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相信和愛一樣令人着迷

第34章 相信和愛一樣令人着迷

林溫實在是欣喜,這兩年他雖然從未提過當年的事,但內心卻一直挂念着。原本想再多搶走些韓家的生意,為傅深賺取更多的利益之後再開口,請傅深幫他找人,沒想到傅深卻比他還先一步。

他感激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手裏的紙條緊緊地攥在心口,想要開口眼圈先泛紅了起來,最終只能低着頭強壓着情感悶悶地喊了句:

“先生……”

傅深拿着簽字筆的手被這句帶着顫音的稱呼喊的一頓,揚起來推了推眼鏡,卻沒擡頭看林溫,只道:“我的人也只找到了他們目前居住的地址,在北歐的一個小鎮上,是不是當年那個人還不确定。不過我已經安排人過去了,有消息會帶回來。當然,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親自過去看看,方妤會給你批假的。”

林溫現在表面上是在方妤的公司任職,但每件事情的實際操控者還是傅深。傅深這麽說,已經是等同于應允林溫親自去紙條上面的地址看看了。

這是一個切實的好處。

是傅深精挑細選後,擺在林溫面前最有價值的回報禮物。

雖然傅深救下林溫的那天就已經把當年車禍的真相全盤告訴了林溫,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有什麽比讓林溫重新見到當年車禍的幸存者更能讓他相信事情的真相,更能想起往事細節,也離他報仇雪恨更進一步。

這對林溫來講,簡直是一顆潤喉滋肺的定心丸。

但同時……這顆定心丸的糖衣下也隐藏着苦口的黃連。

傅深太懂把握事情的節奏。

他知道在什麽樣的階段,給出什麽樣的酬勞更能讓林溫對他死心塌地。也知道韓知來找林溫求和,勢必能讓林溫想起當年的事。這些事也許會讓林溫感到屈辱,卻也許會讓林溫心軟。而在這種時候,他安排林溫去見當年的出租車司機,一方面确實是對林溫搶走韓知三成生意的一種獎勵,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更加激起林溫的仇恨與感激,讓林溫在複仇這條路上毫無猶豫的一路走到底。

傅深對于自己的每一筆支出都算的精準。

在英國近兩年的朝夕相處已足夠他了解林溫的脾性。他知道林溫心軟,也知道林溫最挂念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當年母親和弟弟車禍的事,林溫一定會選擇親自去見出租車司機,然後帶着濃郁的仇恨和懊悔,回來不留一點情面的整垮韓知,為他切斷韓家的商業命脈打開第一道裂口。

他把事情的每一點,甚至連人性的偏差都算到了極致,本應該勝券在握、擁着十足十的信心、冷淡地看着林溫走進他鋪好的路,成為他上膛的第一顆子彈。

可……整條不容出錯的理智的線裏,卻偏偏不知從哪裏溢出一點多餘的情感,像飄浮的線一樣環繞在他本應該不為所動的心上。

繞的他竟平白生出一點不忍之心,不敢擡起眼直視林溫滿是感激的表情。

然而還沒等傅深把心髒周圍纏繞的多餘枝丫橫刀斬斷,想了一會的林溫卻擡起頭搖了搖,說道:“謝謝先生,但我還是不去了。如果您有新消息,告訴我就好。”

傅深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林溫是怕不好跟方妤開口請假,只道:“不用謝我,也不用多想。你搶來的合作商給方妤的新項目帶來了不少投資,她正愁沒地方感謝你,批幾天假讓你出國見見人她會很樂意,你不用擔心。雖然我派人先一步過去打揮消息了,但你親自去看看,也能更放心。”

“沒關系的先生,我相信您!”

林溫又搖了搖頭,捏着那張薄薄的、都有些發皺的紙條笑的真誠:

“我相信你的先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現在韓知公司還有幾個重要的合作商我還在接觸,如果能把他們拉攏過來,那韓氏的股價一定會跌落的更多,對我們後面的計劃也越有利。而且詹姆斯那邊一直要求的是和我單線聯系傳遞消息,若是我離開的幾天英國有什麽重要的消息錯過了,一定會耽誤的。這種時候我還是不去了,等找到那個出租車司機了,确定下來我再去吧。”

林溫後面說了什麽傅深根本沒注意聽,他整個人都被那句極其肯定的“我相信你”燙的五髒六腑都蜷縮起來,差點要撐不住臉上的平靜。

其實傅深在英國的消息渠道從來就不止詹姆斯一個,哪怕沒有林溫從中聯絡,甚至哪怕沒有林溫這個人,也不會影響他全局裏的任何事情。

他本該斬釘截鐵地告訴林溫離開也無傷大雅,然後奮力促進林溫去見出租車司機的進程。

可林溫卻說——“我相信你。”

沒有預估到林溫會拒絕自己的提議對傅深來說已經是個極大的意外,而這句不摻雜任何利弊考量的信任更是實實在在的打了傅深一個措手不及。

若是還在英國,若是還過着那種他教授林溫事務的表面“溫情”時光,那傅深早已嘆着氣擡起頭要交代林溫兩句“人心叵測”,然後再在林溫含着笑滿是信賴的眼眸中敗下陣來,搖着頭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

然而今天他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全神貫注都在手裏的合同上,好像沒聽清林溫說了些什麽。直到一張一張印着密密麻麻字跡的紙張簽完,桌臺上重新變得空空如也,實在找不到什麽別的東西再來掩飾倉皇的指尖時,傅深才擡起頭,隔着鏡片看着站在他面前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林溫。

我騙了他。

傅深想,

哪怕他這麽信任我。

我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騙了他。

傅深這一生騙過的人數不勝數,在商場上,沒點會忽悠人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走的長遠。真誠是金融的大忌,傅深深以為然,也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欺騙感到任何的內疚和慚愧。

良心對他來講只是情感投射的多餘産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身利益,雇主和受益者都必須是他自己,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覺得自己對不起任何人,也從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對。若是有人在商業談判時天真幼稚的對他來上一句“我相信你”,他一定會覺得對方脖子上的擺件和草履蟲沒有任何區別,愚蠢的讓他忍不住出言嘲諷。

可林溫的信任又是那麽的沒由來和全心全意。

這幾年來,一直都是他在單向的利用林溫,林溫對他的所有安排都毫無異議,也從未對他提出過任何的請求和酬勞,就好像他給過了林溫什麽莫大的恩惠,讓一切的任勞任怨都變得有理可循。

可傅深自己心裏清楚,他從來都沒救過林溫。

阻止林溫死亡是命運硬安排到他手裏的,幫助林溫進修是他為了擊垮韓家赤裸裸的利用。就連臨行前酒會上那個沒有解釋的過界的吻,也是他拿準了林溫不會同他翻臉的态度,才敢在意亂情迷後俯身的傑作。

大抵除了傅深本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林溫毫不遲疑的相信對他來講意味着什麽。

在從小極致精英教育的環境裏,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說過會相信他的一切。

一個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個是愛他護他的姐姐。

傅深想,林溫是第三個。

能把相信他說的和愛一樣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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