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合作與野心
“錄像帶?”
林溫蹙起眉:“裏面有什麽內容?這麽多年過去,韓知沒有把東西摧毀嗎?”
“沒人知道裏面到底錄了什麽內容,是我哥一次喝醉酒的時候說出來的。”不遠處有窺伺的視線掃過來,韓悅臉上還露着甜美的笑,低頭拉近了和林溫之間的距離。從遠處看,就像是相談甚歡後的親昵。“說實話,我也很懷疑這東西是否存在,家裏能翻的地方我都翻遍了,從來沒見過什麽可疑的物品。只是白苒姐斬釘截鐵的表示自己見到過,她拿這個消息和傅總做的交易,想必也有幾分可信,只是實在沒人找的到,也沒人知道裏面到底錄了什麽東西。”
林溫側過身,稍稍與韓悅拉開距離,面對着韓悅,擋住她半邊身子,也擋住身後從入場來就緊盯着他們的視線。
“既然是你們和傅深的交易,想必是保密的,你特意來告訴我是因為什麽?”
韓悅挑眉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很感興趣,畢竟這是現階段唯一可以快速幫傅深扳倒我父親的路徑。”
林溫溫和地笑了笑:“傅深不告訴我,自然有他不告訴我的理由。無論他想要做什麽,那都是他的決定,我從不窺伺他的人生。況且……”
林溫話鋒一轉,落下來含笑的眼神多了幾分淩厲的探究。
“我現在要怎麽相信你呢?”
林溫側過頭,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監視他們的人,朝韓悅聳了聳肩。
“你也騙了我,從我回國的最開始。你說你苦于被家裏安排婚約,苦于韓知的壓迫,你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争權是不得已的反抗。那現在呢?”
林溫看向宴會場的另外一邊,人群中有一人坐在離他們不算遠的沙發裏,身體偏朝向他們這邊,那是一個保護和傾向的姿勢,并且自始至終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對上林溫的視線,也沒有被發現的窘迫,反而朝這邊舉了舉杯。
林溫擡起酒杯回了禮,倚在小窗臺邊,推開了半扇窗戶吹風,沖韓悅笑起來:
“許郴,許家明面上的獨子,你未婚夫。三年前韓知想讓你嫁的那位私生子,和他便是一家的。那位私生子锒铛入獄應該不是偶然吧,他被抓的那晚聚會,你也在。和他一同前去的,只有你沒碰酒藥,通過了檢查,平安的回了家。而許郴那晚,飙車從臨市趕回來,當着警察的面把對方打的鮮血淋漓,在警察局待了一整晚才被保釋出來。”
“你喜歡他,小悅。是你親自選了他。”林溫拍了拍韓悅的肩,“我不介意你在這件事上騙了我,你幫過我很多次,我理應要還給你。我也并沒有敷衍你,我是真心拿你當妹妹看待。只是我不可能與你父親合作對付傅深,我永遠都會站在傅深身邊,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費力氣了。”
“喜歡嗎……可是喜歡,又哪裏比得過利益……”韓悅順着林溫的目光望過去,看見許郴的身影,喃喃低語了一句。但她很快收住了怔愣的表情,回過神來:“林溫哥,你想錯了。錄像帶的事我絕不是诓騙你,也沒有試探你是否想與我父親合作。我告訴你這件事,只是因為我确實沒辦法了,我能想到的地方我都盡力去找了,但就是找不到。我哥從前除了在外面鬼混,剩下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我是想着你對我哥也比較了解,如果你參與進來,說不定能想到我們想不到的地方。”
“我們?”
林溫有些驚詫:“我以為你只是想要拉韓知下馬給他一個教訓。可若後面你要接着和我們合作,那韓氏可是會……”
“會換一個領頭人。”
韓悅飲盡杯中酒,口紅在玻璃杯邊緣留下鮮豔的顏色。她伸手抹去,看着血一般的紅色在她手指尖磋磨殆盡,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你和傅深現在的能力,要扳倒韓氏還是很危險的。雖然我可能不知道你們手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底牌,但我爸,絕對會是最難對付的對手,他一生以權利和金錢為重,任何事都不能阻礙他擴張膨脹的腳步。他的狠辣手段是你們想象不到的,如果不能一擊致命,就會全盤功虧一篑。而我哥,他不過是個仗着自己有點經商天賦的酒囊飯袋,外人幾句有目的的吹捧就能讓他暈頭轉向找不到路,以為自己可以主宰掌控一切。”
“我和他們父子都不一樣,林溫哥。”韓悅修長的指甲敲上玻璃杯,透過光影的折射,她的目光顯得又冷又長。“我想要成就一個……別樣的商業王國。我父親派人盯着我們,我不好和傅深接觸,就麻煩林溫哥代為轉告了。我可以和你們合作,我幫你們一起推倒韓家這座商業大廈。不管怎樣,我起碼身處韓氏內部核心,現在又有許家的財力支持,有我的助力,傅深的計劃會輕松很多。”
林溫問:“那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
韓悅把剛才林溫推了一半的窗戶用力全推開。
屋外下着薄雨、烏雲低沉,透過纖絲隐約能看見遠方商業大樓的輪廓,像陰雨中吃人的石雕。
“你知道嗎?曾經我連跨進那裏大門的資格都沒有。”
韓悅的發絲順着微風翻卷,她借着林溫的遮擋,第一次流露出野心和嘲諷的眼神。
“現在,我要這座曾經連機會都不給我的大樓,寫上我的名字,成為我的附庸。”
這場宴會的目的本就不是真心實意留客人來吃飯,偌大的商業圈,各種階層的勢力在酒杯相碰間互相試探明争暗鬥。再美味的食物在這種氣氛下都無人有興致慢慢品鑒,變得索然無味。
宴會進程剛過半,林溫和傅深就雙雙告辭,不再參與到接下來的吹捧與抱團環節。
司機把車開到林溫住的地方,便借口去便利店買煙,識趣的把車內空間留給了一路無言的兩個人。
傅深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問林溫:“晚上我不在的時候你沒遇到什麽吧?有沒有人故意去為難你?”
“沒有,我只和眼熟的幾位同行打了招呼,和韓悅交談了一陣兒,就躲去角落裏吃甜品了。”林溫彎着眼笑起來:“誰也不會閑的無聊,去找一個忙着吃新鮮出爐小蛋糕的人茬。”
傅深被林溫逗笑,眉宇舒展開,無奈的輕敲了敲林溫的額頭。
“先生呢,有被針對嗎?韓天明和先生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明着捧殺暗着警告罷了。”傅深嘲弄地哼了哼鼻子,“他把我國外的幾支投資線截斷了,想讓我和他兒子握手言和,最好在與他合作壟斷國內市場。”
傅深見林溫漸漸浮上擔憂的眼神,寬慰地握住了林溫的手,又補充道:“不用擔心,只是幾筆短線投資,他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動搖不了我什麽。而且那幾筆投資都是從英國劃出來,蔣越在打理的。他威脅錯人了,只有蔣越需要擔心他年末提交上來的財政報告不夠漂亮,我操什麽心。”
林溫大笑起來,心裏默默的為即将焦頭爛額的蔣越點了一根蠟。
“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傅深把手機上的消息和地址遞給林溫看,“當年你母親車禍的出租車司機,我已經讓人接回國了,安置在我名下的一棟房産裏。他親口承認的供詞也已經錄了下來,如果你還想見他一面,親口問清楚,就和陳旗說一聲,他會帶你去。”
傅深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支錄音筆遞給林溫,林溫伸手去接,傅深卻攥着沒卸力。微垂的睫毛落下來,顯得他的面容有些猶豫。
過了一會兒,在寂靜的車廂裏,傅深的聲音重新響起:
“還有一件事,其實……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在我手裏。在我從樓下把你帶回家裏的那一晚,在我告訴你車禍的真相,告訴你你為我做事我就可以幫你找人的那天起,這個證人就在我手上了,但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很早就找到他了。”
答應了林溫絕不欺瞞,傅深就一點美化的成分都沒有的全盤托出。
但他看似冷靜,內裏其實已經慌亂成一團。
當林溫得知從一開始便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利用騙局,林溫會怎麽想?
救人是假,幫助是假,連相遇和安撫都是精心的謊言和欺騙。
傅深內心忐忑不安,握住林溫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又在意識到後急速的松力。一來一回間,掌心竟然細膩地冒了一層汗。
他見林溫久久沒有回答,心裏一疼,握着的手慢慢的松開,又被回過神來的林溫反握了回去。
“我知道。”
林溫笑起來。
“我從一開始,也都知道的。”
大半個月以前,也就是韓知掉進他們的陷阱輸的一敗塗地的那天。傅深結束出差行程回國,方妤興致沖沖地喊林溫一起去接人,那時林溫剛巧挂斷一通電話。
那通電話,是韓知打來的。
林溫最初以為韓知是來歇斯底裏的埋怨與發瘋,處理着手上的事物并沒有管,可韓知被挂斷後仍舊锲而不舍的打進,大有林溫不接他誓不罷休的架勢。
林溫被煩的不行,接起電話準備應付幾句,韓知就急急忙忙的開了口。
“別挂電話,林溫,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你知道傅深都背着你幹了些什麽嗎?!你還傻傻的維護他、替他做事,甚至……還喜歡上了他,我都說了,他從頭到尾對你都只是利用!”
“你母親車禍的事是傅深告訴你與我有關的吧?也是他告訴你我才是罪魁禍首讓你來恨我的吧?可你就沒想過,七年前他根本就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家人,怎麽會知道當年那場車禍發生了什麽?!他說他會為你找到人證是不是?他一直在拿當年那場車禍司機誘騙你為他辦事!那個司機分明就一直在他手上!”
“我派人一直在找那個司機,卻被人告知他被人轉移的地方沒了蹤影,一直沒有結果。直到前兩天才重新找到一點蹤跡,你猜是誰一直在為他轉移地方?是陳旗!而且今早我的人再找過去的時候,發現傅深已經到了把那人帶上了回國的飛機。他一直都在蒙騙你,林溫!他對你都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罷了!目的就是為了利用你和我的關系,利用你想報複我的心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你知道嗎!”
“林溫,我知道我錯的徹底,已經不敢再奢求你的原諒,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再被他蒙騙了!你必須得趕緊離開他,不然誰都不知道他還會再利用你做些什麽!我……我為你留了一筆錢,在國外的銀行裏,本來是打算……和你和好後結婚時給你,現在……現在估計用不到了。你都拿去,算我欠你的,拿着趕緊走吧,別再被傅深迷惑了!別再……別再回來了。”
林溫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焦躁的韓知準備再說些什麽時,林溫突然嗤笑一聲,帶着明顯的嘲諷和可笑。
“韓知,你的小算盤打的很好,可惜你還不知道吧,證監會已經封了你的賬戶,你不僅涉及經濟案件還涉及刑事案件,你海外的賬戶也會被一并查封。想讓我替你把錢取出來東山再起?沒可能了韓知,你的敗局已經注定了。而且……”
林溫看着電腦屏幕上傅深的航班信息,笑意通過胸腔的顫動清晰的傳導給電話的另一端。
“誰告訴你我不知道人證在傅深手上?從我離開你的第一晚,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這個關鍵的人證在哪裏,這一切都是在我的默許下進行的。”
“韓知,我勸你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挑撥我和傅深的關系,不如趕緊花錢去找律師減刑。”
“殺人要償命的。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回來,就是為了讓你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