女性的尖叫炸開，主持人用了他畢生所學，盡量控制着舞臺狀況。
“這個小到看不見的鑽戒也能算鑽石？尼斯，回去之後我送你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鑽石，怎…唔…”
尼斯沒有過感情經驗，他親吻的時候只嘴唇緊緊貼在對方嘴上，灰綠的眼睛依舊張開，面上一片坦蕩。
倒是浪蕩慣了的韓總裁，臉上一片緋紅，耳尖更是紅的要滴血，他手掌搭在尼斯的肩膀，想推又不舍得推。
十秒後，尼斯向後退去，但他沒有直接遠離，嘴唇劃過男人的面頰，游到耳邊，“我知道，去Y國的工作是你安排的，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原來橋尚發的這條消息後又跟了一段文字，‘你家總裁對你真用心，祝你們白頭到老。’看到這條消息，尼斯立刻看穿了韓總裁的小心思。
低沉、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勾人心弦，韓楊清只覺此時自己身處于大海深處，貌美的海妖用最美的歌聲誘惑着他。
“現在這鑽戒我可以拿走嗎？”
“啊，當然可以。”
尼斯一手扯着呆傻的男人，一手握住藍絲絨的鑽戒盒，等衆人反應過來，兩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地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