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公子哥的話,孫悅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尊嚴這種東西,對這些女子來說确實是早就沒有了的,或許真的只有被個好主顧買下,才能找回一點這種東西來。
于是孫悅一琢磨感覺也挺有意思的,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觀衆們花錢買票,本來是看女子相撲的,突然莫名其妙的看倆孩子騎馬打仗,一時間都有些不太爽,好在掌櫃的答應,不管買賣成不成,今天會讓那些女子都打完再說,并且還要多打兩場,衆人這才稍平怨氣。
不平也不行啊,沒看那公子哥手下的那些侍衛們眼珠子都快紅了麽,怪吓人的。
因為孫悅年紀小,所以公子哥讓孫悅先挑了‘坐騎’,孫悅也無所謂,就随便選了黑四姐。
然後,兩人騎在‘馬’上,戰作了一團。
一打起來才知道,這公子哥看上去雖然很纨绔,這力量卻着實不小,而且絕對是個練家子,騎在人身上,那撲擊動作之迅猛,吓得孫悅根本就不敢硬接,只能躲避為上。
好在孫悅的‘馬’快,不管怎麽跑,那公子哥就是追不上,孫悅大喜,如何還不知道,身下的這兩匹‘馬’已經有了默契了。
事實上,倆人還沒上場的時候,黑四姐和嚣三娘一對眼神,馬上心裏就有數了,平日裏打得都是相撲的表演賽,打起來默契不是一星半點,與其說這是一場孫悅和公子哥的對決,不如說這是一道給她們兩人做的選擇題。
這是一個他們想被賣到誰家的問題。
從排場上來看,這公子哥家裏肯定不是孫悅能比的,孫悅這派頭一眼就能看出來家裏是巨富,而公子哥家裏,則是權貴了,甚至還不是一般的權貴。
但是權貴之家一定比豪富之家好麽?這還真不見得,真正的權貴家裏,婢女成群,主子買倆婢女跟玩似得,那麽同樣的,死倆婢女也沒人在意,那小公子明顯是第一次看這東西一時新鮮,等主子的新鮮勁過去了,他們倆這種人還有什麽用處?
孫悅這樣的家庭就不同了,婢女少,相對的在主人跟前就能存下情分,同時豪富之家的婢女生活條件也都還不錯,向來都是她們這種人最佳的去處。
最關鍵的是,孫悅上臺前說的那句話,讓她們折了心。
孫悅說,如此怕是折辱了她們,一下子就讓倆人徹底堅定了,最起碼人家是拿自己當人看的,而且心地善良,跟着這樣的主子,未來等他看膩了相撲之後自己還能有保障。
誰不知道尊嚴是個好東西?但凡是稍微有一點辦法,誰願意幹這個?
像他們這樣的女相撲士,大多都是幹過瑤姐的,戰亂年代,賣兒賣女是很常見的,也談不上什麽理由不理由了,同樣的,瑤姐這一行的競争也激烈的很,十六七的小姑娘都稍有些嫌老,過了二十就幾乎賣不上價了,這兩人今年都快三十了,若不是身體好幹的了這個,恐怕她們就更沒尊嚴了。
所以很自然的,孫悅最後仗着馬快,揪着公子哥的衣領,将他狠狠摔在了馬下。
不過這勝利來的有些心虛啊,那公子哥的侍衛一個個睚眦欲裂的,手全都握在了刀柄上,仿佛那公子哥一聲令下就要沖上來把他剁成肉醬一樣。
公子哥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回過頭沖着他的坐騎怒目而視,大罵道:“你是故意的!”
說着,揚起手來欲打,那嚣三娘自不敢躲,低着頭等着挨揍。
卻不料,那公子哥手揚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打,只是恨恨地一跺腳道:“算了算了,你們願意跟着他就跟着他吧,沒眼力勁的東西,後悔去吧你,這天底下多少人求着當我們家的奴才還沒有門路呢!”
掌櫃的見這邊終于有了個結果,連忙跑過來點頭哈腰,并幹脆利落地将賣身契給了孫悅。
孫悅道:“掌櫃的,明日上我們家去取錢,知道我是誰家的不?”
“知道知道,吃勾欄飯的,誰不認得孫掌櫃,小人也是久聞孫小相公風采,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說着,又轉問公子哥道:“這位公子,不知貴府名姓,小人明日一早便将人給公子送去。”
公子哥臉色一變,道:“我們家名姓可不能告訴你。”
哈?
那掌櫃的一懵,強笑道:“公子您說笑了,要不這樣,若實在不方便透露貴府姓名,您明日差人送得錢來,再把人帶走,如何?”
“不行,這事不能讓我大兄知道,所以我也不能差人過來。”
“那公子的意思莫非是。。。。。您随身帶了這麽多的錢?”
公子哥一把将頭上的大珍珠摘了下來,道:“這個珠子,少說值兩千貫,是我娘過年新送給我的,我把這東西押在你這,等我跟我娘要來了錢,就找你把珠子贖回去,如何?”
掌櫃的徹底方了,沒見過這樣的啊,什麽珠子能值兩千貫?即使這東西再值錢,可他不認得啊!哪裏敢收?他一個底層小掌櫃,哪裏見過真正頂級的珍寶,這要是被忽悠了,那可是他全部的家當啊。
看熱鬧的觀衆更沒見識,一看這公子哥牛皮吹的這麽響,結果到頭來居然沒錢,霎時間全都起哄了起來,嘲笑羞辱的話也不是沒有,氣的公子哥眼眶都紅了。
他平日裏逛街去的都是北城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鋪面,掌櫃的大多也都識貨,這一招屢試不爽,那些掌櫃的巴不得他不來贖東西呢,不成想今日碰上個沒眼力的,一時間又急又氣又羞,卻偏偏想不出什麽辦法。
主辱臣死,公子哥的那些侍衛這回是真急眼了,為首一人赤紅着雙眼拔出刀子罵道:“兀那賊厮!我家公子這顆寶珠乃是今年吳越國的貢品之首,全天下品相這麽好的珍珠一共不超過三顆,莫說兩千貫,便是萬貫也值得,睜開你的狗眼給老子好好看清楚再說!”
那掌櫃見他如此兇悍,一時間也有些尿褲子,可是讓他用自己全部身家去換一顆珠子,關鍵是這公子哥連府上名姓都不願意透露,他又如何有這個膽子?
關鍵時刻,還是孫悅解圍道:“算了,掌櫃的,要不先一并送到我家吧。”
說着,孫悅拿出一張名刺來,這玩意過年的時候做了不少,連他也有一張揣兜裏,遞給公子哥道:“別為難人家掌櫃的了,你什麽時候要到了錢,什麽時候來我家取便是。”
公子哥大喜,連忙把大珠子遞了過來“多謝多謝,實在太感謝你了。”
孫悅瞅着珍珠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既然是你娘新送給你的,丢了的話你也不好交代,你若不來,我權當自己買了就是。”
公子哥心下感動,抹了一把眼淚道:“你這人真好,你這朋友我交定了,我叫。。。。你就叫我趙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