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馮東旺都沒有來找戚闵的茬,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馮東旺本來就欺軟怕硬的,現在看戚闵不是那麽好拿捏的,也就虛了。
加上确實被整得受不了,這樣就相當于是休戰了。
擺明姿态:我不搞你,你也別來搞我。
不過後續戚闵是否會遭到修養好的馮東旺的報複,這也說不準。
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少年,馮東旺也不是那種打碎牙齒往肚子咽的人。
沒把話說開,估計是盤算着憋個大的,接下來戚闵得小心了。
得小心的戚闵中午一放學就大大咧咧直出了校門。
午飯也沒吃,坐上公交車,去往他姐學校。
沒法子,戚闵和戚文瑤都沒有手機,要聯系要麽等到下午放學回家,要麽戚闵去找她。
反正中午午休時間長,戚闵幹脆坐公交車跑一趟,來回四十分鐘,說會兒話,只要沒有別的事情耽擱,完全來得及。
然而有些事兒吧,是你擔心什麽,就來什麽!
到了戚文瑤的附中,戚闵還得跟門衛說明情況。
這保安有點軸,過程那個費勁啊!
扯皮了半個小時,好容易讓人放他進去,沒想到大的還在後面。
找到戚文瑤所在的班級一問,戚闵當場就傻眼了:戚文瑤今天壓根沒來學校!
不僅今天沒來,根據戚文瑤的同桌說,實際上從端午節假期回來開始,戚文瑤就經常遲到早退,問就說是自己父親得癌症住院了,自己得去照顧他。
戚文瑤的女同桌也是個感性的人,說到這裏眼裏隐約閃爍着淚光:“她說爸快要不行了,想要在最後的時間多陪陪爸爸,現在估計在醫院呢!”
“……唉可惜了……瑤瑤這麽好的人,為什麽總是遇到這種事……瑤瑤弟弟,你……你也節哀順變啊!”
看着是完全被忽悠住了。
戚闵:“……”這特麽也行!?
真是孝死爹了!
然而戚闵想了想,覺得确實也不是不行。
一來,戚文瑤上半學期本來就落了不少課,因為生病,經常請假不來,老師們都習慣了,估計都琢磨着讓戚文瑤留級了。
二來,戚文瑤平時就是乖乖女的形象,在老師眼裏天生帶着濾鏡,覺得也不至于撒這種謊,咒自己父親住院。
結果明明是給家長打個電話就能戳破的事兒,愣是讓她糊弄了這麽些天。
加上之前戚晖确實是住院了,估計還能從中多做點文章。
戚闵不在意戚文瑤撒謊逃學這件事,也沒有要戳穿的意思。
他自己就成天搞事,這點小事,在他看來就是灑灑水!
聽完甚至還配合地垮起個批臉,跟真的死了爹似的。
就差喊一聲:“爹啊!你死得好慘啊!”
悲痛的小模樣搞得那女同桌當下是母性泛濫,還給他拿了點零食。
完全忽略了要是戚文瑤說得是真的,為啥他弟弟不去醫院,反而來學校找人。
對于戚文瑤撒謊逃課的事兒,戚闵心裏沒有任何波瀾,但不在意戚文瑤撒謊是一回事兒,戚文瑤為什麽撒謊又是另一回事兒。
……她甚至連他這個弟弟都瞞住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戚文瑤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兜着懷裏的零食出了教學樓。
嘴裏咬着棒棒糖,手裏拿着一包薯片,要出校門的時候戚闵發現門口的保安換班了。
戚闵:“……”
又是一陣扯皮,又是一個“半小時”,然而這次說到最後了那保安依舊死活不放人。
又這麽來回拉扯了十來分鐘,眼看自己是要被這愣頭青關在學校裏了。
沒法子,戚闵拿起手裏的薯片,拉出嘴裏的棒棒糖,放到那保安手裏。
“老哥你幫我拿一下”
對方一愣,下意識地接了過去。
然後下一秒手上都占着東西的他,眼睜睜看着戚闵一個助跑,直接翻過了栅欄門!
想要伸手去阻止,一個用力,手上的膨化食品直接被捏爆,薯片散落一地。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接薯片,一邊對着門衛處喊道:“唉!有學生跑出去了!開門快開門!”
然而等栅欄門緩緩打開,門外哪還有戚闵的身影。
戚闵跑出來立馬轉了個彎,直接進了附中後門人來人往的垃圾街。
确認那保安沒追出來,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看了眼時間。
已經快兩點了。
戚闵不由得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來回猶豫了一陣,他掏出兜裏的零錢,叫了輛路過的出租車,直接坐了上去。
商靜水最近有個托管的學生,所以雖然是上學日,但中午還是有課的。
但開着電瓶車快到的時候他接到學管的電話,說是早上有家長鬧事,今天課程取消了。
挂了電話,商靜水又往前開了一會兒,在巷子口下了車。
還沒過去就聽到一陣亂糟糟的談話聲。
再走近點,就看到一些人三五成群地紮堆在藍天門口,甚至還有一個席地而坐吃盒飯的。
都是熟面孔啊!而且看着似乎在這裏呆了不短的時間了。
特定的人選加上不滿焦慮的神情,商靜水很快明白了:這是東窗事發了啊!
他還模糊地聽到幾個離得近的家長說要報警。
沒有多待,搞明白原因之後,商靜水就騎上電動車離開了。
早上起的比較遲,又要備課,這會兒接近十二點了早飯都還沒有吃。
商靜水開了一半看到附近一家小飯店,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他立即停下車進去了。
克制地點了碗蓋澆飯,又點了碗面,商靜水就坐在位置上默默等着。
想到姍姍來遲的學管電話,以及對方打電話時焦頭爛額的樣子。
本來就是能厚着臉皮白嫖的,這群人可不好打發吧!
商靜水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是廣撒網,沒有光逮者退自己課的家長整,但仔細查也是瞞不住的。
然而商靜水對于自己也許會坐牢這件事,并沒有太大的緊張感,反而就像是看一幕戲劇一樣漠然,甚至感到解脫。
他這樣的人并不能自控,也許被抓起來才是最好的結局。
反倒是藍天,這一頓操作多少是傷了元氣。
想到邵明遠這個吸血鬼剛從醫院出院,就得接手一個爛攤子,他就忍不住幸災樂禍,連飯都吃得特別香。
也許是樂極生悲,下一秒商靜水就吐血了。
啊、別誤會,不是身體內部器髒出了問題。
商靜水張着嘴,費力從牙縫裏撕出出兩塊玻璃,清了清喉嚨,又吐出帶着胡須刀碎片的血沫。
一旁的食客:“……”
隔壁桌那食客人都看傻了:……這他娘是吃飯啊還是搞裝修啊?!
這老兄也是個狠人,玻璃刀片紮進牙龈裏,愣是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換了自己估計得嚎半天!
低頭看了自己面前的蓋澆飯一眼,他頓時滿頭大汗地用筷子在裏面翻找起來。
沒有理會戲多的隔壁桌,舔了舔破掉的口腔,商靜水眯起眼。
點菜的老板不在前門,用手指捏着帶血的玻璃刀片,他端着碗走到後廚。
剛一進去就聞到濃重的鹵味菜香裏摻雜着一種奇怪的味道。
以為是衛生不達标,商靜水沒有多想,拿着玻璃刀片開始跟老板讨要說法,還給他展示了自己嘴巴裏的傷口。
老板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她店裏鍋碗瓢盆都是鐵制的,哪裏來的玻璃?
剃須刀就更奇怪了!
然而一看商靜水嘴裏那血肉模糊。
人呢,又戴着個眼睛,看着老實巴交的,也不像是訛人的……而且哪有人為了訛人這樣自殘的?放點蒼蠅蟲子不更經濟實惠?
嘴巴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老深了!看着就怕人!
搓着手道歉,表示後面再重新做一份,這餐免費,老板一臉心疼地給人包了個100的紅包。
蒼蠅館子确實不好做,商靜水也不是來讨說法或者訛錢的,只是想要确定下自己的想法。
見老板确實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他打量一眼小廚房,見裏面鐵制的鍋碗瓢盆,後廚窗戶也是完好的。
又看了廚師一眼,商靜水收了紅包走出廚房。
然而走到一半想到那股味道,越想越不對勁,又往回走。
短短十幾秒那味道愈發濃烈了,連坐在小凳上洗菜的老板都捂着鼻子自語道:“這什麽味兒?唉你檢查下是不是煤氣沒關好?”
一旁的廚師洗完鍋正在往裏加水,耳邊“嘩嘩”的水流聲把老板的聲音蓋去一半。
把手放在墩布上擦了擦,廚師擰動瓦斯開關,邊轉頭對着老板道:“啊?你剛說什麽?”
這時商靜水剛撩開廚房的簾子。
聽到老板的話,聞着空氣中越發明顯的臭味,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沒有猶豫,他直接跨出一大步,游泳般一個猛子從櫃臺邊的窗戶紮了出去。
雙手落地的一瞬間燃爆聲傳來,火舌從窗戶吐出,帶着金屬框和碎掉的玻璃碴,雨點般砸在了商靜水背後。
接着又是幾聲爆炸聲。
商靜水全程抱着頭,等到噼裏啪啦的聲音安靜下來,只剩下微微的燃燒聲時,他才放開手。
挪開掉在身上的窗框子,手腳并用地從窗戶底下爬走,站起來抖抖衣領裏的玻璃碴子,商靜水瞥了一眼那邊被熏黑的窗臺。
他快步走到前門,就見門口的塑料簾子燒焦了一半,斷口處呈現融化的狀态。
坐在小飯館裏的幾個食客,靠近門口的看着還好,有點燒傷但是還有意識,就是商靜水沖他們喊話的時候稍有呆滞,估計是被爆炸弄傷了耳朵。
別說他們了,他自己現在的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跟門外形成對比的是一片焦黑的廚房。
老板和廚師以及坐在廚房門口的一個食客,正面迎接了爆炸的沖擊,肢體都不太完整了,廚師的腦袋上還豆腐般紮進一塊煤氣罐碎片。
……這人算是完了。
瞥了一眼別開目光,商靜水第一時間撥通了120、110以及119。
擔心還會有爆炸,把門口三個食客快速拖到了遠離飯館的地方,自己站在一旁等着,商靜水時不時審視着一旁看熱鬧的幾個路人。
先來的119,然後是附近警局110,最後是120。
整個時間控制在了40分鐘以內,但是拖出來的三個食客裏還是有一個沒氣了。
和路人幫着把人擡上救護車,商靜水還要應對警察的問話。
接近十二點來的面館,加上中間報警等待的功夫,一直到下午一點半,商靜水才被通知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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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預警的一章開始,直到世界結束,都是很陰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