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命裏無時莫強求

蘇燦的名字一直是世界頻道的常客,從來沒有哪天消停過。

這原因有三,其一他是團長,經常開團喊老板,就跟古時候勾欄院的媽媽桑一樣,有事沒事就要喊兩聲,以此來壯大聲勢,提高名氣。其二他PVP手法犀利,是一尊大神,很多人喜歡找他插旗,同門的師兄弟也喜歡和他讨教切磋。其三嘛,因為他是網配圈的傻媽,每天都有粉絲慕名來,為的是與蘇燦來一場擦肩而過的偶遇。

然而這幾天,蘇燦上世界的頻率明顯的不正常了,遠遠地超過了從前的平均水平。

[世界]醬油一號:隔壁服的特意來圍觀蘇燦和晚來池。

[世界]醬油二號:蘇燦你出來,我知道你在線,你真的是gay麽?

[世界]醬油三號:傻媽我們永遠支持你,這和你的性取向無關!

落無敵鬼精鬼精的,眼見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不等蘇燦開口,就删掉了原PO,留下“此微博已被原作者删除”幾個大字讓人緬懷。蘇燦看到後表示還算識趣,結果被落無敵惡狠狠的堵了回去。

“我做這些才不是為了你,要不是你的腦殘粉來我微博下面鬧,我才不删。我這是怕引火上身懂麽?”

明明就是為了蘇燦,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看到落無敵偏偏嘴硬不肯承認的樣子,倒是對她又生出幾番好感來。倔強的可愛。

這場無妄之災并沒有因為落無敵把原圖删掉而結束,何畏的畫也沒能幸免。

池唐收到了來自蘇燦的私聊。蘇燦和他說:我和晚來池只是朋友而已,你也被人強拉過郎配,知道這種感覺。我和我徒弟一個區一個服一個幫會,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真的會很尴尬。希望能理解一下,把原圖删掉。

池唐嗤笑,蘇燦這借口糊弄別人倒是合情合理,來糊弄他這個當事人,就是格外的蹩腳了。池唐很想回複他說,你那個徒弟明明就很享受這次被拉郎配的感覺。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願意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又怎麽可能會覺得尴尬為難。

池唐在發那幅畫的時候,标明了#侵删致歉#。因為是根據截圖畫的,有當事人的存在,為了避免遇到什麽難纏的人,所以習慣性的加上了這四個字。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池唐就曾經因為畫一幅真人照片改的CP圖,被掐的差點退圈,所以對這類事情總是多個心眼。

何畏的的那條微博被轉了一萬多次,說實在的,池唐是不願意删的,這到不是因為他舍不得這種虛假的CP輿論,而是因為他總覺得,删了之後,是對那些轉發過的人的一種不尊重。就好像他偶爾轉發個微博,過幾天發現別人把原微博删了,自己的轉發變成了“此微博已被原作者删除”時候,心情很不爽一樣。

我轉的這拓麻德的是什麽玩意!逼死處女座。

[何畏:你們知道我發過的微博一向不會删的,就算是黑歷史都忍了。但是這次不僅是我個人的問題,還牽扯到了蘇燦傻媽艹辦火山這幅畫是我看到同人娘的轉發突然來了靈感畫出來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轉發量,我當時也說了,侵删致歉,這兩天事情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傻媽不說,但是我自己也知道,我的一時興起給蘇燦傻媽造成了很多不便,所以,我決定還是删掉的好,見諒。]

池唐到了這種時候都不忘維護蘇燦。“傻媽不說”,其實傻媽說了,但是如果說出來是蘇燦私聊自己,讓自己的删掉的,難免有人跳出來說蘇燦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說他小心眼開不得玩笑。

落無敵知道這件事後,拉着池唐去了她的私人YY,希望能和池唐好好聊聊。池唐和落無敵雖然才認識短短幾個月,但是池唐能夠很自信的說他懂落無敵。從她嚴肅的把自己喊到YY開始,池唐就已經猜到了落無敵想要說什麽,無非是想勸自己放棄而已。

落無敵說,她一開始希望池唐鼓起勇氣表白,是因為她看着蘇燦的态度,覺得有成功的可能,而如今的形勢,讓她覺得,池唐和蘇燦的關系還是保持現狀的好,免得鬧開了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池唐不願意,直接回絕了落無敵的建議,雖然他知道,落無敵說的不無道理,也許還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但是,從把畫發出去他就已經開始了一場沒有退路的賭博,如今的局面雖然不怎麽好看,但是還沒有到最後的關鍵,讓他就這麽放棄了,他不甘心。

“我沒和你說過把,我從高三就開始喜歡蘇燦了,喜歡了将近五年。”池唐突然想到了什麽,笑了一下:“我想到高三那會兒,滿大街都是諾基亞的5300,我集齊的三種顏色,以為能召喚神龍。有天下課,蘇燦來我們這層樓找人,我就偷拍了一張照片,結果被班裏幾個兔崽子看到了。大概是因為角度的問題,非說我暗戀隔壁班的班花,還說沒想到我這麽悶騷的人,居然在愛情面前也是這麽的奔放。”

“噗,現在還留着麽?”

“留着,等會發給你看,那時候真是一顆小嫩蔥啊。”

池唐費了那麽多心思,從選錯區認識A呀喵開始,到現在成為了站在蘇燦身邊,和他并肩作戰的綁定奶,每一步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A呀喵和落無敵真心把他當朋友,無話不說推心置腹,雖然他也把兩個人當做可以深交的朋友,但是在一切和蘇燦有關的事情上,他都會失了原則。池唐利用A呀喵的熱情認識蘇燦,利用落無敵的悲劇愛情接近蘇燦。他做了這麽多,不是僅僅為了霸占蘇燦一個親傳的位置,也絕對不會滿足于一個親傳的身份。

“去去去,就你還能利用我?明明是我主動幫你忙的好麽,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你要不是何畏,我才懶得理你,脾氣又壞嘴又賤的。”落無敵聽出了池唐言語間的內疚感,趕緊調侃讓他不要多想。

池唐心道你撿到我的時候,明明不知道我是何畏。

劍三裏,除了有情緣,有三,還有基友。池唐覺得他能遇上落無敵,是三生有幸,這麽一個好姑娘,一定會找到一個能陪她天長地久的人。

池唐故作灑脫的表示,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所以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都會坦然接受。保準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給二師父丢人的。

“你知道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我不是腐女,我希望看到你和蘇燦在一起,這句話的重點是你們能在一起,而不讓我是看到。”落無敵盤腿坐在池唐前面,百般無聊的給他推了個藍,都忘了池唐自己就是賣碧水的人了。

“謝謝你。”

她見過太多因為死情緣而離開劍三的人了,說到底,游戲裏的每個角色不過就是互聯網上的一段數據而已,如果哪天數據被毀了,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落無敵,不會有晚來池,不會有A呀喵,蘇燦了。離開了劍三這個平臺,他們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交集。

落無敵不希望池唐去捅破和蘇燦之間的那層紙,除了擔心池唐會受傷以外,還存帶着私心,她擔心如果蘇燦不接受池唐,池唐也會離開。

池唐淩晨兩點多的時候,把蘇燦拉到了揚州城門口的廣場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蘇燦的地方,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蘇燦的時間。

[蘇燦]悄悄地說:搞毛線正在打架呢!

你悄悄地對[蘇燦]說:除了殺人就是打怪,你個暴力分子。

你悄悄地對[蘇燦]說:來下我YY呗,有事想和你說。

池唐給蘇燦放了個海誓山盟。一圈蠟燭一圈花簇,把兩個人圍在中間,配上兩個的外觀,頗有些準備拜堂成親的意味。海誓山盟的系統公告很快就被玩家的世界刷了過去,連幾秒鐘都沒停留的到,這是池唐第一次放,激動的八卦黨連個讓池唐看清告白誓詞的機會都沒給他。

“你這是……”

“你先聽我說,你還記得你欠我的兩件事麽?”

第一次,池唐穿着一身花間幫貢,和蘇燦打賭,殺死了一個獨步畢業的純陽。第二次,池唐在某個CV的歌會搶到麥序,能向蘇燦提一個要求。他攢到今天才問,只希望蘇燦能記得,這是他欠池唐的,所以一定不能敷衍了回答。

“你喜歡我麽。”

“喜歡,但是……”蘇燦話沒說完,就被池唐打斷了。

但是從來都是最讓人失望的轉折詞,池唐一點也不想聽到蘇燦要在但是後面說什麽。

“你願意和我交往試試麽。”池唐小心翼翼的問道,比冬天在結了冰的地面上行走還要小心,比高中時做化學實驗稱量藥品重量的時候還要小心。

這大概是池唐這輩子,見過的最漫長的沉默了。長到足夠讓記憶裏那個仰着頭望向自己,彎着眼眸,嘴角帶笑的溫柔少年,成長成今天的模樣,高挺硬朗,幹練帥氣,同時又世故圓滑。長到記憶裏那個個陰郁少言的自己,變得自信又善于交際。長到池唐的臉頰上,淚水被風幹,皮膚變得緊繃繃的。

“對不起……”

到底還是說出來了,從蘇燦開始猶豫要怎麽回答就應該預料到結果了不是麽,池唐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通紅的眼眶。說好的要坦然接受呢。

六年級時一個人在家,渴了去倒水喝,被客廳和卧室鏈接處的一個小臺階絆了一下,一杯滾燙的開水潑到了赤着的腳上,至今都有一小塊疤沒有消掉。那個時候他沒有哭。初二的時候,手賤拿着一塊肉幹逗鄰居家的狗,結果被咬了一口,打了狂犬育苗之後,疼的在床上打滾。那個時候他沒有哭。大一的時候籃球比賽,和人搶球的時候被撞了一下,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左手腕撐地,骨折。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哭。

可見不管是年齡,還是身體上的疼痛,都不是哭的必要條件。

堅強從來不是與生俱來的,池唐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早已披上了精致的盔甲保護自己。然而卻在重新遇到蘇燦的時候,戰了個滑鐵盧,丢兵卸甲,輸的慘不忍睹。每次鼻子發酸,都是因為蘇燦,原來蘇燦才是他的弱點,才是能讓他流眼淚的必要條件。

池唐閉麥,醒了個鼻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你不用說對不起的,本來就是我唐突了。”

失望是轉瞬即逝的,就像高中的每次月考,擔心又迫切的想知道成績,卻在試卷發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及格。再失望又能怎麽樣了?有些事情注定就是這樣的,早已成愛落定,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你既然這麽說了,那麽我是怎麽想的也就一點不重要了。你總說我愛胡攪蠻纏,但其實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池唐聽到蘇燦那麽傳來的電流麥的聲音,知道他又想說什麽,趕緊點了他閉麥。

他不想聽,他知道蘇燦是想說抱歉,是想安慰他,池唐現在還能忍得住,能看似平靜的說話,但是他怕蘇燦話一出口,他最後一道防線就會崩潰。

池唐做到了答應落無敵,也是答應了自己的坦然面對結果。第二天上線的時候,他像個沒事人似的照常和幫裏的人打招呼,在好友頻道嘲諷人,招呼A呀喵,落無敵,大師,還有蘇燦去大戰。

世界頻道有人在糾結他昨天晚上放的海誓山盟到底有什麽內涵,難道這是一個暗戀求而不得的虐心故事。池唐看着眼煩,一時也想不出怎麽回擊。果然昨天還說太心急了,沒有考慮到後果。本來就已經在風口浪尖的蘇燦,給他一鬧,更是岌岌可危。

索性做完大戰之後,又買了三個煤老板之心,分別放給了A呀喵,落無敵還有大師。

[世界]醬油四號:壕做友乎?

[世界]醬油五號:艾瑪晚來池還是個男女通吃的多情種啊233333

池唐對這樣的風向改變很滿意。

蘇燦突然被自己親傳告白,告白對象還是個男的,一時還沒那麽大心眼的接受,本來看到池唐上線的時候,還是有些尴尬的,但是看到池唐的樣子,好像昨天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也就放下心來。

既然他不提,那麽他也不會提。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個星期,蘇燦上線的時候,發現幫會頻道炸開了鍋,刷屏刷的那叫一個爽快,從每個一閃而過的話句裏,蘇燦總結出了三個關鍵詞:晚來池,盜號,A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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