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心中傲氣

我将書送他時,他可謂是珍之愛之,每每跟我說起,都是一副舍不得翻閱的模樣,正因如此,我才在他還回那本書時,心裏十分難過,也十分生氣,覺得他并未如此珍視,反而随随便便還了回來,當時我與他是有龃龉,說了再也不尋彼此,但那哪關從前何事?

他還回來後,我手裏拿着那本書,都想把那書撕了。好端端地誰會費心力抄這麽厚的書,若不是要送他,我怎會如此上心?但我最終還是沒撕,只将它放在我書房架上,放上去時,心裏也是一陣氣惱,覺得自己的心意被糟蹋,又将它放在角落,好讓自己別看到。

如今他想将那書要回來,我怎能不挫挫他的傲氣,不然日後賭氣,他又會送回來,我豈不是會氣到半死。

陳瑜看着我,眼裏盡是驚慌失措。

“怎麽了?你不願?”我裝作疑惑問他。

“我……”他臉色很是難看,問我:“你為何突然說要我的字?”

我說道:“我贈你字,你贈我字,這難道不是應該?”

他啞口無言,低下頭去已不再看我。

我見他這樣為難,心中又有些後悔,剛剛湧上來的氣都消了大半。

想是這事是他說不得的痛處,可我不禁又想,那字會是有多不好,如此見不得人?還是他太傲了,不肯讓他人看到他半分不是。

他心中有傲氣,這我一直知道。

他雖家中貧寒,但才學了得,眼界寬廣,見識頗多。我與他初見之時,他唯唯諾諾,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眼裏除了緊張就是無措。

可後來時日漸過,許是他也曉得自己聰明,官途上又平步青雲,便難免有些傲,但他的傲卻不是小人得志的傲,也不是見得自己前途似錦的傲,而是從容不迫,仿若這些都是他應得的傲。

他做事游刃有餘,雷霆手段,不給他人活路,若有人得罪于他,他絕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作風,不像大多寒門貴子都是和着稀泥,不敢惹事。

我從前就問他:“怎麽我是你官場前輩,你倒比我還心有安定,反倒是我束手束腳。”

當時這話是說在他與一人鬧得天翻地覆之後。

朝中總會有人是受的祖上蔭庇才做得官職,不用苦讀,不用科舉,便可做個閑官。

戶部有一人雖是我下屬,但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侯爺的獨孫兒,戶部無閑職,他卻懶,且做事不分輕重,都是胡亂了事,每每如此,都是一大筆出錯。戶部掌國之錢財,豈能讓他胡來,我禀告陛下讓其調至其他官職,聖上應了,可我話說得再委婉,他卻依然記恨在心。

當時師母已經去世,老師也早已去廟上苦修祈福,再無廟堂之意,我的職位仍是侍郎,但已掌戶部職權。他也許是瞧我年輕,又也許是見我好欺負,左右不過一個侍郎,怎能比得上他祖父是侯爺。

偶爾在朝上刺我兩句,或是背後做事故意為難,再者便是寫些脅迫難聽的話扔我府上,都是小孩子把戲,袁昊本是纨绔子弟,做事浪蕩至極,但他背靠侯爺,我對他祖父頗為敬重,于是我次次都忍了。

直至陳瑜有一日撞見下人正要燒那些信紙,他奪過去看,與袁昊打一架後,一狀就告到了陛下那裏。

我是在顧任慌張跑過來同我說時我才知道的,他當時跑來,一頭地汗,慌慌張張連字都不稱,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程與!陳瑜他……他在偏殿與那朝中的潑皮賴,打,打起來了!你,你快去勸下……他……”

朝中的潑皮賴是誰,我一聽就知道,袁昊父親是位将軍,他自然跟着習過武,我唯恐陳瑜落于下風,吃了虧,連忙就跟着顧任去往偏殿。

還未進去,我就聽到他怒極的聲音,簡直不像他平時音色,他大吼道:“我連與他說話都三思而過,你這哪來的狗東西也敢說這等肮髒話,做這下三濫的事!”

我聽了心中一跳,匆匆進了門,見他拳拳用了狠勁,幾乎招招往人臉上招呼。

我連忙跟着其他官員一道拉開他,他見我來了,倒是一下松了力氣。

我抓住他臂膀,擡頭看他,他仍然氣得發抖,對袁昊怒目而視,我見他脖子上幾道血痕,我萬分心疼,又有無邊怒氣,我轉過頭去,卻見袁昊已是鼻青臉腫,怎麽看都是陳瑜處于上風。

袁昊頂着豬頭臉,一聲聲痛得吸氣道:“陳瑜……嘶!你給我等着!你在偏殿論政時打人,等我告知陛下,不抹了你官職……”

我的名與陳瑜的名音近,不少人都搞混過,那纨绔這樣一叫,我倒是覺得在叫我,後來明白是在說要陳瑜丢了官職,我聽了比我自己丢了還氣憤。

但是在偏殿打人,也确實是大罪過。

即使我對這纨绔再惡心,也顧不上了,只好說道:“袁大人,他不過是為我出頭,你私底下做的事與他今日冒犯你兩兩相抵。你若是要告到聖上面前,那我倒要在朝上掰扯清楚,你做的事,本就是對聖上調令心有不滿而洩恨,且無視國法,阻撓戶部辦事,對朝廷官員不敬……”

我太氣惱,有些不穩,緩了緩,繼續道:“我府中還有你親手寫的種種粗鄙之語,一言一語皆是辱罵于我,不知交給聖上還有令尊……”

“那不是我寫的,我怎可能親手寫那……”

我沉默下來,袁昊驀地臉色古怪。

陳瑜說道:“還用跟他這人掰扯?直接告知陛下便是,看聖上是對不滿于他的人是如何處置的?”

我偏頭,擔心地看他,他只冷眼看着袁昊,然後拉着我就去了正殿。

此事驚動聖上,但聖上聽了原委卻絲毫不驚訝,只是懶懶說道:“袁昊?聽這樣講,倒是你對朕不滿?”

“臣并未……”

“程大人的話朕聽了很是有道理,朕也覺得你辦事不利索,不适合做那份差,是朕下的那道旨。你若是不滿,怎麽不丢些污言穢語到朕寝殿裏來?”聖上說着挑了挑眉,“或是阻撓朕草拟聖旨,去門下給我臉色看看?中書也不錯,還能将旨意彈回來……”

袁昊汗如雨下,抖着聲音道:“臣……臣絕無任何對陛下不敬之心……”

“那你為何針對程大人?”

“臣只是因為,因為……”

聖上打了個哈欠,道:“懶得聽你那些廢話,快給程與道個歉,這事便這麽過去了。”

袁昊跪伏過來,向我表了歉意。

“程與,聽到了嗎?”聖上笑着看向我。

我受寵若驚,道:“臣聽到了……”

“可朕聽不見。”

袁昊又大聲說了一遍,聲音響徹殿內。

“陳瑜,你也是,将人打成這副樣子,對袁昊表表歉意。”

陳瑜抱臂而立,看都未看袁昊,冷冷地說了句對不住,毫無誠意。

他這樣子不給臺階下,我還以為陛下會讓陳瑜再說一遍,但陛下只是神色有些無奈,還有些想笑,顯出不過短短一瞬,就讓我們退下了。

回府路上,我還心有餘悸,也不知聖上是怎樣的想法,竟然偏袒我與陳瑜,而不管那侯爺的寶貝孫兒,本來不讓陳瑜受到責罰已是我最好的打算,可萬萬沒想到,我竟還得了個賠禮道歉,我都看到朝中官員望向我的眼神,俱是不可思議與驚奇,尤其是顧任,在一旁都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偏殿動武,卻被聖上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究竟是為何……

“你該早就那樣說他,他那人欺軟怕硬,你若是早些強橫點,哪還用受這麽久的氣。”他有些責怪地說道。

我轉過頭去,見他脖上幾道鮮血印記。

是我對不住他,若不是我有顧忌,又不想惹是非,哪還需他為我出頭,這脖子上的幾道血痕想必定是疼極。

他一臉氣憤:“那袁昊雖是家中獨苗,可他非正室所生,他父親一向不喜他,也就侯爺拿他當塊草頭寶,可侯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此事你占理,何須一忍再忍,他一過來,你告他便是,若不是我撞見你府中下人正要燒着那些狗屁話,不知你還要忍到何時……”

我聽着他一番教訓,心中卻是暖的。

我打趣他:“怎麽我是你官場前輩,你倒比我還心有安定,反倒是我束手束腳。”

他愣了一會,說道:“是……我們占理罷了。”過後他小心看我,說:“你……可是覺得我沖動?”

我當然不覺得,笑道:“不,我覺得解氣!”

我看着他松了口氣的模樣,心中萬分感慨,得友如此,是何等幸事。我不禁撫上他脖子傷口旁處,又瞥見他左方下颏一處一塊破皮,卻未出血,我偏頭往那裏看去,手也移了過去。

他猛地攥着我手腕,力道兇狠,一下就将我手移開來。

我被這力道推得踉跄一步,擡眼看他,見他眼裏也是不知所措,依稀竟有後怕。我內疚不已,擔心問他:“對不住,你定是疼得厲害,我還去碰……”

他捂住脖子,道:“……對,有些疼。”

“那我回去為你擦藥。”

“不,不必,這些小傷……”

“那你記得擦你下颏一處,我瞧那裏有些破皮。”

“好……”

其實他們以前就gayga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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