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心了。
哽住的李星承張張嘴, 又張張嘴,可又反駁不出來, 嘴巴一撅就是老高, 滿臉不開心。
杜鏡瞥見他臉上的表情後沒忍住,低頭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大口。
李星承:“……”好吧,這種哄人的方式, 倒也不是不可以。
很容易就不那麽生氣的李星承抓着杜鏡的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為了哄他,杜鏡還說了很多方道長的故事, 有的只是傳言,有的是從方道長的徒弟那邊聽說的, 其中不乏一些聽起來十分玄學還帶着點詭異的傳聞, 李星承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即将要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道長這件事也變得期待了起來。
小路蜿蜿蜒蜒通向很遠的地方,雖然只是個山中小道, 但因為常年有人踏足所以并不算難走, 兩人邊散步邊聊天, 偶爾停下來吹吹風眺望一下遠方連綿的樹林,走了半個多小時後,在遠遠能看見另一個村子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條岔道。
主路就通向那個村子, 因為視線開闊顯得明亮又通透, 而另一條由石階鋪成的小路則是一直向上,小路兩邊的樹木長得太旺盛了, 除了兩人寬的路上看起來因為常常有人走動沒被植物占領,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草木。
這條消失在樹林的小路偏僻又寂靜, 偶爾一陣風吹過,茂盛的草叢和樹林就會沙沙作響,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有什麽野獸會從那裏鑽出來一樣。
被自己的聯想吓到的李星承握着杜鏡的手緊了緊,忍不住往他身後躲了一下。
杜鏡看他那樣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着方道長來到這條小路前時那種背脊發涼的感覺,那會兒這條路比現在更荒涼,因為來去的人就這麽一兩個,也不是天天會從這裏經過,一旦遇到春夏這種草木瘋狂生長的季節,石階的縫隙裏甚至會長滿雜草,走過的時候都會掃腳脖子,帶來一身的雞皮疙瘩。
方道長撿來的徒孫是個很乖的小孩,這些年長大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拿着小鋤頭去清理石頭縫裏長出來的草,偶爾還會背着個竹簍,拿着竹耙将路上的枯葉收集起來拿去當引火。
看現在路面的狀态,估計就在不久前他才剛清理過這條路上的雜草,杜鏡安慰了心裏有點發慌的李星承兩句,帶着人走上了這條看起來很幽靜的小路。
小路比他們剛剛走過的那條道要窄很多,兩人幾乎是肩膀挨着肩膀才能并排通過,連個路燈都沒有,據說住在上面的人如果要晚上從這裏經過,十多年前都得打着燈籠,現在則是會習慣在自己的包裏揣上一個手電筒,沿着石階向上走十多分鐘,眼前豁然開朗。
大概是因為海拔的原因,茂密的樹林越往上越稀疏,本來把天空遮的嚴嚴實實的枝葉到後面間隔越來越大,還摻雜了不少低矮的灌木樹種,等走出樹林的範圍後,眼前就是成片成片的茅草。
風一吹,那一大片茅草就形成了綠色的海浪,偶爾可以看見山體裏高大的石頭,東一塊西一塊地橫在草堆裏,而離山頂大概只有兩三百米的位置,坐落着一間看起來不大的道觀。
那座道觀看起來有些陳舊,紅牆青瓦,由六七間小磚樓組成了兩三個院子,遠遠看去就知道不像是有什麽香火的地方,等走近了,就見最外頭的大門用石頭砌高了一米,走上臺階就是一個扶手都被盤的包漿了的躺椅,而那應該是今年剛刷了新漆的門框邊,貼着一幅對聯:乾元啓運三陽泰,坤滿福地降吉祥。
大門就這麽打開着,李星承有些好奇地探頭往裏看了一眼,只見對着大門的就是這裏唯一的一座二層建築,應該就是供奉着尊神的正殿,正殿門口是一個用水泥砌成的方形大香爐,正中間插着三支又粗又長,比成年男子手臂還長的香,燃燒了一半,還在飄着袅袅的白煙,周圍一圈滿滿都是普通大小已經燒完的敬神香,看起來居然供奉的挺仔細。
老舊的牆磚,老舊的門檐,就連水泥香爐上都有青苔被鏟掉殘留下來的綠色,全都是歲月的痕跡,但整個道觀冷冷清清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仿佛根本就沒有人的存在。
李星承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動畫片,一家三口闖進了一個人類不該進入的小鎮,結果遭遇神隐出不來了的故事,這地方看起來古古怪怪的,該不會真的有什麽問題吧……
他縮了縮脖子,揪住杜鏡的衣角站在原地,壓根就不想往裏走。
杜鏡順手把他們帶着的水壺放在門口的躺椅上,揉了揉李星承毛茸茸的腦袋安撫了一下,就牽着人輕車熟路地往裏頭走去。
在正殿前的大香爐前簡單一拜,也沒進正殿,杜鏡直接帶着李星承往右邊的小屋子走去,那大概是個側殿,旁邊有個小門通向後面的院子,領着人經過了兩道門,到達了廚房邊上的一個廂房門口。
站到這個虛掩着的房門口,李星承終于聽到了一點聲音,噼裏啪啦的,像是敲擊鍵盤的聲音,他看看杜鏡又看看門,想到這一路也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這會兒杜鏡又一臉的淡定,放下心後好奇心就來了,忍不住扒住了窗戶,透過老式木窗的毛玻璃往裏看。
隐約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杜鏡任由他臉貼着玻璃趴在窗戶上,自己則是敲了敲門,見裏頭沒有動靜,就向前一步主動推開了門。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響,終于驚動了房間裏的人,從窗戶那邊小步跑到門邊的李星承扒着門框往裏看,就見一個有些黑瘦的少年坐在書桌前扭過頭看向他們的方向,耳朵上戴着個耳機,而他的面前有一臺看起來配置還不錯的電腦,屏幕中是某個大型網游的副本畫面。
李星承:“……”這和想象的,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見推門進來的是自己熟悉的人,那少年松了一口氣,扭臉又看向了屏幕,鍵盤上的手指翻飛,嘴裏道:“杜哥你等我一下,還有一個boss我就打完了。”
杜鏡走到窗邊,把緊緊關着的窗戶打開,順手把手裏提着的零食和可樂放在了窗臺上。
李星承見他熟門熟路地進了房間,而房間的主人仿佛根本就沒有在意他們的存在,沒忍住也跟着走了進去。
房間裏和外面看起來一樣陳舊,除了電腦之外,無論桌椅板凳還是床全是舊物,不過應該當年用料比較好,看起來還是很結實,書桌上除了電腦,旁邊還有一個簡易小書架,裝的全是線裝的舊書,李星承瞄了一眼桌上攤開的一本,裏面大概寫的六爻八卦之類道教的知識,他看不懂。
正玩着游戲的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還是讀高中的年紀,個子應該挺高,黑瘦黑瘦的,留着簡單的板寸頭,上身是幾乎快洗變形的白色T恤,穿着條黑色的練功褲,腳踩着一雙老式布鞋,看起來和普通的高中生不太一樣,這會兒正認真地盯着電腦裏的畫面,李星承瞄了一眼,BOSS的血還剩15%左右就要見底了。
杜鏡把手放在李星承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也跟着站在了少年的身後,冷不丁開口問道:“方道長他們呢?”
少年,也就是方清和,手上的動作不停,一心二用回道:“師父和師祖都下山了,師父說要去陸家村一趟,他跟張老板定的東西已經做好了,得去驗個貨,本來我想去的,他說我還看不懂,怕我被坑就自己去了。”
“師祖今天算到有客人要來,正好有人給他寄了好東西,他不放心,就親自去了鎮上簽收,說順便要買點菜回來,只不過我沒想到,客人原來說的是杜哥你啊?”
杜鏡:“沒人在家也不知道把道觀的門關好?萬一遭賊了怎麽辦?我記得西廂還有很多古董?”
“附近的人也就初一十五才來這裏燒個香,平常都不太敢上來,外人也不知道這裏有座小破廟,就算不小心闖進來看到那堆古董也不見得識貨,就算識貨偷偷拿了也不見得能出走得出去。”這話裏的深意足夠令人仔細琢磨,屏幕裏boss的血條終于歸零,方清和等着分完裝備後幹脆利落地退了組,摘下了耳機轉過身,“不是還有客人來嗎,總不能閉門謝客吧。”
李星承已經站着看了好一會兒了,目光從天花板的電燈和桌上正充着電的手機上收了回來,忍了忍,終于沒忍住:“這裏居然連網絡都有?還能打游戲?”
小香山雖然有個度假村,但其實離市區已經很遠了,更別說他們倆走了一個小時山路,還從那條小路往上爬了十多分鐘的山才到了這裏,在進道觀之前,他有過無數種想象,還以為隐居在深山裏的道長還會點燈挑水,別說網絡了,要是沒看錯,隔壁的廚房外頭那半砌在牆裏的是水龍頭吧!
水電齊全,什麽深山裏的神仙道觀?
方清和終于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這個有些眼生的小哥哥身上,只覺得這張白白嫩嫩的臉上那雙充滿好奇的杏眼簡直越看越眼熟,看了李星承一會兒,等視線移到他和杜鏡牽着的手上後,他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星承哥吧?”
“好多年沒見了,差點沒認出來。”方清和站了起來,側過臉指了指窗外遙遙可以看得見的一座高壓電線塔,“很簡單,感謝國家基建。”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端午安康呀(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