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很是奇特,既有喬木的高大、粗壯,又見其從樹枝上長出的無數青藤,這點又與藤木很是相似,很像是樹與藤的結合體。
這神樹自主幹而起,生出無數枝杈,每根枝杈又分出許多細一些次級枝杈,如此一級複一級,到了最末端,存在的枝杈幾乎無窮無盡。
風陽腳下的這根枝杈屬于最末一級,但還是要比尋常大樹的樹幹粗上一些,踩上去也非常平穩,即使普通人走在上面也沒有掉下去的危險,更不要說還有樹枝旁橫豎交叉、盤枝錯節絞在一起的青藤巨網保護了。
不知是人為還是天然生成,在這節樹枝的末端,一根根粗大青藤交叉在一起,編織成一方平整的臺面,那片木為梁柱、青藤成蓋、覆滿綠葉的屋舍就坐落在這方臺面上。
繁華璀璨的玲珑花海間,這片屋舍顯得格外安寧。
在沿途守衛們羨豔的目光中,隊伍走到屋舍前。
早有人撒腳如飛跑去報信,此刻大約有七八十個木靈族人站在屋舍前,像迎接英雄般的迎接着收獲頗豐的隊伍。
大家紛紛圍過來祝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持重的老人們面帶欣慰,婦女們則幫着隊員們把成袋的收獲卸下來堆在一起,一個個活潑的少年們則是把目光落在隊員們的弓箭、鐵刀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愛。
在不遠處旁觀的風陽注意到,這些人形容消瘦,腳步虛浮,大多數人都是一副氣力不足的樣子。最重要的是,這些人中,沒有青、壯年男子。
“蕭棱大哥,你們真厲害,居然一下子弄到了這麽多糧食。”一個眉目含笑的粉嫩少女一下子就在數十人中找到了蕭棱。
蕭棱微笑對着少女低聲說話,顯得格外親密。風陽站在遠處角落裏靜靜看着大家熱鬧的談笑,沒有湊過去的意思,以他靈敏的耳力聽到那個粉嫩少女似乎叫做朵朵。
隊伍把采到的地莖果和野山薯給這群族人留下了兩袋,贏得了陣陣歡呼。
熱鬧了一會,簇擁的人群漸漸散去,粉嫩少女朵朵向風陽的方向看了一眼,将一個水袋遞給蕭棱後,也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屋舍前的空曠處頓時冷清了許多,随便吃了些食物,偷采小隊的隊員們以采到的果實堆為中心,留下幾個看守的,餘下的各自找地方休息。
望着歸于安靜的屋舍,蕭棱嘆了口氣,轉頭見風陽站在角落裏,便走了過去。
“風兄,這水袋裏是神樹凝出的清露,朵朵說你救了我們大家,是全族的恩人,這是她送你的,一定不要推辭。”蕭棱将朵朵送的水袋遞給風陽,誠懇道:“風兄,這裏是木華莊,村裏的青壯年男子們都在一次次的偷采行動中死了。所以每次外出回來,我總會分給他們一些食物。只是那些該死的異端封鎖越來越嚴,我們的收獲也越來越小。”
風陽稍一猶豫便接了水袋,随手挂在腰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眼神中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蕭棱知道風陽的蔑視來自哪裏,他輕嘆一聲道:“那些異端武器犀利,尤以弓箭為甚。再加上他們的三階高手中,很多都懂得操控飛劍,我們,實在拼不過。”
風陽見過蕭棱在瀕死之際的悍勇和意志,對他印象一直不錯,此時對他表現出來的深深無力感也很是理解。
“還不夠!”風陽語氣不高,但非常堅定,似乎自己說的,就是無可辯駁的真理。是的,僅僅那些還是不夠,或者說,僅僅蕭棱等少數人是不夠的。
蕭棱有些激動,似乎想分辨些什麽,但猶豫片刻後,還是壓抑下激動低聲道:“風兄,公主說你是神使,我本來是不信的,可現在不知為何,我忽然有些信了。”
不知為何,蕭棱隐隐從風陽的簡短話語中聽到了一絲希望。難道是對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大自信給了自己這種錯覺?他不知道,于是語帶雙關問了一句。
“朵朵很漂亮,你眼光不錯。”風陽淡淡地岔開話題,伸了個懶腰,找到一處橫生的枝杈,斜倚在上面閉目養神起來,不再理會蕭棱。
蕭棱目光閃了閃,終于無可奈何地輕輕一嘆,搖搖頭正要休息,卻忽然想起了什麽,鄭重對風陽道:“風兄,明天早晨,不管遇到什麽事,你都不要管,我處理妥當後帶你去見公主。”
夜裏,風陽睜開了眼睛,頭頂上方一尺處,一朵玉玲珑正開得妩媚。
“你們這些木靈族的高層,很有可能是想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通過臨死前族人們爆發出的力量還擊潰敵人。可你們想過沒有,當你的族人們看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相繼死去,成千上萬的族人陷入饑餓與死亡的危險境地,他們的自信心正在一次又一次野蠻的摧殘,等他們臨死的時候,還有沒有能力爆發必勝的、足夠的力量來對抗敵人,可就難說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可勇氣都磨平了,還能勝利嗎?
風陽看着玉玲珑潔白的花瓣,淡淡哼道:“白癡!”
被人吓得窩在家裏等死這種情況,斷不會發生在雍州,風陽驕傲的想着。呃,似乎令四夷賓服的唐帝國,也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風陽胡思亂想着,覺得有些口渴,于是打開朵朵送的水袋,喝了一口,發覺袋中之水入口甘醇,咽下之後頓覺一股清新的氣息從腹中升起,他的靈飛經竟然不由自主的開始運行起來,将這股清新之力全部煉化。
風陽驚喜地發現,他體內的靈力居然提升了那麽一絲,盡管升高幅度極小,但僅僅一口水就有如此效果,也足見其功效之神奇了。
聽蕭棱說這袋中之物乃是神樹上凝出的清露,看來果然不凡。
正當他驚奇于清露的神奇效果時,忽然感到身下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顫動。
風陽側頭看去,只見遠處影影綽綽,一個足有上百人的隊伍向着自己這個方向快步而來,而來的這群人裝備明顯要比偷采小隊最初的裝備好許多,全身的藤甲看上去非常堅韌,而當先十餘人,竟然都拿着鐵質刀劍。
走近一些,風陽發現這群人神情肅然,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突然想起蕭棱曾說明早會發生一些事,叫自己不要管。
看來,等不到明天了,風陽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