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皮膚，挺直的鼻梁，嘴巴挺寬。
露出來的一只眼睛略帶狹長，眼睫毛也很濃密，看上去還挺深邃的。
跟通緝令裏那兩個單眼皮的家夥不太像啊！
近距離從下往上看，這家夥長得依舊還是挺帥的，是扛得住原相機怼臉拍的男人。
這就跟兩個被攝像拍成大餅臉的通緝犯大哥天差地別了。
就是哥們兒這身行頭，真是什麽帥哥都給糟蹋完了。
白瞎了一張好臉！
再加上游移渾濁的眼神，還有亂糟糟頭發裏飄出的異味，跟罹患精神病似的。
而且觀他每天的行為，這還病得不輕啊！
見戚闵一個勁兒盯着自己的臉蛋看，209視線開始亂飄，看天花板、看左右兩邊。
就是不看戚闵。
戚闵還想說點什麽，這時候樓上靠近走廊的地方突然傳來一聲響動，似乎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皺着眉聽了會兒，沉悶中又有清脆的回聲，該是某種大件的金屬工具。
就是這視線一轉移，等戚闵再轉回來，門口人就沒了。
戚闵：“……”
趕忙探出頭一看，209號的門正在迅速合攏。
因為太匆忙，風衣一角被夾在門外，對方不得不重新打開門，讓風衣完整地進來。
門“彭”地一聲，重新關上了。
戚闵：“……”
等了一會兒，樓上再沒有動靜傳來。
害羞的鄰居呢，似乎也沒有出門的意思，估計今晚也是不會出窩了。
戚闵關上門，抽出藏在背後的刀，心裏很失望，甚至想罵一句髒話。
這人不是通緝令上的逃犯，自己打開門，也沒有見到攻擊性的行為。
……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精神病。
但是戚闵總覺得這人有哪裏不對。
不在案，并不能證明他不是變态。
只是這既不在案，也沒有攻擊性的行為，自己就根本沒法報警抓他了。
不是戚闵對他有偏見，疑鄰盜斧，誰讓這家夥老是一閃一閃地接近店，還半夜站在他門外。
多大歲數了，還擱這cos鬼boss？
也就是戚闵心理承受能力強，一般人遇到這種事，能直接吓瘋！
而且這家夥總是給他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戚闵的直覺一直都挺準的。
上次馮小芸挂在天臺的衣服被盜走，這家夥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沒法子，目标太明顯了。
雖然根據一般偵探劇的劇情，總是會有轉折的，但是現實又不是偵探劇！
第二天是20號周三，戚闵也開啓了他的輪休，接下來20號，21號都不用去上班——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戚闵接到了值班經理任之敏的電話。
早上張丁文沒有來，也沒有請假，一時聯系不上，任之敏只好讓中午的同事頂了早班。
沒想到之後就再也沒聯系上，連手機都關機了。
晚班缺人，經理看了看排班表，讓戚闵過來上班。
戚闵有點不樂意。
任之敏也不含糊：“加錢！”
戚闵猶豫。
任之敏：“……算你加班，雙倍！”
這下很快啊，戚闵立馬就同意了。
并表示這活除了他誰也幹不了！誰跟他搶，他就跟誰急！
“這活你就放心就交給我！絕對不缺勤！就是老子娘下葬也得往後稍稍！”
信誓旦旦地挂了電話，戚闵孝出聲來。
幹一次活，拿兩份錢，這種好事兒，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什麽？你問他萬一老子娘真的出事咋辦？
不好意思，戚闵是個孤兒，十幾歲就沒爹沒娘了！
接電話的時候正要出門吃飯，孝子戚闵站在走廊接的電話。
挂了電話正想繼續下樓的時候，就聽到頭頂上傳來腳步聲。
有人從三樓下來了。
戚闵把手機放兜裏，往前走，正好和下樓的人碰了個面對面。
一看之下，戚闵愣住了。
過了幾秒回過神來，他笑着招呼道：“好巧啊！……你也住這兒啊？”
對面的人呆站着沒有回話。
從三樓下來的正是戚闵同在開封菜的員工，後廚卧洗的苗立軍。
也許是專門上夜班，最近白天又睡得不好，對方看上去黑眼圈有點重。
不過精神頭倒比前兩天要好多了，甚至有點亢奮。
讓戚闵在意的是，見到自己，苗立軍臉上并沒有驚訝。
……這就有點兒意思了，看起來對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住這兒。
戚闵低頭，注意到對方穿着膠鞋，手裏還拿着塑料袋。
“扔垃圾呢！來來來，我剛好要下樓，我幫你扔吧！”
戚闵熱情地伸手過去。
苗立軍立即往後讓了一下，躲過了戚闵的爪子。
數秒的沉默。
也許是意識到氣氛不對，對方憨厚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不用了……我剛好也要下去……謝謝你……”
嗓音有點幹澀。
也對，人昨天應該還是夜班，忙活了整晚，估計是累的。
嘶、不對啊……
昨天和今天是苗立軍輪休，這兩天他是都沒有夜班的……之前苗立軍假期給張丁文頂班，他都忘了對方本來應該是沒有班的。
戚闵一尋思，頓時覺得自己漏了什麽。
苗立軍說完，見戚闵不答，就轉身下樓了。
速度還挺快，戚闵回過神時，他人已經消失在樓道裏了。
等對方走了，戚闵抽了抽鼻子，走過去站在樓道口窗戶上往下看。
就見對方提着垃圾袋走到垃圾桶前，正要丢的時候頓了一下，擡頭看向二樓。
二人四目相對。
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戚闵都沒來得及躲。
不過對方很快就低下頭去，把垃圾袋丢到了垃圾桶裏，然後就往爛尾樓的方向走去。
戚闵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再回來，随即腳步一轉，往三樓去了。
三樓跟二樓是一樣的格局。
戚闵沒有停頓，直接走到了304門口。
擰了下門把手未果，他直接貼在貓眼上往裏看去，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304是有窗戶的，之前戚闵在“陳姐手抓飯”吃飯的時候打量過。
他記得當時還有人在304窗口看風景，給他羨慕得不行。
但現在戚闵不這麽想了。
貓眼裏一片黢黑，什麽也看不見。
這麽黑，要麽對方把廁所門關了，也沒開燈；要麽，就是對方把貓眼給堵了。
戚闵再次抽了抽鼻子，這次只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他怎麽會沒發現，苗立軍，就住在他樓上呢？
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呢？
戚闵皺着眉下樓。
走到三樓樓梯拐角處，二樓樓道口的窗戶一覽無遺。
戚闵往回走了兩步，在拐角處把頭伸出去。
欄杆間有較大的空隙，你可以觀察二樓窗口的人。
但是當窗口處的人擡起頭看時，因為有欄杆的遮掩，加上只伸出個面積很小的頭。
只要馬上把頭縮回去，就很不容易被發現。
戚闵保持着倒挂的姿勢，沉默地看了一會兒。
從三樓下來，他走到一樓公寓門外的大垃圾桶旁，很自然地掀開蓋子就往裏瞅。
裏面有不少垃圾袋，戚闵把最上面的提出來。
垃圾袋打了個死結，他費了點力才打開來。
不是戚闵不想直接撕開，是他怕一會兒苗立軍還會回來查看，發現有人把垃圾袋動過了。
打開垃圾袋，裏面就是一些紙巾零食袋子，泡沫飯盒。
戚闵眉頭略松。
抽了抽鼻子，很快又皺了起來。
不太對。
就在這時，戚闵感受到一陣視線。
他擡起頭，只見幾十米外的馬路牙子上，苗立軍正無聲地站在那裏。
戚闵：“……”你聽我解釋。
此時此刻的情形就是，戚闵當着自己同事的面，翻他剛丢下去的垃圾。
還對着翻出來的垃圾，旁若無人般地露出了農民伯伯豐收的笑容。
加上剛睡醒沒有梳略帶淩亂的頭發，半新不舊的衣服，睿智的眼神。
邊上經過的垃圾工都直呼內行。
戚闵：“……”愛咋咋地吧！
累了，不想解釋了！
最近翻車翻得有點頻繁啊！隔着老遠的距離，戚闵都感到一陣寒氣。
戚闵：“……”
難不成是老娘在天有靈，發現自己拿她開玩笑，于是顯靈來懲罰自己這個帶孝子了？
本來還想去爛尾樓後面看看的。
但是現在看來，在苗立軍的視線範圍內，一個人去那荒郊野地，殺人埋屍的絕佳場所，可能不是什麽好主意。
戚闵把垃圾潇灑一丢，拍拍手去吃飯。
自己被人盯上了。
戚闵背對着門擦着桌子，感受到身後投來一股視線。
戚闵上的是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的班，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在上班的途中，包括現在，戚闵一直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
到現在，格外強烈，緊緊地盯着，緊緊地……
戚闵猛一回頭！
玻璃上貼着一張變形的臉！
因為貼得太緊了，鼻孔二師兄化。
但肉嘟嘟的臉頰加上滴溜溜轉的大眼睛，以及四頭身的身高，讓她看上去依舊很可愛。
戚闵：“……”
貼在玻璃上緊緊盯着戚闵看的是一個小女孩，頭上綁着對于小孩來說有點幼稚，對于大人來說剛剛好的頭紗。
乳白色的紗裙一層層，看上去有點像舞蹈服裝。
見戚闵回頭，小女孩把臉從玻璃上拔下來，留下一個口水印子和鼻孔形成的兩道蒸汽。
戚闵：“……”
哪裏來的的小女孩，害他白緊張了……叉出去！
哈哈，開玩笑！
瞅瞅這孩子，多可愛啊！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考慮到一個小孩子，在人來人往的大商場獨自呆着，還是挺危險的。
戚闵走到外面，半蹲下身，對着轉過身來看着他的小女孩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瞪着他看了一會兒，在玻璃上塗了兩下，跑進了對面的麥當當。
期間還回頭看了一眼。
總覺得那眼神，多少帶了點鄙視。
戚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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