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然娛樂宣傳一部部長今天很不對勁。
橋部長早上是全公司第一個來打卡的員工，從正式上班開始，就左顧右盼，門口稍微有點動靜，他都會迅速站起身，看清來人的面貌後，他又會頹廢地坐回原位。
這樣來來回回，反複詭異的動作，至少五六次。
老大是在等什麽人嗎？難道是在等大老板，想給全組人談加薪？還是說，他們這組要招個漂亮姐姐？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各自腦袋裏浮想聯翩。
第一次經歷人類的工作面試，難免精神緊繃，但他一緊張就很容易分心，剛在等電梯的時候，看見大廳裏的人工噴泉，差點被本能吸引，一腦袋栽到水池裏。
電梯三面的鏡子被擦拭的很幹淨，尼斯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按着韓楊清教他的方法，用力吸氣、又用力呼氣。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你好，請問這裏是華然娛樂嗎？”
“噗”，前臺小姐姐躲着監控，偷吃早餐吃的正開心，男人低沉的嗓音吓她一跳，手裏喝粥的勺子也被丢到地上，“你，你好，請問您的姓名，我需要和領導核實一下。”
“尼斯·托貝克，和橋部長約好的。”
應該慶幸，紙巾擋住了她過分花癡的笑容。
尼斯乖巧地在原地等待，他心裏十分焦躁，一方面是因為即将而來的面試環節，另一方面就是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人類女性多次偷瞄他。
弄得他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穿錯了衣服。
不一會兒，拉門被打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娃娃臉男人小跑而來，“來面試的？”
“是的。”
是他看錯了嗎，為什麽這名人類要用笑容讨好他？
按道理來說，他才是那個需要讨好未來領導的面試者。
跟着男人來到了一間小會議室，桌子另一側整齊地坐着三名男士，有人穿花襯衫、有人戴帽子、還有人穿拖鞋來面試，比起這些人随意的穿着，他的西裝太過正式。
“請坐，不用緊張，我們是娛樂傳媒公司，沒有太多的規矩，放松就好。”
嘴裏安慰着對方，其實負責面試的三個人，心髒砰砰跳個不停，鬼知道昨晚接到公司最大老板的微信語音時，他們有多恐慌。
今天來面試的這位連大老板都在意，看來也只是随便走個過場。
只不過，那張臉，是來面試部門助理崗的？真的不是準備挂靠公司，直接出道？
“你好，托貝克先生，請簡單做個自我介紹。”
這個問題昨晚韓楊清特意替他惡補過，尼斯回答起來游刃有餘，“我叫尼斯·托貝克，今年五…二十五歲，八月份剛來中國……”
穿着高級西裝的尼斯面對陌生的環境有些緊張，闡述自我介紹時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不過他全身上下散發着的貴氣，一度讓三個面試官誤認為他們才是在被面試。
“嗯，可以問一下，為什麽想要面試這個崗位嗎？”
看着身旁面色緊張到說不出話的同事，橋尚及時開口救了場。
“需要賺錢。”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說出口後他又後悔起來，這樣直白的說法，在人類社會中合适嗎？
人魚族的教育模式是，有話直說、減少誤會、節省時間，尼斯也就習慣了直白的回答。
面試官臉同時僵住微笑，橋尚瞄了一眼尼斯背後的攝像頭，硬着頭皮繼續問下去，“可以介紹一下自己的具體技能嗎？”
“技能？”
“就是你擅長哪些事情。”
尼斯垂着腦袋思考了一會兒，“我很擅長游泳，體力活也沒問題。”
面無表情地點了點腦袋，衆人卻能在他眼中看見‘真誠’兩字。
此時華然娛樂總裁辦公室裏，兩名穿着西裝、長相頗為相似的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電腦顯示屏。
“小楊清，你的這位未來男友，想法還真是…夠特殊。”
“怎樣，是不是你見過最好看的人？”韓楊清撐着腦袋，眼中盡是愛意。
“好看，好看，比我公司裏最紅的一線明星都好看。”
“別亂說，那些小明星還能和我家尼斯相提并論？”韓楊清一把推開顯示屏前的腦袋，“沒看到他很不安嗎？讓那幾個面試官快點結束，我還等着帶尼斯去慶祝呢。”
手機在玻璃桌面上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這聲音拯救了在場的三位面試官，其中一人用袖口蹭着腦袋上的汗珠，偏頭和左邊的兩個男人說了兩三句話。
名叫橋尚的娃娃臉男人站起身，“我們部門正缺你這樣的人才，恭喜你，什麽時間方便入職？”
“下周可以嗎？”沒想到人類社會的工作這麽好找。
“當然可以。那，以後請多多關照。”
尼斯禮貌性地回握住對方的手掌，“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清楚。”躊躇半天，終于在對方越發疑惑的眼神下開口。
“當然給未入職的新同事解答問題，是我們的職責，你盡管問。”
尼斯的眼神飄過在場衆人，“提供水嗎…就是喝的那種水？”
人魚最怕遠離水源，很多年輕的人魚離開水半天時間，皮膚就會立刻皺裂，嚴重些還會呼吸急促，甚至出現生命危險。
他是承襲了王族血脈的人魚，不需要整日泡在水中，卻得保證水份的大量攝入。
“當，當然，這麽大的公司，怎麽能缺的了員工的飲用水。”
尼斯從屋子裏出來，走在前方，後面跟着的就是橋尚和幾個面試官，他本人昂首挺胸，像是來視察工作的上司而不是來面試的員工。
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停在大廈路邊，帥氣的男人身邊圍着許多穿着制服的都市白領，男人臉上笑意盈盈，游刃有餘地同時和三四個女孩子周旋。
“這裏。”向尼斯揮着手，男人眼底頓時只有一人的身影，他嫌棄地轉頭打發身旁的女孩子，“我還有點事，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韓少，要記得聯系我呀。”
伴随着女孩子們的軟糯撒嬌聲，油門一加，紅色跑車迅速從人群中消失。
尼斯低着腦袋，車內氣氛十分壓抑。
不知為何，他看見韓楊清對那些人類女性燦爛的笑容，心底臌脹脹的，找工作的結果都沒什麽心思分享。
車子行駛在人煙稀少的道路，“今天還順利嗎？”最終還是韓楊清先開的口。
“嗯，順利。”
“怎麽感覺你情緒不太高？”韓楊清不知人魚在鬧什麽別扭，“我在家裏準備了個禮物，保證你會高興起來。”
回去的路上，尼斯安安靜靜地望着窗外，不怎麽說話，也沒有太大的動作。
韓楊清心情始終不錯，向屋子走的步伐越發雀躍。
“尼斯，你，先閉上眼。”
他能看得出，男人現在興奮又緊張，這驚喜估計不會簡單。
聽話地閉上雙眼，只覺手臂被人緊緊握住，順着男人的引導，在黑暗中一步步行走。
人魚的聽覺很敏感，耳朵裏傳來男人的手掌敲打在玻璃門上的聲音，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帶着淡淡鹹味的海水獨有的清新味兒。
“可以睜眼了。”
入眼便是一個寬闊到能進行專業游泳比賽的巨大泳池，幾百平的房間四分之三的位置被泳池占滿，整個房間被清透的玻璃圍滿，陽光穿過玻璃照射在水面，水面波光粼粼、透着暖意與生機。
“這些玻璃是我特意找工人定制的，只要按下開關，它們會變成普通牆壁的顏色，這樣你變回原身時，就不用擔心有人意外瞧見。這玻璃門也是特殊材料，只能從裏面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裏面，另外這個房間沒有我倆的指紋，誰都進不來。”
韓楊清走到池邊，向看呆了的小人魚勾勾手指，“還有更驚喜的，來這裏瞧瞧。”
尼斯聽話地靠在池壁外，手腕沉入水底。
這水，不像秋季的刺骨，竟是溫熱的？
看這池壁也有些深度，想讓整整一池水保持溫熱，前期一定要耗費不少心思吧。
心底一股暖流，僵硬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微揚。
他本這就是韓楊清所說的全部驚喜，忽然五指間感到一陣滑膩，熟悉的小魚尾騷撓掌心，這池水中還有活物？
他伸出舌頭舔了口手指殘留的水份，鹹鹹的，沒錯，這池水是海水。
“這池水是F國小鎮邊的海水，那裏原是個火山口，地殼移動後火山被海水壓下，火山爆發後有一群生物适應環境活了下來。我又不會游泳也不能随時陪在你身邊，便買了這群小生物。”
這份禮物，是金錢比你不來的貴重，很少有太大情緒浮動的尼斯，臉上飄着紅暈，天生的白皙皮膚配上粉嫩色彩，立刻給他添上一絲‘人’氣。
“多謝，楊清。”
道完謝，尼斯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礙事的衣物脫去，一腦袋紮到池水裏，藍色的魚尾拍打在水面，他一會兒在水底、一會兒又游動到水面，手中掬起一汪清透的海水，幾只小蝦在掌中跳動，水中的小魚也在尼斯身旁游來游去。
站在一旁默默欣賞人魚矯健泳姿的韓楊清，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
尼斯是天生的海洋王者，他該在無邊大海中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不是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甚至要違反天性努力适應人類社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