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韓維辰看着落地窗外,在一片瑩白的凍原與冰藍色的海域之間,幾百只馴鹿正在成群結隊的遷徙。
章昊在加國撤銷了對他的起訴後,就把他帶到了這裏。
“它們要遷徙到麥金利山的草原,明天帶你去看。”章昊也看到了,聲音暗啞。
“你昨天也說,今天帶我去看鯨魚,但你……嗯”韓維辰輕輕喘了一聲。兩人側躺在壁爐前的地毯上,身上蓋着的毛毯有韻律的起伏着,在火光的照射下,像是金色的海浪,兩人就像兩條溺水的魚,在溫暖的水中纏繞搖曳。
午後,有個愛斯基摩人帶來了狗拉雪橇,把他們帶到海邊。那裏停了幾張皮劃艇,章昊說:“這叫屋米亞克,有帆和漿就可以滑動。本來想讓你試一試柯亞科,但只能坐一個人”
章昊把他扶上船,兩個愛斯基摩人慢慢把船劃到海中去。劃行了一段時間後,就停在了海中央。等了許久,才在風平浪盡的深海中,看到了一些巨大的陰影在晃動。
章昊握住他的手,“它們在捕獵,這邊是鲱魚群。” 突然,一只鯨魚躍出了海面,搖了下尾巴。它帶領着鯨魚群在鲱魚群下方盤旋,這些鯨魚群吹出氣泡,将鲱魚群趕到氣泡形成的海面下的水網裏,鲱魚群只能向上逃竄。此時,鯨魚群張開大嘴,從海底往空中一躍而出,守株待兔的吃着它美味的食物。
海面之上,夕陽的餘晖染紅了天空,天光海色渾然相融合,整個世界都如火海般燃燒着,如此的瑰麗。其實,韓維辰知道,愛斯基摩人也捕殺鯨魚,如若在另一個沒有他們在場的時間點,海域可能不是被晚霞染紅,而是被鮮血。但他現在看到的世界,如此的燦爛又平和。
回到岸上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成了深藍色。狗拉着雪橇不緊不慢的在一望無際的雪域冰原上行走,藍色的蒼穹上還綴滿着繁星,在漫天星光中,整個天地豁然開朗了。
第二天,兩人就坐飛機去看馴鹿。從空中俯瞰着他們居住的希什馬廖夫村,有如清澈純淨的童話世界。這是一座位于白令海與北冰洋交界海域上的小島,被稱為地球上最後的淨土。
追尋着馴鹿的行跡,一路往南飛,穿過凍原、山脈、河流,最後到達麥金利山。從飛機上往下看,在綠色的草原和湖泊上,可以看到幾萬只馴鹿成群結隊的遷徙,讓人感受到了這片土地生命的流動,震撼人心。韓維辰想,很多壯闊無垠的風景都成為了供人憑吊的傳說,但在此時此刻,他卻親眼目睹了一大群北美馴鹿遵循着幾千年來的傳統,展開大規模的長途旅程,何其有幸!
而之所以如此有幸,不過是因為他偶然在他面前提過,他記在了心裏,想要幫他實現。
下飛機後,章昊牽着韓維辰的手往前走着,遙望着遠處馴鹿群。韓維辰輕輕閉上眼,感受着風的方向和草原山川的氣息,又在水草間跑來跑去,但又不靠近那群馴鹿,只是睜大着眼睛看着它們。
“印第安人曾經說過,沒有人能掌握風與北美馴鹿的行蹤,好神奇!”他對章昊說道,表情如夢似幻。
“你不就是風?”章昊笑道。
“風?”
“是啊!你去過那麽多地方,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巴黎的古董集市、伊斯坦布爾的大巴紮、肯尼亞草原的火烈鳥遷徙……永遠不知道你下一站在哪裏?”他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一枚藍色鑽石戒指,“維辰,對你來說,這個世界太過盛大,而我,想成為你歸途。也許,比起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我不夠有趣。但我想成為能讓你心安的所在,我想永遠在你身邊,你願意嗎?”
韓維辰很驚訝,看着他在他面前單膝跪下,臉漲得通紅,“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的,我在向你求婚。我想一直陪伴你,你願意嗎?”
那顆藍色鑽石可真漂亮,韓維辰想,在陽光的透視下,璀璨奪目,像是裝滿了一整個宇宙的星辰。他搖了搖頭,“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人為什麽要結婚?”
章昊溫柔的笑了起來,“也許你可以試着想一下?”
韓維辰很迷茫,“可是現在太冷了,風吹的我頭暈,我……”他看着他溫柔眼眸中的自己,有些結巴,“我,我想不太清楚。”
章昊笑了一下,環顧一下四周,摘了一朵小花,把它環成戒指的形狀,站了起來,戴在他的手指上,“不急,是我太突然了。你可以慢慢想,春天開始想也沒關系。”
“春天開始想?”
“嗯,春天,我們不急,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