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懷表，走到依舊在爬行着的二人面前，他搖着懷表嘀咕了一陣。
數秒後……商靜水和戚闵依舊在爬。
而頭頂上乳白的霧氣越來越淡，那雙眼睛開始重新聚焦，這次祂不再看向戚闵，而是盯住了連體男人。
連體男：“……”
祂新奇地打量這個一半一半的個體，即使有血霧的遮擋，但連體男依舊感受到了那股穿透般的視線，他的冷汗頓時下來了。
趕緊低下頭，仔細地打量了這對難兄難弟一眼，這才發現二人都緊緊閉着眼睛！
因為霧氣大，眼睛上又都是血呼啦差的，剛剛都沒發現！
男人：“……”這可真是壞了菜了！
用嘴把懷表咬住，一手一個粗魯地剝開二人左右眼的眼皮，男人含糊地嘀咕了一陣，同時不斷晃動頭部。
懷表随着他左右擺頭的動作，有規律地晃動起來。
剛剛還不斷掙紮的二人，眼神開始變得迷蒙。
這時候從一旁八音盒碎裂的廢墟堆裏爬出來一個小女孩。
她頭上綁着頭紗，穿着芭蕾舞一樣的乳白色紗裙，恰似之前八音盒少女的縮小版，只是看上去蒼白而又疲憊。
抖了抖身上的碎渣，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倒在小學門口的戚闵，連忙跑過去，卻在走到一半時被連體男人截住。
單手撈起小女孩，男人把她丢給自己的另一半，自己拖着腳步開始往外走。
小女孩尖叫着，小短腿倒騰成了風火輪：“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綁架犯！殺人啦！殺人啦！殺小孩啦！”
尖利的高音如同殺豬，随後一口咬在女人的手臂上，連體女本來破碎的皮膚頓時被咬下一大塊。
小女孩咬了半天，腮幫子都酸了，女人也沒有撒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似乎感覺不到疼似的，女人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女孩，開始撫摸她細細的頭發：“女兒……”
感受着頭頂溫柔的觸碰，小女孩松開牙齒，抿着嘴擡頭打量她。
連體男嘆了口氣：“她不是你女兒……你忘了，女兒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呢。”
女兒點點頭，繼續摸着小女孩的頭發：“二女兒……”
連體男：“……”愛咋咋地吧！
低頭冷冷看了安靜下來的小女孩一眼：“你乖乖待着，別礙我的事！要是再搞些小動作，我殺了你！”
“我呸！”
回應男人的是一口啐到臉上的痰。
連體男：“……”
這時候女人轉頭瞪了他一眼：“兒子呢？”
連體男：“……”
“咱沒有兒子！”
連體男和女兒勒着小女孩，三個人吵吵嚷嚷地走入霧氣之中，随後消失不見了。
在他們走過的地方，如同倒帶一般，碎屑飛回牆面，大地的裂口一點點愈合，坍圮的商店重新立起。
霧氣凝聚上升，遮擋住了眼睛的視線。
一條條散發着星光的細絲在外圍如同行星般盤桓纏繞，把這方天地包裹成密不透風的繭，最後隐身消失在空間中。
那雙眼睛在霧氣中扒拉了一會兒，遍尋不獲自己的玩具。
世界沉寂而又安靜，祂面帶微笑地看了一會兒，阖上了眼睛。
深藍測試室。
高頻率的“嘒嘒”聲撕心裂肺一般響起，充斥着整個測試室，圍繞着戚闵和商靜水的那敏絲光芒大作。
琴弦斷裂的聲音傳來，微弱的星光逐漸暗淡，破碎。
烏藍色的經脈布滿戚闵裸露在外的皮膚，他抽搐着，口鼻開始流出鮮血。
路倩文站在測試臺上，一只手放在脫離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
她神情亢奮地看着屏幕上不斷升高的數據，不斷喃喃自語着什麽。
整個測試室頓時充斥着常人難以忍受的噪音，而坐在測試室一邊椅子上郝鵬卻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似的。
他焦躁地抖着腿，時不時擡頭看下商靜水的方向，卻對明顯流露出異狀的戚闵視而不見。
仔細看去，郝鵬的眼睛如同蒙着一層霧氣一般。灰蒙蒙沒有焦距。
測試室外偶爾有穿着深藍制服的工作人員出現，面對不斷發出噪音的測試室，他們也紛紛聽力失常一般，面色不改地路過測試室，甚至沒人往裏看一眼。
漸漸地，蟬鳴聲減弱，面板上的數值重新回落。
路倩文嘆了一口氣，走下測試臺，更換掉已經失去效用的那敏絲。
看了眼依舊呆滞地坐在原地的郝鵬，重新走回測試臺坐好，路倩文雙手在鍵盤上翻飛，開始記錄剛剛的實驗數據。
“滾開！”
“戚闵！閉眼！不要看！”
“地震了！大家快跑啊！”
“哎呦！這怎麽地震了！”
“不好意思，我是領養的。”
“哼！裝！你繼續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爹因為弄丢了學校的器材！現在給辭退了！你爹是老乞丐！你就是小乞丐！”
戚闵睜開眼睛，耳邊嗡嗡作響。
漸漸地一切哭聲喊聲叫罵都歸于沉寂，只有馮東旺的嘲諷顯得格外清晰。
戚闵斜眼瞥他：“啊對對對！你有錢！你有錢倒是把我給你跑腿買東西的錢付了啊！知道我家困難，還一天到晚讓我買東西還賴着不給！好意思嗎你！”
“還污蔑我給你車和飲料動手腳！該不會是你想賴賬所以故意找的借口吧？”
“還十四中一霸呢！整天搞這種勒索詐騙的勾當，自導自演吃霸王餐！”
說着雙手朝下比了個中指：“真沒種！”
搭配上那張鄙視臉，真是嘲諷拉滿。
這倒打一耙！馮東旺當下是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然而其中有一半都是真的，馮東旺确實經常賴賬不給錢，嚴格來說戚闵算是債主了。
然而這年頭債主不好當啊！況且馮東旺是誰啊，戚闵不要臉皮，他也不遑多讓！
賴戚闵以及這些小弟能算是賴嗎！那叫保護費！
明明都是心領神會的東西，然而戚闵不上道啊，每天追着向他要那點錢不說，現在還當着這麽多人面拆他臺。
你又沒有肌肉沒有背景，不修理你修理誰啊！
這會兒不管之前的事兒是不是戚闵幹的，馮東旺都打定主意算在他頭上了，當下就指着戚闵放出了那句經典狠話：“你小子！放學別走！”
然後氣勢洶洶地走了，估計是回去搖人了。
一般而言，被馮東旺壓迫了這麽久，普通學生都會産生心理陰影，面對壓迫者也會唯唯諾諾，現在又跟對面撕破臉，得知會被打，估計是慌了神了。
但是戚闵不一樣，從頭到尾，他都沒把馮東旺放在眼裏！平時好說話只是不想跟這種人多掰扯。
在特定的階段做該做的事，讀書你就讀書，混社會就混社會。
在學校裏搞社會，文不成武不就，弄些花裏胡哨的，是鬧哪樣啊？
如果校領導是你親戚，在學校裏你捅破天也能兜住，戚闵還能敬畏一二吧。
但要是不是，那他真是不明白，這人哪裏來的底氣成天挑戰校領導和同學的耐心！
就算是混社會，也不是單純秀肌肉……況且馮東旺也沒多能打，也就欺負欺負像戚闵這樣不愛鍛煉的弱雞，對着隔壁的體育特長生，p都不敢放一個。
欺弱怕硬還整天天老大我老二的牛啥呢？
這種看戲加鄙視的态度，平時還能掩蓋一二，但現在戚闵有些心不在焉，真面目一下子就暴露了。
馮東旺自诩牛筆，對此反應過激也是可以預料的，戚闵并不關心。
雖然在跟對方對話，但實際上吵嚷的馮東旺只是個背景板罷了，更多時候他是看着牆壁上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神。
剛剛有這道裂縫嗎？
緩和的頭部又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戚闵總覺得哪裏不對，環視一圈，卻發現之前還坐着吃面的商靜水也消失了。
戚闵：“……”
面還剩下一大半，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戚闵走到之前的位置，繼續吃面。
聽着二人的對話，商靜水若有所思。
眼看馮東旺氣沖沖地走了，而戚闵還在原地發呆，商靜水去竈臺結了賬，朝着前者離開的方向走去。
馮東旺罵罵咧咧地走進了巷子，剛走到一半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一回頭，就見一個戴着眼鏡的大人站在他身後。
上下打量了一眼，馮東旺發現這不正是之前跟戚闵說話的家夥嗎？
當下口氣很沖地開口道：“有事？！”
商靜水看了眼滿臉不懷好意的馮東旺，擺出笑容道：“我剛剛聽你說你最近很倒黴，總是被人整，能給我詳細說說嗎？”
馮東旺歪着頭：“你誰啊！我憑什麽告訴你啊！你跟我認識嗎就湊上來？！……想知道可以啊！”
說着做了個搓手的動作：“先給錢！”
商靜水：“……”
商靜水沉默了。
摸了摸比臉還幹淨的兜，他繼續擺着笑臉，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這樣……我是戚闵的補課老師，但自從給他補習開始，就一直很倒黴，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掉下來的花盆砸到，還被車撞。”
“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倒黴，但剛剛聽你說的，我也開始懷疑這會不會人為的……戚闵平時也比較皮，看我不順眼……這……”
“鐵定就是他幹的啊！”
馮東旺一拍大腿，心說戚闵這beyond還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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