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房子後院蓋好了泳池，尼斯就不願呆在二樓客房，整天泡在恒溫的海水中，恢複了人魚的原始姿态，他連人類的飯食都不愛接觸，有幾次被從公司急匆匆趕回家的韓楊清發現偷吃水中的小魚小蝦。
被呵斥之後，尼斯會眨巴眨巴他的灰綠色雙眸，可憐兮兮地放下他手指間跳動的魚兒。
多次之後，他就發現，只要自己把嘴巴一撇，再轉身用背部面向人類，不到五分鐘，男人就會放低姿态來哄他，每當這時，男人手中還缺不了各種好吃的海鮮制品。
這樣的狀況一直保持到今早，他飄在水面上睡得正香，夢中有男人不斷叫喊他的姓名。
“尼斯，尼斯，快醒醒。”
韓楊清穿戴整齊，跪趴在池邊，他手臂再長都無法觸碰到池中央睡得一臉惬意的小人魚。
尼斯睡夢中心神不定、緊皺眉頭，睡習慣了人類床鋪的他，下意識在水面上撈着他的軟綿枕頭，可他左摸右探都沒碰到熟悉的柔軟觸感。
“唔…”小人魚尾巴一甩，翻了個身，面色不滿地從睡夢中醒來。
他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不遠處男人的英俊容顏，剛醒來身體還酥麻，慢吞吞地游到池邊。
韓楊清伸手擦拭掉臉上的水珠，語重心長地勸說着小人魚，“快起來把早飯吃了。”
尼斯随心所欲慣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來吃東西，韓楊清卻能做到每日早八點半準時提醒他吃早餐。
早飯自然也是各種新鮮魚類和貝類，大口小口将面前一大盤海鮮吃完。
“不去上班嗎？”嘴巴一吸，喉結上下滾動，紅色的魚尾被整根吞下。
尼斯經常在這棟玻璃房展現原身，他早已警告家裏的保潔和傭人沒他授意、不能随意接近，玻璃房裏的日常清潔大多由他處理。
比如，把小人魚吃完的碗盤收拾幹淨，拿到廚房。
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爺主動承擔起了家務，如果被他家人和好友看見，大概會吓到下巴脫臼的。
“要上班，收拾一下，今天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
“又忘了？你不是說想感受一下助理工作的嗎？我沒做過助理，今天蘇青從A國出差回來，你可以感受一下高級助理的日常工作。”
助理工作可不是小人魚想象的這麽簡單，韓楊清也有意讓他知道工作的難度，早點放棄在娛樂公司底層摸爬滾打的生活，那便最好不過。
不過他好像小看了人魚骨子裏的堅韌和不服輸，尼斯對他的助理工作十分珍重。
尼斯從池水中一躍而出，人類的雙腿自然變出，“等我五分鐘，找件衣服我們就出發。”
人魚在水中不需要人類的衣物遮蔽，變回人類姿态的尼斯腰部以下毫無遮掩，一雙修長的男性腿部落入眼眸，閱人無數的韓總裁臉上頓時臉頰紅透，“唔，那，那我去車子上等你。”
尴尬地轉回腦袋，兩步三步地沖出玻璃房。
徒留一只不明真相的單純小人魚，大眼睛咕嚕地轉動，拎着韓楊清替他準備好的西裝，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彈。
作為一名優秀的高級助理，蘇青每天的工作可不簡單，替老板訂訂機票、買買咖啡這類事情有秘書部的小女孩負責，而她更多的則是圍繞韓總工作提供輔助。
剛結束替韓總裁向D國分公司同事們了解每月成果的工作，今天又得提前兩個多小時來到公司，因為今天下午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年度總結會議。
其他月度會議，她老板魂不守舍、甚至會後對會議讨論成果一問三不知都無人會追究。
今天是集團的年度會議，董事長和一些韓家叔叔伯伯輩的任務會共同參加，韓老爺子是古板又固執的北方人士，臉面和尊嚴比命都重要，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也不能在這個會議上給他丢臉。
明明今天該是韓總裁緊張的日子，蘇青卻有着老母親要給孩子送到考場時的心情，反複整理着她老板今天要用到的資料，把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細節編輯成文字，複制了三遍，發送給她家在處理公務上沒怎麽用過心思的老板。
這個點，當然得不到韓楊清的回複，蘇青打開word頁面，手上不停歇地在鍵盤上敲打着文字。
再次擡頭看時鐘時，距離全公司的正常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已經陸續開始有員工來打卡，她準備到樓下員工食堂吃點早餐。
到了上班高峰，員工電梯的使用者很多，要想到十和十一層的員工餐廳，要麽是在電梯口等個二十多分鐘，要不然是從樓梯走下去。
還有個輕松的下樓方式，那就是出了門右轉的總裁專屬電梯。
穿個十厘米的高跟鞋跑樓梯太困難，不如……
這個點，韓總應該不會來公司的。
蘇青低頭在備忘錄裏整理着今日工作，寫的正認真，電梯門打開她也沒擡頭，徑直走進電梯。
腦袋頂上了個硬硬的物體，像是，男人的胸肌？
一雙熟悉的漆皮皮鞋進入她視線，蘇青猛地擡起腦袋，他家老板揚着笑容，站在原地打量着她。
偷偷使用老板電梯，還被抓了個現行，這下死定。
“蘇助理，還記得我的朋友，尼斯嗎？”
“記，記得。”
“今天尼斯會跟着你，主要是想熟悉一下總裁助理的工作職責。如果尼斯有疑問盡量解答，一定要替我照顧好他”
“是的，老板。”
身為高級特助卻因為一時方便，竟做出侵犯老板私人領域的事情，蘇青做好要挨罵的準備，全程低着腦袋回答問題，緊張地握緊拳頭。
韓總卻好像忽略了她的錯處，直接介紹身後的青年，言語中全是讓她好好照顧青年的意思。
當她在內心狠狠唾棄喂給狗了的職業素養，并多次警告自己下次不可以再做這樣的事情時，和青年交代着什麽的韓總裁轉過身子，“蘇助理，你工作情況特殊，就不要和其他同事擠員工電梯了，下次有需要直接使用我的電梯就好。”
距離不到一米，蘇青卻眼花到看見她家老板身後的小惡魔翅膀。
放下的心再次懸起，“老板，我……”
“好了，快下樓吃早飯，吃完到我辦公室把尼斯帶走。”
尼斯真的對‘工作’兩字還沒有具體概念。
他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靠枕，望着昨夜淩晨還未睡着的男人一邊打着哈欠，手上快速翻看紙質文件，嘴裏不斷背誦資料的樣子，心底一陣激蕩。
人類大團隊中首領的位置果然不好坐，平時玩世不恭、對任何事情好像都不關心的男人，在背誦資料時也會認真的扣着上面的每一個字。
他在品嘗杯中飲品，楊清在看資料；他感到困倦小憩一會兒，楊清依然在查漏補缺，半個多小時下來，一口水都沒喝，連姿勢都沒變換過。
“老板，我把今天所有的彙報ppt發您，您再過一遍。”
“嗯。”韓楊清喝了口熟悉他口味的小秘書準備的冰美式，站起身輕柔地拍打着昏昏欲睡、腦袋都擱到抱枕上的小人魚，“尼斯，快跟蘇青去吧，我待會兒要去開個會，中午和你一起吃飯。”
語氣溫柔，聲音低沉，沒有誘惑到尼斯，倒讓不遠處的大美女蘇青聽得耳朵發熱。
溫柔暖男款的老板，根本讓人把持不住！
前方的雌性人類是生病了嗎？為什麽臉蛋紅撲撲的，走路時還幾次撞到桌子？
仔細嗅一嗅空氣中還充斥着黏膩的香味。
尼斯不愛太過甜膩的味道，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一聞到這味道就會生理性地反胃。
捂着鼻子，跟着蘇青來到她的辦公室。
還好那氣味只有幾分鐘，很快便從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蘇青也是個女人，會花癡她家英俊的上司，也很能認得清現實，那位天之驕子不會對她有男女之情。
身為私人助理的蘇青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了解韓楊清的人之一，她也能看得出，游戲人間的韓總對青年是沒有過的認真。
不然也不會遣走身邊的莺莺燕燕，追了人家兩三個月，卻連小手都沒拉過。
“老板說讓您觀察我的工作狀态，那您暫時坐在我旁邊，今天工作較為繁雜，可能會一時沒關照到，您有需要記得喊我。”
她今天犯了入職東弘以來的第一個錯誤，萬不能再讓頂頭上司心情不悅。
只是又遇到年終總結，今天大大小小事情實在太多，分不出心思照料老板的未來男友。
“沒關系，蘇助理你忙你的。”
說完，尼斯拿着楊清替他買的保暖水杯，熟練地使用飲水機接了滿滿一杯水。
他呆坐在桌子旁，手肘撐着下巴，腦袋裏壓抑不住地再次胡思亂想。
今早男人紅着臉、落荒而逃的樣子實在熟悉。
他從未有過感情經驗，只依稀記得兄長的配偶未與兄長成親時，也多次有過相似的舉動。
楊清雖然明确說過把他只當好友，平時相處也沒有出格舉動，但他還是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又不敢直接了當的去詢問對方。
小人魚緊促眉頭，陷入了他的首次情感旋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