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的男朋友啊。”司姝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你, 你不知道嗎?”
容錯看着司姝沒有說話,司姝也愣住了,臉上的疑惑遮掩不住, 她完全沒想到容錯會不知道紀眠的事情,畢竟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容錯又跟江別故生活了這麽長時間, 怎麽可能不知道?
但容錯的反應告訴她,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事實讓司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局促的站在原地:
“對不起, 我沒想到你不知道紀眠的事情。”
容錯直到這個時候才稍微回了神,看着司姝: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麽會知道紀眠?”
江別故就算不刻意隐瞞自己喜歡同性的身份, 卻也不至于每個人連他的愛人都知道是誰吧?
“因為……”司姝說:“因為紀眠是明星啊。”
容錯怔住,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知道江別故是因為他是一個知名的商人。
至于江別故口中曾經說過的‘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 我的性向不是秘密’他也并沒有往別處去想,畢竟如果他沒有刻意去隐瞞這一點的話, 被很多人知道, 再一傳十十傳百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容錯怎麽都沒想到,沒想到江別故的知名和性向并非是因為他商人的身份和不刻意隐瞞的結果,更沒想到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男朋友。
而他的男朋友竟然是個明星, 是個公衆人物。
這一次容錯的反應速度快了許多,幾乎是下意識的拿出手機就要去百度這個名字, 卻不想手機剛拿出來, 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去解鎖,丁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容錯不可能拒絕的, 只能接聽:
“丁程哥。”
“放學了吧?我們在校門口,你出來吧。”
容錯看了一眼時間,的确已經過了放學時間,他稍稍讓自己冷靜下來,平和了呼吸,說了聲好,挂斷了電話。
容錯的臉色比剛才受傷的時候還要差,司姝有些擔心他:
“你,還好嗎?”
容錯機械的點了點頭,看着司姝:“今天謝謝你,謝謝你提醒我小心,也謝謝你跟我說這麽多。”
司姝搖搖頭,臉上都是愧疚:
“不用,我沒做什麽,而且我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沒有。”容錯淡淡開口,他知道自己應該多說點什麽話來打消司姝的不安的,畢竟她是真的沒有做錯什麽,可容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滿腦子都是江別故,都是紀眠,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
如果他們是戀人,為什麽容錯一直沒有見過紀眠,江別故也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呢?
分手了嗎?可到底是怎麽樣的分手能讓自己在江別故身邊三年的時間,都沒有聽到身邊人提及過這個名字?
容錯想不明白,他當然可以問司姝,查資料,可江別故就在校外,他不覺得自己在知道了這些之後還能保持若無其事,畢竟是和江別故有關的事情。
經驗告訴他,和江別故有關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做到過真正的理智。
忍着所有的疑惑,容錯回教室拿了衣服和書包,從三樓下來,卻完全沒想到江別故已經進了學校,此時正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和孫老師以及唐主任說話。
他下樓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容錯微微蹙了眉,這件事到底還是驚動了江別故。
其實想想不可能不驚動的,這樣惡劣的事件就算沒有釀成什麽挽回不了的結果,但站在學校的立場上還是要知會家長一聲的。
這不是一個詢問當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
江別故其實沒想過要進來學校,畢竟上一次來學校是怎樣的後遺症他還記憶猶新,雖然對他産生不了什麽影響,卻終究不想給容錯帶來什麽。
可就在幾分鐘前,丁程接到了孫老師的電話,說容錯受了傷,在醫務室。
容錯打架江別故都不能思考全面了,更何況這次是實打實的受傷,反正人就在校門外,于是江別故便片刻都沒耽擱的進來了。
此時看到容錯出現在視線之中,江別故便中止了和孫老師的談話:
“抱歉,我想先看看容錯傷的如何。”
“當然。”孫老師和唐主任一起止了聲。
江別故走過來在容錯的面前站立,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遍,出聲詢問:
“傷在哪兒了?我看看。”
江別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旁站立的丁程下意識的想要阻攔,但後來還是沒有動作。
在江別故看着容錯的時間裏,容錯也在看着江別故,他沒聽到江別故的話,他還沉浸在剛才司姝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裏,他也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個人會和一個明星談戀愛,那個叫紀眠的人長什麽樣子?又是個什麽樣的人?
對紀眠所有的好奇,容錯都融入了在看江別故的視線裏,好像通過看眼前的這個人,就能知道江別故喜歡的那個人。
可江別故不知道容錯在想什麽,至少這一刻,他看不透容錯:
“看什麽呢?疼傻了?”
容錯回神,搖了搖頭:“我沒事,哥。”
“我看看。”江別故很堅持。
容錯是個聽話的小孩兒,即便他是真的覺得沒事,但江別故要看,容錯還是将校服脫了下來,短袖下遮掩的是包紮好的傷口,有血透出來。
江別故蹙眉了,丁程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過來的,将容錯挽起的袖口放了下來,又讓他穿好了衣服:
“等下還是去醫院看看。”
容錯想說不用,可看江別故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還是沒說話。
唐主任見兩人說的差不多了,邁步走過來,詢問江別故:
“這件事我們還是要遵循家長的意見,看你們是要如何追究對方的責任,如果要報警的話,我們學校當然也會配合,但我們還是希望這件事可以私下解決,不知你們的意見是……”
江別故看清了他們的話,但卻并沒有立刻回複,反而是看了容錯一眼,容錯還尚未搞清楚江別故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就聽到了江別故的聲音:
“你什麽想法?”
容錯沒想到江別故會問自己的想法,容錯沒什麽別的想法,但他知道不想再把事情鬧大:
“我不想報警。”
容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到孫老師和唐主任松了一口氣,但決定權還在江別故這裏,于是視線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總的意思是……”
江別故沒有給他們想要的答案:
“唐主任,我把孩子送來這所學校是相信學校能給他最好教育的同時,也護得了他的安全,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暫且不提,如今更是連容錯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脅,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學校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
“江總……”
“老實說。”江別故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我很失望,也很生氣,這件事我會想想到底要怎麽解決,劉洲的确是罪魁,但學校方面的監管不力怕是也難辭其咎。”
唐主任和孫老師雖然和江別故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江別故留給他們的印象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就連上一次容錯打架在教務處的時候,江別故縱然堅持立場,卻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的憤怒和氣場。
他甚至都沒有給唐主任一個說再見的機會,淡淡說了句‘今天就先這樣’便轉身向校門口走去。
容錯也有點意外,他能感覺到江別故是真的生氣了,他從來都沒見過的憤怒,所以他連唐主任想要讓自己勸勸江別故的話都懶得聽,急忙邁步跟了上去。
“去醫院。”上車的第一時間,江別故就出聲對丁程說。
容錯開口想說不用,江別故卻先他一步出聲:
“你現在最好聽話一點。”
容錯看一眼江別故,沒再說話,坐在他的身邊,聽話的像只鹌鹑。
醫務室裏只是簡單處理了傷口,醫院的醫生建議縫合,江別故沒看傷口如何,直接點了頭:
“麻煩醫生了。”
縫了3針,打了破傷風,以防感染發炎也開了消炎點滴,期間江別故一直陪着,卻沒再開口說話,容錯偷偷的看過他幾眼,發現他一直蹙着眉,像是頭疼發作的前兆。
這個時間點,醫院的輸液室裏人并不是很多,江別故陪着容錯,丁程去買飯了,畢竟已經到吃飯的時間,而容錯這個點滴打完都不知道要幾點了。
輸液室裏,容錯和江別故坐在角落的位置,牆壁上的電視在播放喜羊羊和灰太狼,容錯沒興趣,更沒心情看,倒是旁邊的江別故看的目不轉睛。
不知道是在緩解頭疼,還是說轉換心情。
容錯不敢說話,但還是扯了扯他的衣袖,江別故看過來,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有事兒?”
語氣不好不壞,但這樣的語氣在容錯這裏已經是糟糕的了。
“哥,你是不是又頭疼了?”容錯問的小心翼翼。
“還好。”江別故說:“不礙事。”
說完就轉過頭去,繼續看喜羊羊了,江別故順着他的視線也看了過去,剛好看到紅太狼又一次用平底鍋把灰太狼打走,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因為不覺得好看,所以容錯的視線不知不覺便移回了江別故的臉上,然後幾乎是避無可避的想起了在醫務室裏司姝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紀眠。
容錯不太關注娛樂圈的事情,他的生活乏味枯燥到沒有任何樂趣,即便偶爾聽班級裏的同學讨論明星,卻好像也從來沒有聽到過紀眠的名字。
很紅嗎?容錯不知道,但他很想去百度一下看看。
江別故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看着電視,這個角度應該不會看到自己在查些什麽資料,于是容錯拿出了手機,只是剛解鎖還沒進入app頁面,江別故的話就響起在了耳邊,容錯幾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手機。
“你緊張什麽?”江別故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沒。”容錯搖搖頭:“沒有。”
江別故的視線落在容錯手裏拿着的手機上:“要用手機?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容錯重新把手機收好。
江別故見此也沒說什麽,畢竟小孩子有自己的隐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剛才的話聽見了嗎?”江別故看着容錯問。
容錯愣了一下,看着江別故,從他略帶迷茫的神色中江別故就已經有了答案,于是又說了一遍:
“劉洲霸淩被曝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容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也并沒有撒謊隐瞞,點了點頭:
“是。”
“聽孫老師說劉洲在學校裏也有了一些關于他是同性戀的傳聞。”江別故看着他:“這件事呢?和你有關系嗎?”
容錯可以在任何一個人的面前撒謊,甚至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但面對江別故,他就不行,所以承認的幹幹脆脆:
“有,也是我做的。”
江別故沒什麽意外的點了點頭,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模樣,容錯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了。”
“原本只是猜測。”江別故說:“但現在看到劉洲這麽做,我就知道沒什麽別的可能了。”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容錯的語氣有些忐忑,但好在江別故是聽不到的。
江別故看着容錯:“你希望我怎麽回答?說你沒錯?”
“我本來也沒有做錯,我……”
“那就夠了。”江別故打斷容錯的話:“事情發生到現在這個結果,你還能堅持自己想法,覺得自己沒錯,同時也承擔下了現在這個後果,就夠了。”
容錯沒說話,但眼神似是不太相信,江別故笑笑:
“不是在說好聽話安慰你,是我真的這麽認為,不管事情是對是錯,有擔當就很好,況且我也沒覺得你做錯,只是做法不那麽完美,可你才16歲,是個成長的年紀,不需要完美。”
江別故的這些話說完,容錯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我以為你生氣了。”
“我的确有點不爽。”江別故看着容錯,眼神有些淡漠:“容錯,現在你能坐在這裏和我好好說話,你覺得是你的實力,還是運氣?”
容錯張了張嘴,卻沒開口,但江別故替他說了:
“是運氣,縱然你現在坐在這裏,也否認不了一個多小時以前你和死神擦肩而過的事實,如果我早知道你不同意轉校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我不會同意的。”
“對不起……”容錯道歉。
“我不是覺得你不對。”江別故說:“我只是覺得不值得,流言這件事,劉洲這個人,都不值得你賭上自己,我不想看到你受傷,也不想你出任何的意外,明白嗎?”
容錯認真且鄭重的點點頭:“明白了。”
江別故沉默的看了他幾秒,無奈的嘆出一口氣,緩緩開口:“以後別為了我,做這麽傻的事情。”
容錯原本是有些低着頭的姿勢,可江別故的這句話讓他猛然擡起頭看向了他:
“哥,我……”
“我家的小孩兒是什麽脾氣,會做什麽樣的事情,我知道。”江別故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若是流言只涉及到你,你根本不會在乎,是因為流言裏也有我,所以你才會為我出氣,我知道的。”
“哥……”
“小孩兒。”江別故打斷他的話:“我不否認我給了你另一種人生,可我把你帶來這個人生入口的時候,不是為了讓你為我而活的,我也不該是你的底線。”
江別故這麽說以為容錯會明白,也會聽話的,但他卻又固執了起來:
“哥,誰也不能從我這裏欺負你,說你一句不好,這就是我的底線。”
容錯對關于自己問題這樣的固執,江別故這兩年已經看過太多次了,他看一次說一次,卻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改變,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處處懂事聽自己話的小孩兒會在這件事上這麽固執。
這不是一件好事,一個人不該成為另一個人的底線和原則。
丁程就是在這個時候拎着盒飯出現的,看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近乎僵持,急忙走過來問了句:
“說什麽呢?”
“沒說什麽。”江別故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平心靜氣:“跟一個又臭又硬的石頭,能說什麽?”
江別故明顯賭氣的聲音讓丁程下意識的看向容錯,可容錯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的打開了面前的飯盒,抽出了筷子,輕輕的碰了碰江別故的手,在江別故看過來的時候将手中的餐盒遞了過去,聲音帶着明顯的讨好:
“哥,吃飯了。”
點滴打到了9點多,這期間江別故一直陪着容錯,就連是處理工作也沒離開過,其實這個時候就算容錯拿手機去查什麽江別故也是不會管的,畢竟那電視機裏的喜羊羊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但或許是心虛,又或許是沒信心在江別故的面前遮掩情緒,所以容錯一直忍着,忍到了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容錯急着回房間去查東西,直接跟江別故說了聲晚安就回自己房間了,卻沒想到剛回到房間放下書包,還沒坐到電腦前,房門就被敲響了。
容錯沒關門,所以回頭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別故,頓時有些緊張:
“哥,有事?”
“嗯。”江別故拿着一卷保鮮膜走進來:“給你包下傷口,洗澡的時候別碰水。”
容錯點了點頭,乖乖的挽起了袖口,江別故卻只是在最開始的看了一眼容錯滲血的傷處,之後就移開了視線,容錯在想事情,并沒有注意到江別故的神情,等回頭的時候才看到江別故是沒看傷口的。
視線在傷口和江別故之間游移了一下似乎也明白過來:
“哥,你暈血嗎?”
“還好。”江別故撕開了保鮮膜:“一點點。”
說完便直接走向了門口:“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容錯看着江別故消失在卧室門口,還貼心的給自己帶上了門,可容錯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走過去打開房門看了一眼,江別故剛好走到走廊的盡頭,容錯只看到他一個轉彎的背影。
關上門,回到卧室,容錯坐在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或許是忍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他沒了剛知道時候的急切,但點開百度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緊張,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情緒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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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眠
職業:演員
生卒:1987年9月29日——2010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