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曠野裏積蘊的山呼海嘯
飛往英國倫敦的機艙裏,林溫一個沒留神滑落在地,在空姐擔憂的詢問中擺了擺手,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重新陷入座椅裏,目光慌亂的不知往哪個方向看。
傅深則在林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時,就挑起了唇角。
他拿着財經時報,撐着報紙,西裝革履的端坐着,一副正經精英的模樣,挑着眉佯裝疑惑道:
“怎麽了?我是在說最近財經小報上的娛樂新聞,你沒看到過嗎?許多報道都在說我對你暗戀多年愛而不得,還有人說我們互相喜歡彼此很久但被橫刀奪愛,所以不惜與韓知撕破臉皮大打出手。我只是剛剛突然想起來順口一提,你怎麽一副這麽慌亂的樣子?”
“您是在說……娛……娛樂新聞啊……”
林溫手忙腳亂地扯了扯身上的薄毯,一會兒拿了書,一會兒又去翻一旁的報紙,看不出目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好半天才重新鎮定下來,穩着聲線努力把事情扯回正軌:
“那些八卦版塊的娛樂新聞您……您不需要在意的。走之前我已經和方妤姐商量過了,公司的公關部會出面解決好這件事情,等從英國回去的時候,我保證這些胡亂編造的八卦消息不會再影響到您。”
“事實上這些消息也沒影響到我什麽,有時候看着也能解解悶,你沒必要花費什麽心力在這方面。”傅深把報紙一合,看向林溫,認真道:“這回新聞的輿論影響大都在韓知身上,雖然我很不認可你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但既然做了,就讓對方受到的傷害最大化,不要浪費自己的付出。”
話題如林溫所願回歸正經,林溫心跳如雷的慌亂終于偃旗息鼓。可大抵敲鼓人停下的動作太快,鼓聲驟停讓他竟然有一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不過這些年的歷練讓林溫已經學會,怎樣不把心裏的想法放在臉上。他面色一切如常,還在傅深取下被霧氣熏染的眼鏡後,十分有眼色的接過來擦幹淨,做好了出差助理的身份,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您放心,關于韓知的新聞我已經找了專門的團隊去炒作了。縱然我們還沒有證據,但這類新聞一旦多起來,也一定會影響韓氏的股價和韓知現在在公司的職位。韓知接連弄丢了幾個大項目,公司董事已經很不信任他了,在董事會上頻頻向他問責。我會繼續利用這件事,讓他在公司董事們心中的信譽降低。”
“我當然很放心,一直都很放心。”傅深沒接林溫遞來的眼鏡,反而低下頭,擡眸沖林溫示意,在林溫磕磕巴巴撐開眼鏡替他帶上的動作間笑起來。
“我對你有什麽可不放心的?你可是我喜歡的人,我當然放心你。”
乘務人員例行在飛機過道間巡走,查看乘客有沒有服務需要。經過林溫座位時,空乘停了一下蹲下身,關切的詢問:
“先生,您是哪裏不舒服嗎?您的臉很紅,需要我為您呼叫醫護人員嗎?”
傅深這次沒忍住,偏過頭笑出了聲。
徒留林溫一個人捏着拳,面紅耳赤的結巴道:“不……不用……我沒事,我只是……太、太熱了……”
空乘看了眼空調面板上設置的溫度,和林溫身上蓋着的毯子,理解并且微笑:“好的,如果您有什麽需要,可以呼喊我們。”
林溫艱難地點了點頭,在人走後,迅速把自己整張快要燒紅的臉蓋進了毯子裏,遮了個嚴嚴實實——沒臉見人。
倫敦市區和林溫離開時沒什麽兩樣,只是天氣漸熱,厚重的積雪早已經融化了個幹淨,露出梧桐樹本來的面目,綠油油的連成一片,像閃光的貓眼石。
不過他們這回沒住在市中心的花園洋房,原來居住的房屋遇到社區改劃,傅深幹脆轉手把地賣了出去,在面朝河的山上買了一棟帶落地窗的獨棟別墅。
他們來的季節正好,陽光透過四面的玻璃照進來,打開窗戶就能看見開得正盛的紫藤花和小花圃裏種滿的白色玫瑰。
房屋原來的主人把每個地方都設計到了極致,花園能吹到風的位置還擺着一座長椅秋千,在繁花和綠草之間,有着獨一份安然惬意的感覺。
林溫自從走進來,眼裏的喜歡和欣喜就沒斷過,雙眸在光照下亮晶晶的,比傅深從母親那裏看到的珠寶還要閃眼。
不枉他一周前加急讓人做好了秋千安進來,還移栽了各式各樣應季的花。
林溫閑時最喜歡坐在花園的秋千上吹風發呆,這還是傅深在國內才發現的林溫的小習慣。
天氣好的時候,林溫會抱着毯子午睡在秋千上,風吹着秋千一搖一晃,他卻在搖曳的動作間睡得十分安穩。
若是太陽太大,林溫就只在房間裏打開窗戶,望着花園裏的花草神游。也不想什麽,就只是拄着腦袋看着,直到太陽下山。
傅深提前下班回來,或者有時忘什麽東西回來取,打開外門就能看見林溫睡在花園裏,或是在樓上倚着陽臺的欄杆,一臉驚喜的含笑沖他招手。
像是只在等他回家的貓。
傅深外表裝的再精英再衣冠楚楚,骨子裏還是從小嬌慣長大瘋狂偏執的少爺秉性。
所以他有時候甚至理解韓知為什麽要把林溫囚禁起來,變成私有物。
像他們這種從小就見過各類價值不菲的物品,想要的東西一直唾手可得的人而言,喜歡的寶石就應該鎖起來,關在匣子裏,只被自己私人觀賞。
哪怕它們閃閃發光,也只能把美麗呈現給自己一個人看。
家裏財富積累到傅深這個階段,沒幾個人不愛買寶石,傅深的名字也是各大拍賣行的常客,家裏名貴的收藏不在少數。
但他從沒把林溫當作自己的藏品。
即使林溫在他心裏同樣名貴。
比起寶石,他覺得林溫更像是從山野礦脈裏一鏟一鏟砸下去冒出來的火星。那是鑽脈來臨的前兆,帶着不燎人的灼熱溫度,和曠野裏本身積蘊的山呼海嘯。
這樣的人,把他封存起來不見天日,傅深更希望所有人都看見他的價值。
——屬于林溫這個人,自己的價值。
陽光把花園的偏角照的透亮,不知左右哪家鄰居養的短毛貓翻了進來撲蝴蝶,把林溫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
黑色的貓系着鈴铛,毛發打理的又密又圓,從遠處看像一團胖乎乎的毛線球。它沒撲到蝴蝶,卻也沒走,轉而溜達過來圍着林溫的褲腿蹭,在林溫伸手後撲進了林溫懷裏。
林溫顯然低估了這團毛球的重量,抱進懷裏的時候明顯沉了一下手。但貓毛手感太好,他随即高興的沖傅深道:
“先生,你要來摸一下嗎?這只貓真的好軟!”
傅深應聲走過去,伸出手卻向着林溫的腦袋而去,說着貓卻望着林溫點頭道:
“是該再養胖一點。”
他摸着林溫的頭發想。
抱起來的手感肯定比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