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見着梁亭松把人抱着就出來了,連忙撐起傘過去幫忙,兩人一起把許為溪安置進了後車座裏。
“大叔你這有沒有多餘的毯子之類的,我這衣服濕了,沒辦法直接給人蓋着。”梁亭松将後車門關上,朝身邊的保安大叔問道,他外套背後也被雨淋濕了。
“有的有的,你等等啊。”保安大叔忙點頭,立刻回了值班室,從櫃子裏面拿出了準備夏天用的空調被,又趕回了車邊,把空調被遞給梁亭松。
梁亭松俯身探進車裏,将被子蓋在人身上,因為發燒,許為溪一碰到被子就緊緊裹住,身體不停地顫抖,現在意識不清楚,難受的哼聲也堵在嗓子處。
“馬上就回去了,很快了。”梁亭松知道許為溪現在不好受,只能帶哄着幫人把被子掖好,又脫下了外套墊在被子外面。
保安大叔舉着傘站在車門邊,幫梁亭松擋着雨,順便探頭朝車裏看。
耽擱時間越長越危險,梁亭松退出後車座關上了車門,朝保安大叔道了聲謝,便坐進了駕駛室發動車子,同時打開了空調。
空調的熱氣很快便充滿了整個車內,梁亭松的額上已經凝了細密的汗,他瞥了眼後視鏡,在溫暖的環境中,許為溪依舊是裹緊着被子,但沒有之前抖動地那麽厲害了。
下雨天的緣故加上夜深,路上并沒有太多的車,梁亭松趕了最快的時間達到慶醫,開着車直接去了發熱門診。
他打開後車座,冷氣灌入讓許為溪無意識地抖了一下,梁亭松用手背在許為溪的額頭上量了下,将車門關上,而後繞到另外一邊,将人從車子裏抱出來。
值班的醫生看着人進來,立即起身迎了上來:“去病房,裏面有床。”因着許為溪現在睡着,醫生也不知道人是否有藥物過敏,只能先将電子體溫計壓在人舌下測量,接着給人做皮試。
燈下,許為溪的臉整個都被燒得泛紅,呼吸裏帶着哼氣聲,梁亭松又将床上的那些被褥一并給人蓋上。醫生估摸着時間,将電子體溫計拿了出來,皺着眉看着上面的數字。
“醫生,情況怎麽樣?”
“現在知道急了?再急也沒用。”醫生指了指許為溪小臂處鼓起來的那塊,“皮試效果還沒出來,也不能用藥。”
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緩解的辦法,醫生到藥物調劑室裏端了一杯混着維生素C的水出來,放在床邊櫃上,“想辦法讓人把這個喝了,增強免疫的,也能緩解難受的情況。”
“好的,有勺子之類的嗎?”以許為溪現在的的狀态,是沒法指望人自己起來把藥喝了。
醫生睨了他一眼,尋思着這警官是把醫院當廚房呢,“沒有。”說完後,便回了藥物調劑室。
梁亭松靠到床邊,伸手将許為溪扶起來靠着自己,讓人的頭往後稍微仰枕着,他伸手端起桌上的紙杯,輕輕地将上層的一片吹涼,抵着人的唇嘗試着潤些進去,雖然能灌進去,但人就是咽不下去,藥水直接順着人的唇角流到了一邊。梁亭松只得放下杯子,去抽紙給人擦拭。
滾燙的藥水和難受的姿勢惹得許為溪不舒服,掙紮着要掙開梁亭松的手臂往床上倒去,索性并沒有多大力,梁亭松的手緊锢着許為溪的胳膊,輕松地将人控在懷裏。
梁亭松看着人緊皺着的眉頭,只思索了幾秒,便重新端着杯子重新吹了吹,這次他沒有灌許為溪,而是選擇自己喝了一口水,感受到口腔裏的藥水沒有那麽燙後,他頭一低,覆到許為溪的唇上,将嘴裏的藥水緩緩渡到人口裏。
因為嘴巴被堵着,許為溪只能将那些藥水咽下,被病氣灼燒的喉嚨接觸到水時,帶動起一陣瘙癢,引得人不住的悶哼,待梁亭松放開後,連着咳了好幾聲。
梁亭松手撫在許為溪身後,給人順了順氣,而後又用同樣的辦法,繼續給人渡藥水,直到滿杯的藥水見底。
“難受……”沙啞的聲音因鼻音壓得不成聲調,被反複折騰的滋味不好受,許為溪抗拒地把頭偏向了另一邊。
“沒事了,沒事了。”梁亭松将紙杯擱到一邊,把人扶正了些面向着自己抱着,手拂在人的後背,慢慢往下順。在确保人不會把藥水吐出來後,才将人放下躺回床上,将被角都掖好。
這間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梁亭松走到窗前,留出了一條縫通風,又回到床邊坐下,為了避免做皮試的地方被別的東西壓到,梁亭松小心地握住許為溪的手腕,拉到自己這邊。
約摸着十幾分鐘後,醫生走了進來,查看了皮試的情況,沒有什麽過敏情況,可以打點滴了。醫生很快便将配置好藥水的藥水瓶拿了過來給人挂上針,調到了适中的速度。
一共四大瓶藥水,估摸着得四五個小時才能結束,梁亭松已經做好了在這守到人吊完水的準備了。
醫生掃了眼空了的杯子,又看了眼許為溪,發現人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
“出汗了好,患者要是醒來了,就讓人多喝點水,有情況就直接喊我。”
“好,麻煩了。”
吩咐完後,醫生又回到值班室去了,梁亭松則終于能送下來一口氣了。當下精神也有些疲倦,他拿出手機刷新聞借此吊着自己的精神。
但這樣的方式并不能持續太久,沒有一個小時,梁亭松也止不住開始打哈欠。他起身用紙巾将許為溪臉上的汗漬擦幹淨後,決定休息一會兒。他搬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床側,握住許為溪沒有吊水的那只手,只要人醒來動一下,他就能醒過來。
醫生進來換瓶的時候,看着睡着的這倆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估摸着時間設了鬧鐘,等到一瓶結束再進來更換。
最後一瓶快吊結束的時候,許為溪才悠悠轉醒,被邊遮住了白熾燈,讓他的眼睛少受了不少刺激,他緩了會兒方才睜開眼睛,朦胧中看到身側的滴瓶支架,而梁亭松則靠在另一邊。
因着厚重的被子和藥效,許為溪身上出了不少汗,這會兒只覺得黏黏糊糊的,但是兩只手都被锢着,他又沒有辦法去掀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用下巴去夠被子邊,讓自己的頭露到被子外邊。
醫生拿着開好的藥走進來,看着人已經醒了,遂開口問道:“醒了,感覺怎麽樣?”
許為溪連搖頭都來不及,梁亭松已經被醫生這一聲吵醒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偏過頭和許為溪打了個對視。
許為溪剛擡起來的頭又縮回了被子裏,閉上了眼。梁亭松伸手往人額頭上探了下,體溫已經降下來了,一腦門都是冷汗。
“應該沒事了。”梁亭松走到醫生身邊,接過人手裏的藥。
醫生點點頭,撈起許為溪的手,簡單的操作了下,把針拔了出去。梁亭松将許為溪的手接過來,幫人按住針眼。
“這個藥,一日三次按着寫好的劑量喝就行了,這幾天多吃清淡的。”醫生指了指擱在櫃子上的藥後,便出去了。
屋子裏又陷入了安靜,許為溪原本就打算這麽裝睡下去,直到再次睡着,可是小腹下方傳上來的腫脹感讓他不得不放棄這種想法。他吸了一口氣,伸手一把掀開了被子,雖然落地腿還是麻的,但還是踉跄着往病房衛生間跑去,全程沒有看梁亭松一眼。
梁亭松:“……”
等到許為溪從廁所裏出來後,就看見梁亭松正将床上的被子翻面。
“梁亭松。”許為溪走到梁亭松的身邊,剛想開口說點什麽。
梁亭松偏過頭來看他,許為溪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本來說好的要談事情,因為自己的原因又讓人守了自己這麽久。
“汗濕的一面翻上去了,再睡就不會太難受了,你先上床躺會兒,我去給你沖藥。”梁亭松見他遲遲不說話,便開了口,有伸手去拿桌上的藥,掃了眼上面的标注,從裏面各抽出來一包,然後去值班室找醫生要杯子去了。
許為溪聞言回被窩裏靠着了,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梁亭松身上,明明也是才醒沒多久,但手上的動作卻很穩。除此之外,他心裏還想着要跟梁亭松說的事,已經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了。
“梁亭松,我……”許為溪攥了攥拳,咬了下嘴唇讓自己清醒點,忍不住開口。
梁亭松把杯子往自己的臉頰貼了貼,确認不燙後,才走到床邊塞到人手裏,“喝藥。”
發燒導致味覺短暫的遲鈍了,原本有些苦的藥到了嘴裏,也沖淡了許多,許為溪将那杯藥半喝半歇地磨完了。
梁亭松把杯子拿過來,伸手往人頭發上揉了揉,“再睡會,事情可以醒了再說,我回去讨點東西就來。”
其實許為溪這麽一通下來是不困了,但奈何梁亭松這麽說了,他也就順勢往床上一倒,任由人幫自己把被子掖好,方才閉上眼醞釀睡意去了。
梁亭松離開醫院後便回家了,匆匆洗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把濕了的衣楠漨服和毯子丢進洗衣機裏攪,又從櫃子裏拿了條沒用過的毛巾以及薄厚剛好的長外套,一并帶着回了醫院。下半夜裏就沒有再睡了,一直用毛巾給人擦額頭上的汗。
許為溪這個回籠覺一覺睡到了上午九點多,醒來的時候,梁亭松坐在他身邊,正在組群裏商讨進度安排。
幾天的壓力在這連着的兩場覺裏消散了幹淨,無病一身輕,連帶着心情也好了許多。
梁亭松注意到身邊人的動靜,遂放下手機去扶人坐起來,又把自己的長外套遞過去:“剛好了點,別又着涼了。”
許為溪聽話地将外套披好,靠在床頭看着梁亭松:“你不用去市局嗎?”
“請了半天假。”梁亭松說得輕巧,以他的職務和現下的案件偵查情況,請假怕是沒有那麽容易,許為溪估摸着人又是直接去跟付局請的。梁亭松繼續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遲去的,是因為上面臨時加了任務,沒想到直接忙到了那麽晚。”
“嗯……”許為溪應了聲,昨晚等到後面,他确實心裏也不舒坦,好在這會兒梁亭松把原因給他說明了,他伸手握上梁亭松的手,“已經退燒了,我們回去吧。”
梁亭松點點頭,知會了醫生一聲,拿上藥和東西,将手攬在許為溪身後,帶着人回到了車裏。
梁亭松剛坐進駕駛室,身邊的許為溪盯着面前的擋風玻璃,緩緩開口:“梁亭松,你知道九三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