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破爛,狼狽不堪地躲在一旁,想必方才被打得很慘。
正在庭中動手的,是老端公和一男一女兩個少年。
那膚色黝黑、愣頭愣腦的少年,使一根長棍,揮動之際呼呼生風,一個擊空,庭中石板便片片碎裂。
梁佑吸了一口涼氣,說道:“這必定就是曾經和小溫鬥了三十六招的石頭了,看起來還真不簡單!”
另一個眉目靈動的青衣少女,一柄長劍使得很是曼妙多姿,配合石頭的長棍,盡自纏繞老端公的左臂左腿。
老端公使的是一柄藥王鋤。這種兵器頗為怪異,出招攻守,大不同于世人常說的十八般兵器。而石頭和那少女攻守之際似乎又有些忌憚,每每在将要擊傷老端公之際,長棍與劍便偏了開去,是以竟然久戰不下。
看起來這兩人是想生擒端公。
姬瑤光專心注視着纏鬥的三人。
端公忽地一鋤掃向石頭兩人的面門,趁他們兩人向後仰身閃避的時候躍起半空,眼看将要沖出包圍,姬瑤光輕喝道:“左進七步,右退三步!”
石頭向前急沖七步,那青衣少女向後連退三步。
端公一口真氣将盡、雙足将要落地之際,石頭恰好沖到他的後下方,長棍望天一劈,迫得端公只能用藥王鋤橫裏擋住長棍,借了這格擋之力,向後翻滾出去,落地之際,正是那青衣少女一柄長劍遞出之時,重又将他困住。
梁氏兄弟不由得拍掌叫好。
姬瑤光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卻的确是好眼力好決斷,難怪得石頭和那青衣少女會毫不猶豫地聽從他在場外的指點。
姬瑤花這時望見梁氏兄弟,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走到她身邊時,梁氏兄弟才意識到,他們不知何時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聽命于姬瑤花了。
是不是因為,他們潛意識中,已經将姬瑤花看做是小溫侯未來的夫人、所以才對她如此恭順?
還是因為,就像傳說中一樣,巫山弟子本身便有一種颠倒衆生的力量,世人與他們相處越久,就越容易心甘情願地俯首聽命?
但是不待他們仔細尋思,姬瑤花已經說道:“請兩位替我照看一下舍弟。”
姬瑤光微笑道:“我未必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他的微笑之中,隐約透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倔強。
姬瑤花淡淡答道:“怕只怕暗中還有你我都未曾想到的對手。”
梁氏兄弟這才意識到,這兩姐弟之間,只怕已經有了不小的沖突。
小溫侯曾經說過,姬氏姐弟,說話行事,往往令人感到,他們不像兩個人,倒像一個人。
而現在……
梁佐率先說道:“姬姑娘盡管放心,有我兄弟在此,必定不會讓人傷害令弟!”
如果他們做媒成功,這可是小溫侯未來的小舅子,怎麽可能任人傷害?
姬瑤花沒有心思來體會他們異常的熱心背後有何不妥。
她翩然飛起,袖中的淡紅細索如同長蛇一般,蜿蜒穿過棍影劍光,透入老端公揮舞的藥王鋤,纏住了他的右臂。
老端公怒叫道:“姬瑤花,你居然敢暗中偷襲!”
姬瑤花一笑:“端公呀,乾坤朗朗,你我正面相對,何來‘暗中偷襲’一說呢?就算是我們三個打一個太不公平,也請端公你體諒,你是前輩長老,我們三個後輩,不敢和你單打獨鬥啊——”
笑談之中,索影飛舞,已将端公纏得牢牢實實。
石頭和那青衣少女回到姬瑤光身邊,只留下姬瑤花站在捆成米粽般的端公身旁。
一群道士嘩然,有人叫道:“姬姑娘,羅先生回來一定會來找你算帳的,你還是快快放了端公為好!”
姬瑤花對道士們的吵嚷恍若未聞,只向大殿說道:“甘淨兒,端公現在已在我手中,你走吧。”
甘淨兒嬌小的身形飛鳥般自大殿頂部掠下,輕輕落在庭中。
第一次見到甘淨兒的梁氏兄弟只覺眼前一亮。
甘淨兒的妩媚嬌憨,讓人一見之下便心生好感,似乎無論她做了什麽事情,都不忍心責備她。
甘淨兒輕咬着嘴唇,怯怯地挪近姬瑤花,小心窺伺着她的臉色說道:“姬師姐,你別趕我走啊。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去找姬公子幫忙的。你也看到了,端公這麽厲害,我打都打不過他,還怎麽将他擄走?”
姬瑤花尚未回答,姬瑤光已搶先說道:“這也不怪你。我原本也想試一試石頭和孫小香這段日子來的進展如何。”
甘淨兒嫣然一笑:“是這樣啊,我真擔心姬師姐會責罰你呢。”
姬瑤花看着他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将端公帶回望霞街姬氏老宅的路上,甘淨兒很乖巧地一直躲在姬瑤光的身邊,避開姬瑤花冷冷的目光。
梁氏兄弟互相看看。
梁佑低笑道:“原來姬大小姐和天下的姐姐一樣,最見不得自家兄弟為了個外來的女子跟她疏遠。”
這麽一想,姬瑤花不再如初見時那樣令他們感到高深莫測,反而親近了許多。
【十一、】
巫山十二峰,神女峰又名望霞峰,是以巫山城中這條與神女峰相對應的街道,以“望霞”為名,以免沖撞了同在一城的巫女祠中供奉的數位神女的名號。
姬氏老宅在望霞街尾,隔了一片老桂樹便是城牆。庭院深深,綠竹掩映,院牆底部的青石上,苔痕宛然。
自院內迎出來的兩名中年仆婦,附在姬瑤花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姬瑤花的臉色更是不善。
姬瑤光自輪椅中站起,扶着石頭的手,昂然直入,對姬瑤花神情中的怒意恍若未見。
甘淨兒吐吐舌頭,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姬瑤花略定一定神,方才側過頭向梁氏兄弟說道:“請進。”
小小三進院落,幽深得如一口古井。梁氏兄弟甫踏進來,便感到了這種異樣的幽暗。頭頂日色明煦,院中卻只見竹影。
他們被請入客廳中用茶。姬瑤花微笑道:“我想二位留在此地,不只是想助朱大人一臂之力這麽簡單吧。何不說來聽聽,免得以後産生誤會?”
梁世佐愕然搖手道:“沒有他意,請姬姑娘不要誤會!”
倒是梁世佑笑道:“姬姑娘快人快語,大哥你又隐瞞什麽呢?不錯,姬姑娘,我們兄弟二人,留下來的确是別有用意,但絕不是要與姬姑娘為難。”
說着他話題一轉,不答反問:“既然姬姑娘家的老宅就在望霞街,姬姑娘又為什麽要投宿客棧呢?”
若非如此,只怕他們可能不會有機會見到姬瑤花。
姬瑤花輕嘆道:“我本意是不想讓瑤光卷入太深。閻羅王總算對瑤光還是不錯的,五年前若非他為瑤光悉心診治,瑤光的雙腿早已不能行走。雖然事後我送給閻羅王一枝百年靈芝作為謝禮,瑤光總還是欠了人家一份情。”
梁世佑訝異地說道:“聽說姬姑娘前些日子還曾設下陷阱困住閻羅王、将他身上的丹藥搜得一幹二淨的。閻羅王未必不會早就将這筆帳記到你姐弟兩人的身上。”
姬瑤花一笑:“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出手困住閻羅王的,我只是四個哦不,也許該說五個人中的一個,丹藥也不是我一人獨占。法不責衆嘛,閻羅王也不見得願意和我們大家作對。但是這次就不同了。”
除了巫女祠,還沒有哪一峰的弟子敢當真獨自去惹火閻羅王。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完全撕破臉為好。
所以她才要将淨壇峰推出來打頭陣,叫甘淨兒去劫擄端公。
甘淨兒最初一氣之下擄走小道士,已經開罪了藥王廟。這個泥坑,讓她再陷深一點,也不過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分別。
但是甘淨兒卻将姬瑤光拖了進來。
姬瑤花可以肯定,瑤光以前從未見過甘淨兒。
不過短短兩三天的時間,瑤光竟然會派出石頭和孫小香去幫甘淨兒劫持端公。
她得承認,甘淨兒的确有一種自然妩媚、楚楚可憐的氣質;這種氣質,與她的坦率和嬌憨混合在一起,即使是姬瑤花自己,也很難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她的請求。
但是,瑤光應該和她一樣,清楚地知道,甘淨兒畢竟是淨壇峰弟子。
善于媚人的淨壇峰弟子,想要媚惑的,絕不會只是某一個人。
她們要的是天下男子的迷戀。
甘淨兒的師父甘露露就曾說過,她的美麗,倘若只留給一個人欣賞,那是暴殄天物。
她的美麗,是不能寂寞深閨的。
瑤光應該知道得很清楚。
眼見得姬瑤花心情不佳,臉上的笑容不無勉強,梁氏兄弟略坐一坐,便告辭回客棧。
實際上他們先到了縣衙。
聽他們說完這件事情,朱逢春不無疑惑地說道:“姬家姐弟是不是又在做戲?他們這一回想騙的是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