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浪峰行

一力難挺千鈞,單舟不赴四海。

驀然平起千層浪,面未改心也懼。

未待水靜胸氣寧,月已朗,情也明。

只管提得英雄膽,多難仍我行。

“站穩!轉!”步半寸大吼一聲。鬼操船的船頭被往外一推,他就有種駿馬拉斷了缰繩的感覺。舵把往左一推,鐵頭船再度往右一個傾斜,随即就真的像駿馬縱出一般。

剛好,古戰船如同一只巨大的耕犁,從鐵頭船和鬼操船中間劃浪而過。

剛好,另一艘古戰船與這艘戰船正進行直線航行和弧線航行的交叉換位,它斜側着從這艘戰船船尾駛出,正好擋住了鬼操船的前行路線。

也剛好,鐵頭船借助了古戰船犁出的波浪,四十五度角極速縱出,繞過了戰船上探出的巨大槳葉。像匹脫缰的野馬往百變鬼礁的方向沖過去。

魯一棄先将剛從船艙裏出來的若冰花扶穩,讓這個被海浪折磨得披頭散發的女人在船艙口坐下。然後才跑到步半寸旁邊,站在船尾遠遠地望向那糾絆在一起的三條船。

兩艘大船很明顯地主動轉向避開,給鬼操船讓出航道。但是鬼操船卻沒有繼續追趕鐵頭船,只是緩緩地繼續着極速航行結束後的慣性滑行,沒有任何的方向和目的。

鬼操船此時不再顯得幽幽忽忽,船上也沒有了飄忽的鬼臉和人形。陳舊的船體飄在海面上如同水中的一片枯葉,給魯一棄一種悲傷孤寂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到鬼船上出現了兩個人都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灼烈些。

甲板上的兩個人,是兩個真正的人,只是她們身上的鬼氣遠比她們擁有的人氣要濃重得多。

兩個美麗的女子,她們目光卻是有着很明确的方向和目的。綠色衣着的惡狠狠地望着魯一棄這邊,目光中的寒意讓人很清楚她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麽。白色衣着的則背朝着魯一棄這邊,肩背間有些聳動,似乎是在哭泣。

綠衣女人魯一棄看得很清楚,是雙膝山峽谷中遭遇過的養鬼娘。至于那白衣的女子,雖然看不見面目,但魯一棄意識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養鬼婢。只是她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又為何而哭泣?最難解的是她為什麽不朝自己看一眼?

魯一棄自己肯定沒有能夠意識到,他自始自終只是關心養鬼婢怎麽了,卻根本沒想過養鬼婢所在的鬼操船為什麽要攔截他們。

就在魯一棄疑惑難解的這段時間裏,鐵頭船轉進了百變鬼礁,一個礁石如同鬼怪一般的礁石群。

“魯大少,你真行,竟然能看出那倆兒大船的繞花子(船航行的路線和配合規律),利用他們的道兒自己攔住自己。還有你讓我們索性也眯到(躲到)這鬼礁中來,其實這點我也該想到的。我們的船小,功能方面又靈活,适合于這樣的水域和他們糾纏。”一駛入鬼礁,步半寸便迫不及待地表示出自己對魯一棄的欽佩。

魯一棄沒有作聲,他心裏不止是對養鬼婢的事情疑惑,才進到鬼礁之中,一個不妥的感覺像個濕涼的粘蟲在他脊背間爬行。

步半寸腳在船板上跺了兩下,同時對老叉喊道:“落副帆,主帆降半。”随着他跺腳的咚咚聲,船尾多出的兩道水花變成水流。老叉拉開繩扣,用一塊鹿皮布抓住經滑輪減速了的繩索,讓繩索緩緩滑過,副帆慢慢落下。接着他同樣放下了一半的主帆。随着水花的變成水流,随着帆頁的落下,船速一下子慢了下來。

船速雖然慢了,步半寸反倒比剛才更加謹慎小心起來。礁群中水流多變,礁石間風向怪異,所以他只用半帆,船的動力主要由下面的機械提供,而且還是給的緩勁兒。

“老叉,探左右水深。”

老叉其實沒有等步半寸說完,就已經提着一圈浸漆絞繩走向船舷,繩頭上拴着一只二斤八的鉛砣。這是測水深的挂砣繩,也起抛繩的作用,船靠不上岸或者兩艘船要攏在一起時,可以用這繩子抛到岸上,也可以把鉛砣抛到另一艘船張開的網裏,然後進行牽拉。

老叉試水深不用把繩子放到底,鉛砣落水的聲響他就能聽出大概水深。這是他以前做“頭漂引子”練出的功夫,那時他往頭漂上一站,手中篙子往水面上一戳,聽聲兒就知道水深多少。

平常的礁群中,水深是要比外面海面子的要淺的,因為這裏畢竟是長海石子的地方,而且搞不好有些石子尖兒就在水面下一點,稍不小心就會觸礁。但是這裏卻不同,越往礁群中間,水深非但沒變淺,反倒越來越深,更沒有快穿面兒(離水面很近)的海石子,就像是被誰清理過一樣。加上巨大礁石的遮掩,這裏簡直就是個極好的深水港灣,難怪能藏下那樣大的兩艘古戰船。

魏晉時期,風水堪輿的鼻祖青烏子收有三大弟子,其中一人為東方海國子民,名許鈞文,其著有《捏脈尋首全典》,其中有章“水脈篇”講到:“淺為灘,深為港;窄為潭,寬為港;受風為洋,掩風為港。”是為古時漁民、海植者選定居息處所的要訣。

魯一棄的腦海中當然能找到這樣的典籍文字,也正因為對所處境地的了解,那不妥的感覺變得更加濃重,一團煩躁始終堵塞在胸口。

莫非一切都在別人算計之中?莫非又鑽入了別人設好的坎面?最好還是趕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之前離開這裏。

“見礁三層浪,近礁五分漩”這也是漁民和操船人都知道的理兒,步半寸當然對這個道理理解得更加透徹。所以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會出現如此一片平靜的港子水面。錯愕間也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任由那鐵頭船便輕飄地滑入這片平靜之中。

鐵頭船雖然滑入平靜水面,卻沒有滑到平靜水面的中間。如果真要這樣,那步半寸這些年的船也就白操了,江湖也白走了。他是将船控制在礁石與水面中心三分之一處,然後繞着大圈兒緩慢行駛。這樣就算突然出現什麽意外,既可以迅速地鑽進礁石間與之周旋,也可以迅速擺脫暗藏在礁石間的突襲。

步半寸一進入這樣的港面子立刻就知道自己應該注意點什麽。他的眼睛幾乎是有些呆滞地盯視着礁石錯落間一個最寬的水道,因為只有這樣寬度的水道中才可能通過體積較大的古戰船。而眼角的餘光卻不時敏銳地掃過那些狹小的水道,說不定什麽時候,有些地方會鬼影般地飄出鬼操船那樣的船只出來。

的确是平靜,就是魯一棄超常的感覺都不曾撲捉到絲毫跌宕之機。這一點讓他很是疑惑,兩艘古戰船和那只鬼船與自己也就相隔着幾塊礁石而已,怎麽一點威脅的信息都感受不到?疑惑和忐忑讓他的思想在往後延伸梳尋,腦海裏開始重新審度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追逐。

沒有危險!的确沒有危險的感覺。魯一棄猛然驚覺,但是疑惑變得越發疑惑。

剛才那場追逐的确很是突兀驚險,但是自始至終不曾有危險的訊號出現。也就是說那兩艘戰船以及那艘鬼漁船并不是要發起攻擊,他們是有其他的目的。

對于這樣的判斷魯一棄很是自信,對家目前沒有理由捉住自己或者毀掉自己,要不然在金寶定兇穴之後,自己就已然沒有生機。剩下的幾件寶貝誘惑是極大的,而自己在對家眼中也許是啓出這些寶貝的關鍵,所以他們對自己肯定只是逼迫和驅趕。

鷗子和鯊口也都從船艙中鑽了出來,出來後看到是在一個平靜的灣子裏,而且不再有船只追趕,不由地滿臉興奮。

“剛才那兩只大舟子幸好沒吐火彈子(放炮),要不然離得那麽近,怎麽都得讓我們碎點殼(船體受傷)。”鷗子到底是兵營裏出來的神目號子,對于戰場上的一套還是很有見解的。

“那只鬼船真是怪異,看着還眼熟,樣子應該是我們港子裏的。到底是誰家的,怎麽被群晦氣鬼給霸了。”老叉看來對鬼船心有餘悸,說這話時,手指間将測深繩捏磋不停,明顯是個慌亂無措的小動作。

魯一棄感覺到船尾舵位上有雙銳利的目光瞟視了自己一下,那是步半寸。他在監視周圍情況的同時突然給自己這樣一個目光,肯定是想知道自己的一些見解。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兩艘古戰船應該是想把我們逼得遠離百變鬼礁,而不是要捉住我們或者滅了我們。至于那艘鬼船,我也搞不明白。但那船我看仔細了,通體木質呈深水色,紋縫間有苔青痕,帆頁折跡處有鹽斑漬,整條船像是泡在海水中好久了似的。”魯一棄說。

“你是說沉船出水?!”老叉問話的語氣惶惶地。

瓯子瞪大了眼,鯊口張大了嘴,步半寸在微微點頭。

“應該是這樣的吧,具體怎麽回事我也說不清。”魯一棄說着把目光落在步半寸的身上。

步半寸輕咳了一聲,這是他的習慣,每次他極力要把什麽事情說得清楚時都會這樣。

“兩艘大舟子沒有前擋後鎖,而是兜底圍,這應該和魯門長說的一樣,那是要趕我們。而且方向是想把我們往深海中趕。而那只鬼船逼迫的方向倒是要我們往岸上靠。這有些怪,要麽他們本來就不是挂串兒(一起的),怎麽起着叉兒呢。”

“那艘鬼船看着的确是我們港子裏的,三年前左碼子金家才合出(造出)艘新舟子,就應承別人捕對海桌子(巨型海龜),兄弟父子四個獨舟奔深海洋道,從此沒再拔舵(回來)。我們港子中這些年來都是群捕,相互照應,不會出什麽大事,只有那年短了蔣家這艘船。鬼船要是自家港子的話只有可能是那艘舟子,就是不知道是當年就讓人抄(強占)了,還是沒海子(沉船)後新近又被別家起水了?”

步半寸每句話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以至于他都疏忽了對周圍礁石水道的監視。

船上的人也聽得很認真,特別是鯊口,他笑眯眯的,張着大嘴,樣子像是要說話卻又插不上嘴。

“那!看那!”鯊口終于插上了句話頭,只是嘴巴雖大字不多,而且充滿了惶恐和緊張。

百變鬼礁就是百變鬼礁,不但是礁石本身,就是礁石間的水道也不是你可以一眼就看清的。就好比步半寸看着的那個可以通過戰船的大水道,其實轉過個彎後,就可以看出其中水道并不寬。而這邊一個巨礁背後,眼見着沒有水道,這一繞過,一條豁然寬敞的水道就出現在眼前。

讓鯊口惶恐的不是水道,而是水道連接着又一個寬敞平靜的水面,在那裏停泊着兩艘船,兩艘明式戰船。兩艘船就像兩只怪獸,正虎視眈眈地盯着魯一棄他們的鐵頭船。

“快逃!”鷗子下意識地喊了一句,但是船上卻幾乎沒有一個人動。

如果說有人動了的話,也只有步半寸,他握住舵把的手臂的确是微微顫了顫。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讓鐵頭船船頭不經意間轉過,緩緩朝着平靜水面的中間移動過去。

“這不是剛才追趕我們的那兩艘。”老叉低聲說道,那緊張的語氣似乎是無意間站在睡着的鬼怪旁邊了,害怕稍一大聲就要将鬼怪驚醒。

“是的!”魯一棄平靜地說,他依舊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危險。而事實上他也的确沒有感覺到危險。

戰船還在緩緩地移動,卻不是往那邊駛過來,而是輕飄飄地原地繞着圈兒,像是要往其他什麽地方駛出,又像是在等待着些什麽。

鐵頭船的圈子沒有移劃到水面的中間,就已經在另一個方向的水道中看到了鬼船。這次是魯一棄最先發現的,他感覺到一股凝重的鬼氣從那邊個狹窄礁石間隙中傳出,像一縷淡淡的霧氣。

鬼船停在那個狹窄水道中沒有繼續往裏來。船上也不見一個人影或者鬼影,只有一挂長長的招魂幡悄然飄拂着,陰森森地透着股寒。

鐵頭船的圈子也嘎然而止,停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就像是水面将它凍結了一般。

其實在海面上,就算再平靜,要想讓船停得一動不動是不大可能的,更何況他們所在之處是怪礁群中,多少總會有暗流的。這時鐵頭船之所以能保持這樣一個狀态,全憑着步半寸把舵的能力。那船其實還是動的,不停地在動,只是步半寸握住舵把的手臂也在不斷地顫抖,通過這樣細微的調整,讓船看上去像靜止了一般。

船上的人也靜止了一般,他們都在等待,等待着局勢的變化,只有知道了下一步如何變化,他們才能采取相應的對策。

礁石群中要比外面海面黑得快,落日的餘輝早早地就被詭異聳立的礁石擋住了。海水變得黑幽幽的,讓人懷疑那到底是水面還是石面;天空灰沉沉的,仿佛随時會沉重得掉落下。

一道火光閃過,是在鬼船那邊。

大家不約而同地往鬼船那裏扭過臉去,除了魯一棄,因為魯一棄從鬼船出現後,眼睛就沒再離開過鬼船。他知道自己最想在那裏看到什麽,可是期盼越強烈,就越發感覺到等待是種煎熬。

火光讓陰森的鬼船亮堂起來,也讓魯一棄的一雙瞳子燃燒起來。火光照映中,出現了綠衣養鬼娘俏麗的背影,也出現了養鬼婢秀美的臉龐。雖然離得遠遠的,但魯一棄還是能感覺到,養鬼婢的臉龐已經不像北平時那樣蒼白,那上面多了日曬風吹的痕跡,也多了正常人才有的血色。

鬼船上點燃了的是那挂招魂幡子,火光的外焰是刺目的綠光。綠光過後,燃燒的灰燼中留下星星點點忽隐忽現的斷續光點,光點銜接而成的是歪曲的字。

“速離,莫去。”昏暗中這幾個字雖然歪曲,卻很顯眼的,這對于有瞄遠特長的鷗子來說,認清它們不是什麽難事。

幡子很快就燒完了,在火光消失的最後瞬間,魯一棄感覺養鬼婢的臉上有一絲笑意。這笑意讓魯一棄心中一蕩,不由地呆怔住。等他從呆怔中回複過來時,黑暗中已經感覺不到鬼氣,鬼船已經離開了,像鬼影般飄忽地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鬼船不見了,魯一棄心中不由得好像掉了些什麽。而且就在鬼船消失之後,他反倒強烈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微妙怪異起來。

輕嘆口氣,魯一棄從鬼船消失的方向扭轉過頭來,看到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此時女人的臉色冷冷的,真就像她名字一般“若冰花”。但是魯一棄并沒有注意到女人的臉色如何,因為天色已暗,憑着他的眼光還不能将女人的臉色看得非常真切。能讓他注意到的是女人的眼睛,那雙眸子在黑暗中分外明亮,隐約中還透着些許暗紅的血光。在那血光中,魯一棄仿佛看到自己的存在,于是他詫異了,茫然了。

“什麽?!”瞎子突然發出一聲驚訝的叫聲,他靈敏的聽覺搜索到了些什麽。

“是什麽?”魯一棄也感覺到了,那是一種力量,一種無與倫比的巨大力量。

鯊口一言沒發,面色一沉,便縱身跳進船艙。還沒等魯一棄他們反應過來他這是要進到艙裏幹什麽,他就又重新鑽出了船艙。

“是夜潮,一線聲,滾花浪。”鯊口人還沒出艙口,聲音就已經傳入大家的耳中了。

大海的力量,難怪魯一棄會被這樣的一種力量震撼的。

步半寸微皺了下眉頭,眼睛往周圍的那些礁石掃視過去,并且不時伸出手來,做出各種手勢與那些礁石比對着。這是魯家的手法,魯一棄一眼就能斷定。

行船的有句老話:“面子上怕浪,縫子裏怕潮,港子裏怕火。”意思是說寬闊的海面上就怕遇到風浪,礁石間的狹窄地方就怕遇到潮水,因為礁石中的複雜環境會讓本來有規律的潮水變得變化莫測,甚至将已然具備非常巨大能量的潮水,在礁石的狹道中彙聚、集中、導流,将其挾帶的力道成倍地、數倍地放大。

鑽出艙的鯊口快步走到左舷,也和步半寸一樣往周圍的礁石望去。他在觀察的時候,用的又是另一種比測方法。是将雙手拇指壓在兩側太陽穴上,其餘八指平排在眼前,指間的縫隙還在不斷地調整着。

“東北鋪,左三礁吃浪,右四礁分,舟子往右多走三個頭尾位,最多颠個尖兒。”鯊口說完這句話之後,放下架在眼前的手,沉下的臉重新像彌勒佛一樣舒展開了。

其實剛才鯊口鑽到船艙中是聽潮聲。他是南方人,以前雖然不行船,倒也是靠海吃飯的。從小就在魚排上幫着養魚、殺魚,整年地都吃住在魚排邊的船上,所以能聽出各種潮水、波浪的大小方向。特別是在船艙裏,船艙能起到一種音箱放大的效果,更便于辨別。

現在他就聽出夜潮過來的是一條長線的翻滾浪花,方向從東面偏北過來,所以在觀察了周圍礁石的分布情況後,他建議步半寸把船再往右面過去三個船位。

步半寸聽了鯊口的話後,想都沒想,舵把一推,順手把帆葉擺桅的牽繩一拽。鐵頭船便往右邊飄移過去。

滾滾的潮水在夜色中翻轉成一道白色的花卷,仿佛是要将一切都裹入其中。

“下艙!都下艙!”不知道是今天的夜潮特別兇猛,還是因為周圍礁石的回聲效果讓那潮水顯得勢不可擋,反正經驗豐富的步半寸覺得讓大家躲到船艙裏比較合适。

鯊口下去了,相比之下他還是喜歡到船艙裏去,那地方總讓他有家和搖籃的感覺。

鷗子也下去了,他畢竟是兵營中出身,雖然有好眼力,但對海上的把式和自己腳下的定力還是信心不足。

女人一直沒有動,不知道是不願意動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所以瞎子縱身進船艙的時候,順手一把把她也拖了進去。

魯一棄不願意下去,他是想見識一下大海的力道,感覺中為之震撼的神奇力量。

老叉也沒有下,從前當“頭漂引子”時,練就的過硬功夫讓他已經應付過無數次的激流和山潮,這樣的潮水了他不會在乎。

潮聲滾滾而來,如同山崩地裂了一般,又仿佛萬馬奔騰咆哮。但魯一棄他們都沒有看到浪,就連個小小的浪花都沒有看到。

沒有見到浪并不代表沒有體會到大海的神奇力量。就在魯一棄還在猶疑詫異的當口,老叉在旁邊突然對他斷然喊了句:“穩住了!”

依舊沒有颠簸和沖撞,魯一棄能感到的就是自己兀自在拔高、在上升,就像一雙大手将他們連同船只平平托起。高度已經快達到那個怪臉般礁石的鼻子了,難道大海中的神靈這是要将他們的船托舉到一個高度,然後狠狠地砸破那張怪臉的鼻子。

相關推薦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