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少年游(三)

分開之後,簡陵和韋靜流一起趕了幾天的路,因為随時可能會遭遇偷襲,二人也多有防備。當然,主要還是韋靜流防備,簡陵只會些防身的武藝而已。可是敵人沒有出現,他們并沒有遇見什麽意外,甚至一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他們這幾天幾乎都露宿在外面,當然走的也多是小路,雖然天氣都不錯,但是這麽久都呆在外面,還一天天的騎馬,揮汗如雨,簡陵覺得自己都臭掉了,急需洗澡。但是他不想和韋靜流主動開口,就只能等着韋靜流也忍不住。

韋靜流這一路上說話也不多,簡陵也不是話多的人,這樣一來不煩人,清靜,可是有時候就覺得有點相顧無言,氣氛有那麽點尴尬。

走了這麽多天,他們的速度不算慢,二人已經出了蜀中,按理說可能要稍微涼爽些,但是現在的時節變化卻不大。不過比較好的是,蜀中少風少陽光,此時他們走出來,有時涼風習習,頗為清爽。

而陽光也使韋靜流曬黑了些,簡陵卻還是很白嫩。

這一路上,韋靜流雖然話少,和簡陵沒說什麽,但他是緊張的,他這邊還好,就怕其他幾路出意外。好在身邊還有暗衛,其他三支隊伍的消息陸續傳來,他們已經到了指定的地方。韋靜流得知他們已經安全,遂放下心來,接下來敵人針對的,那就只有他一個。

這倒是好解決多了。

韋靜流和簡陵沒有因為擔心而停頓,一起繼續走。馬因為近日來一直趕路也十分勞累,因此他們今日早些停了下來。韋靜流熟悉野外如何生活,簡陵跟着他到了一處休息,他将馬栓在樹幹上,讓馬吃草。

簡陵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學過騎馬,不過還沒有騎過這麽久,大腿內側都有些磨紅了,不過時間長了也就感覺不到多少疼痛。他騎的這匹棗紅馬腳力不錯,也很聽話,不是很颠簸。簡陵很喜歡,摸了摸它的頭,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

水。

不知道是不是韋靜流故意将他領到這裏的,簡陵聽到水聲,也來不及多想,就轉頭看了韋靜流一眼,韋靜流沖他笑了笑。

“去吧。”

簡陵看韋靜流這麽說,也就基本肯定這是韋靜流故意帶着自己到這裏的,看來他也忍不住了。簡陵心裏十分開心,臉上的笑意也就沒收斂,他拿了包袱裏的一套幹淨衣服,就順着水聲走了過去。

不遠處便是個頗大的湖,這一段的湖水十分清澈,少有游魚雜質。此時夕陽西下,晚霞印在粼粼波光之上,橙紅的陽光被湖水倒映得十分豔麗,美的讓人不能言語。簡陵欣賞了片刻,脫了衣服,放在湖邊,只着一條貼身亵褲,下了水。

之前在皇宮裏一直錦衣玉食的簡陵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在這樣的湖裏洗澡而感動的想哭。可是此時湖水很溫暖,溫柔地覆上來,輕柔撫摸着他的身體,實在是讓他覺得惬意的不行,無暇多想。

他小心試探着湖水的深淺,稍微往裏面走了點,讓水沒過他的肩膀。他想着要是能有個地方靠着就好了,正欲閉上眼睛,卻聽到岸邊有腳步聲。他回頭,就看到韋靜流過來了,絲毫沒扭捏地開始脫衣服,也下了水。

和簡陵的纖細瘦弱不同,韋靜流身材很好,肩寬腰細,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就連亵褲下包裹的那沉睡的東西看着都比簡陵的大許多,這讓簡陵有點嫉妒。

不過韋靜流身上還是很光滑的,沒有什麽傷痕,只是在右邊肩膀前方有一個圓圓的疤痕,不是很大,形狀猙獰。簡陵看着那個疤痕,突然皺了皺眉,腦中忽然出現了什麽,可是只是一閃而過,連模模糊糊的影子都沒留下來。

之前韋靜流會時不時揉右肩,就是因為這疤痕吧,看來應是很深的傷口,才會在陰天下雨的時候就疼癢,讓韋靜流覺得難受。

簡陵看着他,韋靜流卻沒有馬上下水,而是将他拿來的一些驅蚊草點燃,這味道能夠驅趕蚊蟲。此時天氣這麽熱,又是在水邊,他倒好說,要是簡陵被蚊子叮了,一定會起好大的包,癢的不行,白日裏不說,晚上也會輾轉反側。

煙霧有點嗆人,有些飄到了簡陵這邊,然而簡陵看着韋靜流的動作,卻又有些發呆。他是很讨厭韋靜流,可是這一路上他對自己的照顧他也是能看出來的。簡陵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韋靜流卻好像是什麽都會,想的周到也體貼。

要是沒有這麽多的事情,他應該會很喜歡韋靜流吧。

可是縱然現在有這些事,好像他對韋靜流也讨厭不起來。

人的心思總是會表現在他的行動上的,即使掩藏地很好,讓旁人看不出來。簡陵在水裏,看着韋靜流朝他這邊走來,在落日的餘晖中,韋靜流的身體在陽光下耀眼的讓簡陵難以直視,缺還是忍不住直直盯着。

韋靜流走到他跟前,才微微一笑。

“這邊的水也不知深淺,不要亂跑。我看這邊水比較清澈,應該沒有蟲子水蛭之類,好好洗洗,我們還要趕路。”韋靜流擡手開始搓洗,簡陵臉色有點發紅,熱熱的,他低下頭來也搓洗起來。

韋靜流到他旁邊,是為了小心他遇見什麽意外,他果然是無所不能,還那麽……體貼。

因着這段時間的休養,加上韋靜流給他上的藥很有效,本來那鞭傷就不是很深,所以到現在,血痂脫掉,留下的疤痕也不多,想來過斷時間沒準會完全消除,簡陵身上仍舊是白皙嫩滑。

“我……”太陽已經落下去大半,夕陽的時間總是那麽短,簡陵也洗得差不多,只是并不想出去,只想在水裏泡着。他在昏暗的光線下看着韋靜流肩上的疤痕,忍不住開了口。

“怎麽了?”韋靜流問道,他擡起頭來,散開的黑發披在肩上,卻沒遮住那塊疤痕。

“你肩上的傷,是怎麽弄的。”其實他想問的不只這些。他自己背上都沒有留下什麽疤痕,想來韋靜流的藥是很好的,可是有這樣的藥他肩上還留下了這麽大的疤痕,還總是疼痛,當初的傷是要有多重啊。

韋靜流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默然不語,他看着簡陵,擡起手摸了摸他濕潤的發頂。此時簡陵洗了頭發,全都披散下來,顯得分外柔軟。

“小時被人一箭射的。”這道箭傷不可謂不深,他受傷的時候,不過七八歲,那是傷口最容易愈合的年紀,就算是骨折若是治療的好,也幾乎可以根治,但他的這道傷卻留下了疤痕。那個射他一箭的也是個孩子,然而那一箭的力道太大,大的穿透了他的大半肩膀,差點透過去。

當時他就暈了過去,修養了好幾個月才稍好些。若不是給他診治的大夫醫術高明,恐怕他這條命都沒了。

而就算是治療條件已經很好,他現在右臂也不抵左臂好用,他的劍雙手都可用,但左手用的多一些。

他不知那人和自己有什麽深仇大恨,甚至如果沒有這一箭,他們還可能成為玩伴,這一箭也改變了他之後的生活。

所以這一箭他始終記得,來日若有機會,他想還回去,讓那人也嘗一嘗這種痛苦,這種每逢陰天下雨就疼癢的睡不着覺的難過。

簡陵的記憶中又一閃而過了一張模糊的臉,可還是一瞬間就又消失了。他點點頭,知道這是韋靜流的隐痛,便沒有再問什麽,也不想惹惱他。

“天已經黑了,等下蚊蟲就多起來了,我們上去吧。”韋靜流沒想到自己在簡陵面前沒有收斂住情緒,不過這種感覺好像也還好。他走到岸上,擦幹了身體,将幹淨的衣服穿上,然後去水邊将換下來的衣裳搓洗了一遍。

“頭發擦幹淨些,不然會落下風寒的。”韋靜流是習武之人,體質很好,頭發用內力蒸一蒸很快就幹掉了。只是簡陵的黑發濃密,肯定不容易幹,他身體看着又弱,以他們現在的情況,要是他感染了風寒肯定會很麻煩。

韋靜流收拾了些幹樹枝,生起了火,簡陵也将自己的衣服搓洗了,不過他以前都沒有幹過這種活,也就是照葫蘆畫瓢,好在這種事情并不難,所以洗的還算幹淨。

韋靜流在火堆邊上搭了一個簡易的架子,兩個人将濕的衣服搭在上面,正好能烤到些火。

他們今日吃的仍舊是幹糧,雖然還算好吃,不過簡陵也覺得很是膩歪,吃的也不多。

因為洗了澡,這一覺簡陵睡的很舒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韋靜流并不在。簡陵卻也不慌,他去洗漱幹淨,回來的時候韋靜流正好回來,手裏還拿着兩條魚,個頭不大,但很新鮮,尾巴還在撲騰。

簡陵到周圍去拾了些幹樹枝,拿回來添到韋靜流生的火上,火大了些。昨天晾的衣服已經幹了,被收到了包袱裏。他們所帶的調料不多,但是因為早有準備,鹽之類簡單的肯定是帶了的。

韋靜流烤着兩條魚,往上撒上了一層鹽,只是簡單的處理,卻讓幾日來一直吃幹糧的簡陵覺得味道特別香,很想馬上就吃一口。

不過魚還是需要烤很久的,韋靜流不時翻動着兩條魚,然後又從包袱裏取出了幹糧。

其實他們的食物并不是很多了,這些天一直走的小路,好歹是兩個大小夥子,消耗的也多,幹糧也不是那麽耐放,基本也快達到了極限了。

終于,魚在簡陵的期待中烤好,他們兩個就着幹糧吃了一頓烤魚,只覺得心滿意足,便繼續趕路。

到了中午,簡陵有些累,韋靜流便讓他到自己的馬上,簡陵那匹馬就跟在後面,兩人稍稍慢了下來,打算找個合适的地方休息一下。

然而,在他們還沒有找到休息地方的時候,就有人來了。

仍舊是黑衣人,數量也不少,韋靜流早有察覺,但一直沒說話,直到他們慢下來,他們才從四面八方圍來,并不知何時會動手。韋靜流沒回頭,也沒向周圍看,還是安穩地坐在馬上,只是馬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後來幹脆停下。不過相比他的鎮定,在他身前坐着的簡陵卻有點怕,身子發着抖。

他想起了之前被俘,內心畏懼,所以就更用力地縮在韋靜流懷裏。韋靜流抱緊簡陵,将簡陵的馬松開,那匹馬也是有靈性的,感覺到了殺氣,嘶鳴了一聲,噠噠噠地跑了。韋靜流的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蓄勢待發。

“抓緊馬缰。”韋靜流抱簡陵那只手牽着馬缰,另一只手放在劍柄處随時準備拔劍。簡陵聽了他的話,雙手抓住了馬缰,握的緊緊的,手心生疼。

“坐穩,我開始了。”韋靜流在簡陵耳邊輕聲道,突然一夾馬腹,跟了他很多年的黑馬似乎了解他的意思,十分聽話,快步向前跑去,卻沒有直着往前走,而是一側身,跑了一個半圓的軌跡。

配合着馬,韋靜流長劍出鞘,借着馬的走勢,動作幹脆利落,解決了右邊一圈的黑衣人。

上次人多,韋靜流顧忌也多,并沒用全力,這次卻是完全發揮出了實力,雖然對方有所防備,還是沒有趕上韋靜流的速度,有幾人躺在地上起不來,還有幾個已然沒了氣息。

韋靜流并沒有停下,黑馬跑得更快了些,很快,另一邊也死傷了小半。

黑衣人也不傻,看到韋靜流速度如此快,而他的馬又如此機靈,就改換了策略,從馬下手。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這馬太機靈,它帶着簡陵和韋靜流躲過了所有陷阱,毫發未傷,反而重創對方。

今日的黑衣人實力和上次差不多,甚至更高,然而因為沒有太過于出色的,奈何不了韋靜流。韋靜流使黑衣人死傷大半,連忙撤退。等他們走了,那匹棗紅馬也回來了,他們一起騎着棗紅馬,牽着黑馬到了最近的一個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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