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他能自己走出去

第94章 他能自己走出去

不遠處的車輛裏,白苒看着驟然陷入黑暗的別墅樓,低頭輕笑了一聲。

前車的司機回過頭,有些擔憂的問她:“小姐,你真的決定好這樣做了嗎?林溫現在身後站着傅深,萬一得罪狠了……”

“怕什麽?”

白苒冷嗤了一聲。

“等他們今夜結束,我早就遠在國外,傅深的手伸的再長,還能追過去要了我的命不成。更何況我也沒有做什麽,我按照約定幫林溫把韓知支開,給了他保險箱的密碼,還告訴了他錄像卷的位置。該做到的我都已經做到了,我可沒有違背承諾。只是……誰讓他學韓知什麽不好?學着拿陳年舊事來要挾我。”

她讨厭威脅。

讨厭命運不受控的牽制在他人手中。

車禍的事讓她的把柄攥在韓知手裏這麽多年,她早就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被脅制的生活。只不過她年少懵懂之時确實對韓知動過真心,想着從小的情誼,總覺得韓知不會棄她于不顧。

可如今證據被轉移到了林溫手裏,韓知不想着怎麽把證據毀掉,反而一股腦的自暴自棄躲在家裏不見人,讓她竟然還要過這種忍氣吞聲讨好林溫的日子。

她怎麽能甘心!

她從小衆星捧月的長大,一路走過來沒受過半點委屈,怎麽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看着威脅自己的人好過。

“林溫算什麽東西?從前哭着喊着求我幫他見一面韓知,如今還想抓着我不放,把我送進監牢裏,我怎麽可能放過他。”白苒揚唇諷笑,“韓知這個腦袋進水了的蠢貨,明明可以找人綁了林溫和我一起逃跑出國,偏偏要自己留下來動手。他以為林溫還和從前一樣,愛他愛的無法自拔,能心甘情願的和他一起走?”

司機聽着,有些困惑的擡起頭:“那您剛剛,怎麽不攔着韓少爺?還幫着他的替身打掩護,迷惑接應林溫的人?小姐,你從前那麽喜歡他,這次……”

“喜歡他有什麽用!”

白苒看着別墅投下來的陰影,有些憤恨的咬住了牙:“在他眼裏我還不如林溫那個處處想要整死他的人。一個自我感動的蠢男人而已,難道我還要為了他賠上自己?”

白苒看了一眼時間,問司機:“我爸媽都順利轉出國了嗎?”

“夫人已經到比利時了,先生也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司機看了一眼手機裏的訊息,回答道:“不過先生很擔心您,傅深和林溫一直派人密切盯着我們,他很擔心您能不能脫身,不放心您一個人留下來殿後。”

白苒降下車窗點了一根煙,看向沒有聲響傳來的別墅,朝司機點了點頭:“告訴我爸不用擔心,今晚沒有誰還會有精力注意到我們。”

“韓知手裏的那針麻醉劑足夠林溫受的,他最後的價值就是為我拖住其他人。”白苒朝車窗外探出腦袋,動作嬌憨,臉上的笑卻狠毒至極。“等一會兒你就打電話報警,說韓知涉嫌非法囚禁。另外,再以我的名義發一條消息給傅深,告訴他林溫被韓知困在這裏無法脫身,讓他盡快趕來。這樣……所有人的注意都會被吸引到這裏來,就不會再有人刻意留意我們去了哪裏。”

煙霧升騰,白苒冷着面容掐滅煙絲。

“等他們回過神來,發現所有人都被我诓進了局裏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大洋彼岸重新開始了。”

司機還有些遲疑:“小姐,那這樣韓知少爺,就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白苒邊聽着這話,邊緩緩地升起車窗。

褐色的玻璃映着她還帶有些許柔軟的眼神。

她很小的時候便被父親領着認識了韓知,那時候她們一家剛搬來滬上沒多久,她在這裏連一個說的上話的玩伴也沒有。

只有韓知願意耐着性子陪着她,願意站在融不進圈子的她身旁,願意處處領着她給她撐腰。

那時傅慧活着,和韓天明夫妻恩愛,韓知聰慧彬彬有禮。讓她覺得嫁給這樣一個人,嫁進這樣一個家庭,是再合适不過的選擇。

後來傅慧蹊跷的死了,韓天明再娶,韓知遇到了林溫,她在酒醉的下午撞死了人。

一切就像一條開錯了鐵軌的火車,在呼嘯的風聲裏把他們摧毀成了面目全非的人。

車窗玻璃升到最頂。

她懷念的眼神被一種更自我的冰霜所替代。

“韓天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禽獸,但他能爬到現在的位置,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白苒戴上墨鏡,徹底轉過了頭,再沒有留念地吩咐司機開車前往機場。

“情愛皆是累贅。”

“像我們這樣的人,只需要金錢點綴。”

別墅閣樓內,林溫還和韓知對峙着。

韓知的突然出現,讓林溫迅速明白自己落入了對手的圈套。他當即要往外走,又被韓知死死地堵住出路。

“白苒說你會來,我原本還半信半疑。但我知道如果你來,一定會回到這個房間裏,所以我一直在這裏等你。”

韓知伸手抓住林溫的手腕,神情在半黑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的陰翳:“你來了,也如我所想回到了這裏,但卻不是為了我。”

“不!你也算是為了我。是為了替傅深找到證據,置我于死地!”

韓知攥手的動作用了力,逼着林溫向後倒退。林溫一只手被韓知抓着,另一只手背在身後拿着手機。

剛才他聽到腳步聲站起來扭頭之前,已經快速的給外面接應他的人發送了消息,讓人立馬報警。但韓知既然悄無聲息的在這裏等他,想必白苒已經把他們的全盤行動都告訴了韓知,此時外面接應的人說不定已經被牽制住了行動,沒辦法再來支援他。

所以林溫沒有掙紮,他順從的被韓知抓住手腕,不動聲色的随着韓知步步緊逼的動作退讓,背在身後的手卻快速連按了五次電源鍵。

這是他設置的緊急呼叫程序,開啓後會立馬給他設置的緊急聯系人撥打電話、發送當前所在位置。

林溫在國內已經沒有什麽親人,所以他設置的緊急聯系人只有兩位。

一個是傅深,一個是110。

林溫感受着手機傳來的震動,便知道位置信息已經成功的發送了出去。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或者先想辦法跑出去,完整保存好自己手裏的證據,以免韓知魚死網破上來争奪摧毀,讓他今天一晚的心血付之東流。

他攥緊了手機,自然的偏移着腳步,觀察着他和韓知的位置。

韓知沒有發現這點小小的改變,他拽着林溫,偏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林溫。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為什麽我和傅深之間你一直在選擇他!”

黑夜裏韓知看不清林溫的神情,他只能感受着林溫的沉默和沒有反抗的動作。他把這視作林溫的軟化,并上前一步繼續道:“小溫,我錯的我都認。你和我走,我們重新開始好……”

就是這一刻!

偏移的位置讓黑暗把林溫半個人身子藏匿起來,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他握着手機,用力地砸向韓知的後腦,沒有一點猶豫和遲疑,也沒收着一點力。

砸死人的力度下去,手機屏幕登時炸成雪花狀,玻璃摻着血碎了一地。

而絲毫沒有料到林溫會來這一手的韓知踉跄了兩步,半倒在了床邊。

林溫立刻沖向房間門口,打開反鎖轉動門把手要走,卻發現門鎖竟然怎麽也打不開,像是被人為的從外面鎖死了一樣。

是門口那個假裝韓知按密碼鎖的人!

林溫一掌拍在門板上,懊惱地怒罵了一聲。

大意了。

剛才一心想着怎麽樣對付韓知把人撂倒,卻忽略了門外的動靜。樓下那個假裝韓知靠近的,從一開始就是在混淆視聽,把林溫鎖在房間裏才是他的任務。

林溫嘗試用足了力去撬動門鎖,卻根本沒有辦法打開。

半倒在床上的韓知從眩暈感中恢複過來一部分,抹了一把頭上的血,滑落坐在地上,看着林溫的動作笑道:

“你出不去的。林溫,今天你踏進這裏,我就不可能再讓你回到傅深身邊。你和我走吧,我們去國外,你想去哪個國家都可以,我們重新開始。不要再管國內的一切,不要再參與傅深和韓家的争鬥。就我們兩個人,還和一切都沒發生之前一樣,好不好?”

林溫抄起房間裏的花瓶朝門鎖上砸,發現依舊沒有辦法打開房門之後,怒地踹了一腳。

“好你大爺!”

他很久沒有說過這種話。

除了還在大學住宿時期和舍友一起打游戲時,他已經七年都沒有這樣怒罵過。

母親和弟弟離世,一紙包養合約讓他徹底脫離了少年意氣風發該待的環境。他一遍一遍的被生活打磨搓圓,棱角沒了,脾氣也消失幹淨,就連死前,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怒吼着什麽。

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溫和、有禮、謙遜。

但他此刻聽着韓知話裏透露出來的、自以為是的惡心情深,他實在忍受不了,轉頭指着韓知怒道:

“你是個殺人犯!你憑什麽希望當做一切都未沒發生!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你是加害者。”門鎖實在無法用房間裏的東西打開,林溫只得放棄,回身看着韓知,冷叱道:“你讓傅深一家失去了一個好姐姐、好女兒,讓他們一生都活在悔恨和心碎中。讓我失去了我母親、我弟弟,讓我一遍一遍的感受死亡的痛苦不得解脫。你是這一切的既得利益者,你憑什麽要求我們當做從未發生過!”

韓知被砸的似乎失去了力氣,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倚着床尾的木樁,看着林溫氣弱道:“你根本不了解我從小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裏,我是被逼的,我沒得選。”

“沒人逼你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走到底。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回頭彌補,是你自己放棄的。”林溫不屑地戳破韓知的謊言。“別找借口了,你會被我親手送進監獄,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韓知流了不少血,傷口看着很唬人。整個人半暈的靠在床邊,連搭話的力氣也沒有。

但林溫擔心韓知一會兒恢複過來還要和他糾纏。他拿走了韓知的手機,卻發現韓知剛倒下的時候不知道磕在了哪裏,手機已經無法開機。他只好把小錄像機重新纏好放進自己衣袋裏,然後借着月光滿屋子找能把韓知捆起來、永遠變老實的東西。

這屋子他住進來的時候布置的就很簡易,韓知當年怕他逃跑,幾乎就沒給他留下任何能用的工具,更別提找到能綁人的繩子了。

韓知睜着眼看了一會兒林溫找東西的背影,突然道:“你剛拿的那一臺相機裏面的東西不全。”

林溫沒理,打開衣櫃翻找出了幾條領帶,借着月光看了看布料有沒有沒被老鼠咬斷。用來綁韓知的手,也無所謂髒不髒,他随手抖了一下灰就拿來用。

韓知沒力氣反抗,只繼續說着:“當年白苒無意間看了一段裏面的內容後,我就把錄像帶裏面的東西分進了不同的儲存卡裏,就是怕有一天會被韓天明發現。沒想到,這東西有一天竟然是被你找到的。果然,小溫,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沒人會想到,我把東西藏在閣樓裏。”

領帶不太夠用,林溫打了個死結,把韓知的一只手和床樁綁在一起,順帶反手抽了韓知一巴掌。

“有話快說,我沒耐心陪你故弄玄虛。”

韓知被林溫不留力的一巴掌扇的有點愣,過了一會才道:“還有兩張儲存卡,就在你右手最下面的櫃子裏,鑰匙在你剛翻出來的那一串上。”

林溫完全不信韓知會這麽好心,站在原地冷冷地瞧着,腳下一點沒動。

“都到了這一步,騙你的必要在哪裏呢?我什麽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抛下了我。等你的人和警察來給我定了罪,韓天明也不會救我的。”韓知低着頭自嘲地抽笑,“既然我要死,當然要讓把我變成這樣的人一起死。”

林溫沒接他的話茬,也絲毫不覺得他可憐。他思索了片刻,蹲下身去開最底層的櫃子。

櫃子裏放着幾捆摞起來的現金和封存好的黃金塊,看來書房裏的保險櫃是僞裝的幌子,韓知把自己逃跑要用的錢財都轉移到了這裏。

如韓知所說,林溫确實在裏面找到了兩張陳舊的儲存卡。只不過他剛拿到準備起身,就感覺身後淩厲的一陣風襲來。

林溫知道韓知不會這麽輕易的罷手,早有準備的側身朝旁邊一翻,一腳狠狠地踢向了撲向他的韓知。

金屬器皿的折射光劃過,林溫這才看清韓知用來割斷領帶束縛的器具,是一把被藏在袖子夾層的小刀。足夠鋒利但袖珍,難怪他剛才搜身時沒有找到。

林溫這些年拳擊搏鬥沒有落下,何況他在國外的時候真槍實彈的練習過,即使韓知握着利刃,他也并不害怕。

唯一妨礙的是室內的環境很黑,他拉下了電閘卻沒有時間拉回去,在夜色漸濃的晚上很受視力所限。

不過他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高低也住了幾年,論熟悉度,他和韓知不相上下。

韓知朝他的方向揮刀帶起風聲,他敏銳地避開并朝韓知的左臉揮了一拳。韓知接連吃了他幾記悶拳,血都流到了他手上,月光透進來的身影都有些搖晃,但韓知都忍着沒吭聲,只是揮着刀狠厲的朝着他的脖頸而去。

林溫感到有些不同尋常的奇怪。

韓知表現的太狠了,似乎是不管不顧的想在這裏殺了他。但韓知明裏被他揍過兩次,應當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他不可能輕易就被他制服。

這樣拉扯下明顯是浪費時間,韓知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溫想着,轉眼間韓知又揮刀前來,他朝後仰着頭避開,然後随即意識到了不對。

折疊刀沒有那麽長,韓知那一下根本劃不到他,韓知就是在等這一刻他避讓露出脖頸!

冰涼的液體随着刺痛的針眼注射進林溫的側頸,雖然林溫及時的反應過來,一個過肩摔把韓知扔了出去,拔出了針頭,但依然有一大半的不明藥液注入了他的身體。

“麻醉劑,我沒打算傷你,但你必須和我走。”韓知從地上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待在國內韓天明不會放過你的,你以為就憑傅深能扳倒他?就算傅深能贏,你也只不過是他們争鬥的犧牲品!”

林溫腦子裏嗡嗡的,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藥劑剛打進去還沒有太明顯的作用,林溫咬着牙,在韓知過來查看他情況時抄起桌上的盒子就往韓知頭上砸。他抓了一手地上散碎的玻璃,讓自己保持着清醒,然後發力狠狠的把韓知掼倒在地,用櫃子裏的金塊和手邊一切能砸的東西砸向韓知。

韓知滿臉是血,意識剛開始感到眩暈,又被林溫扯着衣領一把薅起來,揪着他的頭發不管不顧的把他的頭往桌子上用力撞擊。他也不知道自己被這樣撞了多少次,直到藥劑的作用湧上來,他透過模糊的血看見林溫的步調踉跄了一下,抓着他的手失去力道的松開。

他哐當一聲砸坐在地,卻像個瘋子一樣盯着林溫笑起來:“你還是逃不掉,你永遠都擺脫不了我。等你暈過去,我的人就會進來帶走我們,你再醒來時我們就在國外了。林溫,這一次沒人能來帶走你了,你的人都被我牽制住了,傅深的司機我也買通了,警察沒有那麽快來,這一次……咳咳……沒人能帶走你……”

“你弄錯了一件事。”

林溫滿手是血,蹒跚地走向窗臺邊,拉開了那一扇薄薄的玻璃門。

月亮還是那一輪月亮,只是這一次他從窗口再望出去的時候,月色終于不帶着血鏽。

他強撐着攀上窗口,在韓知的驚喊聲中回過頭:

“你一直都弄錯了一件事,韓知。三年前我離開你的時候,不是有人來帶走我,是我自己跳了下去。”

跳進了傅深懷裏。

跳出了一條生路。

而這一路走來,除卻傅深的幫助,其他的都是他一點一點自己蹚出來的,是他努力拼命之後相應換來的。

他用七次死亡,才跳出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所以哪怕傅深今天不能來,哪怕這一次沒有人能再對他伸出援手,他也一點都不害怕。

他有了向上生長的底氣和實力,哪怕無人來救——

“我也能自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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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傅深的一天~不過下章會立馬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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