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闵去醫療室看了下所長。
雖然之前四竅流血，有點吓人，但檢查之後并沒有什麽大問題，反而是因為阿芬明妥思劑量給得有點多，現在副作用嚴重。
這種藥物的代謝需要一周，短期內所長都不能進行第二次潛入了，不然對心髒和大腦都是很大的負擔。
戚闵回到測試室，就見郝鵬正坐在門外的長椅上抽煙。
他走過去：“我們這裏不讓抽煙。”
郝鵬：“……”
沉默了幾秒，把煙頭掐滅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雙手交叉抱着膀子重新坐好，滿眼血絲的郝鵬看起來一臉焦躁：“隊長他真的沒救了嗎？”
戚闵：“……所長是這麽說的，他是專業的，判斷基本不會出錯。”
“就之前幾次進入的經歷，一般的測試員潛入後連自我意識都不能保留……再進行下去，喚醒的概率也是很低。”
“所長倒是能保留自我意識，但是你也看到了目前的狀況，短期內所長都不能再次潛入了，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的……”
“不過潛意識世界是很奇妙的，既然患者沒有什麽頭部的外傷，機能并沒有受損。也許有一天，會突然自己醒來也說不定！”
郝鵬：“……”就是讓人自生自滅了呗。
下一秒，戚闵忽然話題一轉：“說起來，你們警隊是不是曾經抓捕過什麽……藏在水管裏的偷窺狂之類的？”
郝鵬：“？”
“……沒有吧，水管？什麽水管？工地上的混凝土管？”
戚闵：“……沒什麽，當我沒說。”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頂着戚闵的奇妙視線，郝鵬突然覺得如坐針氈了起來。
忍不住又掏出一根煙，不過沒有點燃，就那樣含在嘴裏。
過了好一會兒，郝鵬才開口道：“戚測試員，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商隊！……那個什麽狗屁尤随然的下落，我不在乎！”
“商隊才35歲啊，連媳婦兒都還沒得！……本來那天應該是我和他一起行動的，但是我閨女那幾天發燒……沒想到就這麽一次，商隊就栽了……”
“說只是核查彙總一下手上的線索，不會有什麽危險……之前遇到那麽多危險的犯罪者，還有把人頭剁下來煮湯喝的，正面較量商隊也沒吃虧！”
戚闵：“……”
……倒也不用說得這麽詳細。
郝鵬手裏夾着煙，焦躁地抓着頭發，看起來快要喘不上來氣了：“沒想到這次……我……要是那天，我沒有請假就好了……”
對方頹然地放下手，戚闵眼尖地看到他手裏揪着的幾撮頭發。
戚闵：“……”
刑警的工作壓力是很大的，每天面對的都是各種Q|J殺人案，探查的是人性最陰暗的一面，所以心理病變的概率特別高。
這一行幹久了，大多都會染上抽煙喝酒的壞習慣，畢竟刑警也是人，也不是鐵打的，但因為職業環境，有了心理問題就只能硬抗着。
抽煙喝酒，就成了緩解壓力，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
但即便如此，很多刑警的情緒也是很不穩定，甚至可以說是偏激的，其中搭檔的同伴犧牲，更是會極大地損害刑警的精神。
比如眼前這位，戚闵覺得對方都快要崩潰了。
從商靜水的潛意識裏，戚闵可以看出，二者的關系是很好的，起碼高中就認識了，生活中的好哥們兒，在警隊就是過命的搭檔。
看着好兄弟年紀輕輕就這種下場，要是醒不過來，可以說下半輩子都完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戚闵抿了抿嘴：“……倒也不必這麽悲觀，又不是說接下來不治了。”
尤顯傑是不會同意的，警隊也不想損失一個優秀警員，雖然很危險，但是接下來繼續治療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戚闵覺得，楊聖羽未必想要拒絕……他的态度很暧昧。
戚闵的理解是，商靜水的意識很特殊，可以壓制戴着海馬的測試員，目前的海馬還在測試階段，楊聖羽本身是不想要錯過這樣一個送上門來的實驗對象的。
不然也不會拼着身體狀況不好，也要進入商靜水的潛意識世界了，就算後期尤顯傑撤資，楊聖羽估計也會和警隊商量，把商靜水繼續留下治療。
高額的治療費用，一般人沒有辦法負擔，如果不想聽天由命，最後商靜水很大概率會作為實驗體留在‘深藍’，就像之前許多其他的危重患者一樣。
別說那些患者了，就連測試員本身，也是‘深藍’的試驗對象。
果然，一番修整之後，戚闵接到所長的通知，讓他繼續潛入工作。
回到測試室，戚闵躺上試驗床，對着路倩文點了點頭，看向天花板，不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尤顯傑之前接到警隊那邊的消息，說是有了新的線索，現在已經離開了“深藍”，開車去警隊了，測試室裏只剩下路倩文。
靜默之中，一個男聲突然開口道：“除了所長，你們就這一個測試員嗎？”
……哦，對了，還有郝鵬。
後者以自己受過急救的專業訓練，如果出現突發狀況可以幫忙為由，留在了測試室。
路倩文抱着膀子盯着智腦上平緩的數據，一邊道：“還有其他的測試員，但是他們手上還有負責的病人，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戚測試員是最合适的。”
瞥了一眼看上去依舊有點急躁的郝鵬，路倩文移回目光，緩緩說道：“測試員在潛意識世界中的威脅來自兩個，一個是潛意識世界崩裂；第二個則是測試員本體意識沉溺于潛世界中，把潛世界當成了現實，二者都會導致測試員意識迷失。”
“這兩種情況，在潛意識世界都很常見。”
“為了防止測試員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深藍’開發出了‘海馬’和‘阿芬明妥思’。”
“前者可以應對第二種狀況，而後者則可以快速将測試員的意識從潛世界從拉出，适用于各種危急情況。”
“現在‘海馬’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麽只能依賴‘阿芬明妥思’。但是作為強制喚醒劑，它的副作用是很大的。”
“使用該藥物過後視個人體質會有強烈頭疼，耳鳴，惡心嘔吐，心律不齊，以及持續幾天的失眠情況，對于人的心髒和大腦都有損害。”
“藥物一星期左右會完全代謝掉，但前提是在此期間不再使用，否則将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但是目前的狀況是，‘海馬’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而如果使用了‘阿芬明妥思’，下一次潛入，最快也得安排在五天後。”
“在不用藥物的情況下，只有戚測試員可以來去自如，短時間內連續潛入他人意識。”
郝鵬舔了舔嘴唇：“……戚闵，有這麽厲害嗎？”
這小子這麽厲害嗎？看不出來啊，反而有點呆呆的。
路倩文臉上帶着微妙的笑容：“因為戚闵他，潛意識懷疑一切，而且基本沒有恐懼，潛世界裏的精神沖擊對他帶來的傷害，大大降低了……”
“而只要他還在懷疑周圍的環境，那麽或早或晚，他都可以自行脫出……根據潛世界的時間來算，到了現實中這個耗費的時間并不會太長。”
郝鵬也笑了：“人怎麽可能沒有恐懼？路小姐這是在開玩笑吧……”
……而且聽你說的，這不就是精神病人嗎？
郝鵬：“……”
也許是看出了郝鵬心裏的想法，路倩文臉上笑着說道：“測試員這個工作，高收益與高風險并存，并不是普通人能幹的。”
“人類在日常生活中壓抑的欲望和本能，都會在潛世界裏得到釋放。就算測試員一開始是正常人，但潛入他人意識的次數多了，直面人的本質，精神也會逐漸扭曲……”
“反而是一開始就存在一些心理缺陷的人，能在潛世界裏如魚得水。”
“什麽是正常的，什麽是不正常，在他們眼裏，與一般人的定義并不相同。”
“早期‘海馬’的研發，戚測試員就是試驗主體之一，之後二代三代的改進，他也是重要的試驗對象。”
看着面無表情說着這一切的路倩文，郝鵬突然感到一陣不适。
在她嘴裏，戚闵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試驗工具。
打斷了對方，郝鵬斜着眼：“既然風險這麽大，那麽測試員的工資是多少？有沒有工傷保險？”
不知道話題為什麽突然轉移到工資保險上，路倩文有點莫名：“那當然是有的，每一個測試員入職前都會告知這一點。”
然後報了一個數。
郝鵬：“……”
沉默了一會兒，郝鵬理了理夾克。
而後他正襟危坐道：“你看……我怎麽樣？”
路倩文：“？”
垂着頭的戚闵睜開眼睛。
右腦門上傳來一陣刺痛，帶着點黏糊麻癢的觸感，令人很想要要上手抓一抓。
面前的電視機開着，正播報着午間新聞。
“……入室殺人案……‘殺人杜鵑’……殺死屋主後，僞裝成房屋所有人……最長在案發現場停留達半年之久……偏僻的獨棟房屋更容易成為兇手的作案目标，目前正在往臨江市方向潛逃……”
房間裏彌漫着一股血腥氣。
費力地用鼻子吸着氣，戚闵轉動着模糊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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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命：自從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就好多了。
郝鵬：（當場轉行）
# 殺手杜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