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清,難淨一船疑雲。
虞詐如山艱前行,獨思憑海立。
數點玄機我定,一夜紅染胸襟,舍命棄親洞靈犀,鬼魅徑顯形。
——聞鵲喜
“那些沉船和‘海粽子’真的都是被兇穴的魔力收攏來的嗎?而且還和剛剛出事時一樣?真是怪事。”女人在一旁輕聲插了一句。
“那是因為兇穴極至的陰寒之氣起到保鮮防腐的作用。”魯一棄答道。
“只是我們剛開始是怎麽從兇穴吸力上擺脫的?而且後來靠近兇穴後我們反而恢複了些,狀态沒有開始那麽差了嘛?”步半寸也坐起來問道。
“這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魯一棄說的是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的瞎子輕笑了一聲接上話頭,“因為我們船上有先天童子的先天氣血鎮着。其實要沒有這先天童子,我們可能一早就被船影子撞沉了。”
這一刻大家都以為瞎子在說夢話,先天童子?這船上恐怕連半個童子身都沒有。
瞎子什麽人,從大家不屑的口鼻氣息中就聽出了別人都不信。
“聽我說,我說的絕對是真的。”大家感覺瞎子有些急了,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夏老伯,那你說誰是先天童子?”女人看瞎子急了,趕忙附和他的話頭。
“你不知道?!奇怪!你也不知道?!”瞎子滿臉的訝色。
“我又怎麽知道?”女人也是滿臉的訝色。
“就是你呀!”
“我怎麽會是?”“搞什麽呀?夏老。”“她怎麽會是先天童子了?!”
“別吵吵,讓我說清楚,你們知道什麽是先天童子嗎?”沒有人作聲。
“她當然不是先天童子,但她有先天童子!”瞎子眼白子亂翻,說得很是得意。
“夏老,你是說她有身孕,還是個男童身?”步半寸到底久走江湖,稍一思索就明白瞎子的意思了。這女人上了船以後,這麽長時間确實沒有看見她抛丢洗刷每月的污穢物,只是暈船比別人厲害。“難怪在百變鬼礁那裏,鬼船要貼舷,怎麽都推不開,大妹子一出艙,就讓它退走,那是因為鬼怕新命,所以鬼力才會散。”
“噴陽符!”魯一棄馬上也明白了,女人用帶有先天童子陽氣的先天靈血,在鐵船頭上無意間畫出個“噴陽符”圖形,難怪能化解了兇穴極度陰煞的吸引力道。要不是這種巧合,他們可能早就葬身海底了。還有鯊口下水前要不用女人的血同樣畫個“噴陽符”,那他能不能出水也就不好說了。
“不止是‘噴陽符’,還有你先前偷偷給她幾張‘禹字符’讓她貼,要沒這先天童子身貼的咒符,我們也早被‘船影子’給撞沉了。”瞎子說着又回頭問女人:“你自己真不知道?”
女人确實不知道,她天生是個石女,從不曾有過一般女人該有的月潮輪回,所以有身孕後跟以前沒什麽區別,自己當然不知了。
“是了,她原先身體有痼疾,後來……”魯一棄停住了話頭,他突然意識到女人有了身孕,那麽自己應該就是這先天童子的父親呀。同時記憶在迅速地倒轉,他仿佛又看到鬼船上養鬼婢悲傷哀怨的面容,他隐隐知道這悲傷由何而來了。
回頭看女人,女人正用摻雜了喜悅、羞澀的目光看着他。
步半寸似乎意識到自己和瞎子再呆在這裏不大合适,一把搭住瞎子的肩膀說道:“夏老,扶我到外面透透氣去。”
瞎子嘴角面頰一抖,露出個怪異的笑後,便站起身來扶着步半寸往艙階上走。剛踏上艙階,兩個人又同時轉身朝着魯一棄,步半寸壓低聲音問道:“大少,我們現在過去的地方有可能找到寶貝嗎?”
這個問題讓魯一棄心尖一顫,他感覺等待他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好像還不止面前的這三個人。似乎有好多只耳朵都在屏息靜待着他嘴裏會發出的每一個字。
魯一棄沒有馬上回答,他看看旁邊女人還沒有開懷的腹部。轉眼看看角落裏那只老叉搶上來的瓷瓶,也不知道是誰在什麽時候把瓶子拿到艙底來的。再仰面朝上舒展了一下脖頸,這才用平靜清晰的聲音說道:“有的,肯定會有的。”
1520年,麥哲倫船隊穿越智利南部的險惡海峽(此後命名為麥哲倫海峽),進入了一個浩渺無邊的大洋,在這大洋上航行了100天都沒有遇到任何風浪,由此他們把這大洋命名為“太平洋”。但是麥哲倫船隊從南美洲的最南端,往西北方向進入菲律賓群島,恰好躲過了一個處在臺灣東北部、日本以南的空曠冷清的三角形海域。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不知道是否還有人知道麥哲倫海峽,知道太平洋。
這個海域後來有好多叫法,最為通俗易懂的就是“魔鬼龍三角”。在這個海域中,産生過不知多少的恐怖與災難,也不知埋葬了多少沉船和屍骨。
魔鬼龍三角的産生的說法有很多。磁偏角是個說法,它是由于地球上的南北磁極與地理上的南北極不重合而造成的自然現象。這和魯一棄他們鐵頭船被引力吸住吻合,同時船影子等現象也可能是磁現象作用的結果。熱流說,是說溫暖洋流導致大霧飓風,迷失方向觸礁或直接被飓風颠覆。這和魯一棄他們遇到霧牆等現象吻合。地震海嘯說,在龍三角西部的深海區,地殼最為薄弱,岩漿的巨大威力随時可能穿透海面,毫無先兆又轉瞬即逝。還有當大洋板塊發生地震時,超聲波達到海面表層,形成海嘯。這與魯一棄他們看到海底有光、有怪異歌聲、海泥揚底、水花直跳,以及最後的倒海樓等現象吻合。
至于具體是什麽造就這個魔鬼龍三角,科學家至今還在研究探尋。但有一點絕對可以肯定,那裏是一處兇穴,一處至今未定的兇穴!
鐵頭船回頭的航線一變,最大的好處是避免與墜在後面的對家相遇。除非對家有先知先覺,要不然,按當時的航行和搜尋設備,在這茫茫大洋上,想找到一只不大的漁船,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的。
對家沒有先知先覺,要有的話他們會在途中擺好坎子落好扣子侯着,就像在百變鬼礁那次一樣。但是夜空中一聲尖利的鷹嘯讓好些人紛紛從各種夢境中驚醒。沒有先知先覺的對家還是找到他們的蹤跡了。
瞎子一躍而起:“長白花喙獵鷹!”憑瞎子的聽覺肯定是不會忘記這種鷹的唳嘯。
獵鷹怎麽會到海上來的,只有一種可能,是乘的船,乘的對家的大船。對家怎麽又會再次墜上自己,也只有一種可能,鐵頭船上有人沿途置下線引子引過來的,這人是對家暗藏的招子,而且随時會變身為人扣,明裏暗裏對別人實施攻擊。
“來了!還是來了!……”瞎子站在那裏不住地小聲嘟囔。
魯一棄沒有起身,他靜靜地躺着,聆聽鷹的唳嘯,也聆聽着唳嘯以外的聲響。
外面除了鷹的叫聲,肯定還有其他聲音,聽覺最好的瞎子就肯定搜尋到這樣的聲音。在船艙裏昏暗撲朔的燈光下,他的臉上不時發出不易覺察的抽搐和抖動。
“這聲響兒離着有多遠?”魯一棄突然問了一句。
“不遠,打眼能看到!”鯊口答道。
于是鯊口和老叉對視一眼,蹦起來直奔艙外,女人也爬起身,跟在他們後面出去了。艙裏只剩下面色不斷怪異變化的瞎子和靜靜躺着沒動窩的魯一棄。
到了艙外,他們沒有看到對家墜上的船只,就是一直都守在了臺上的鷗子到現在也沒能看到什麽,因為天色太黑了。
舵位上的步半寸沒有理會剛出艙的三個人,他知道這幾個人都不會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麽辦。
魯一棄終于也走出了艙門,他沒有看海面,更沒有到後面看看對家有沒有跟上。他只是站在艙門口回頭對步半寸說了一句:“按照原先的打算,不要變化。”然後就又縮到船艙裏去了。
女人跟着魯一棄回到船艙,小聲地問道:“你确定沒事?”
“不,我只确定目前沒事。”然後緊握了下女人的手,“還有就是,我決不能讓你出事!”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将頭輕輕靠在魯一棄的肩頭上。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乏味的,何況航行的人心裏都存着心思,更覺得時間的難熬。對家的船始終沒有露面,但是大家都能感覺出,他們離得不遠。這些天來時不時都會有鷹嘯夾雜在嗚鳴的風聲中傳來。
鐵頭船上的氣氛也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因為都是老江湖,都能多少揣摩出此趟對家能在背後墜上,肯定和自己船上什麽人有關系,于是彼此之間都存上了戒心。他們中只有魯一棄不可能成為懷疑的對象。
這天夜裏,換作老叉在舵位上看舵。步半寸便悄悄地來到魯一棄身邊,伏在魯一棄耳邊悄聲說道:“白天我偷偷瞅了下老叉做的物件,數量沒少。”原來步半寸從開始往兇穴那邊過去時,整天在舵臺上,就只能看着老叉在下面甲板上做東西,雖然沒有仔細瞧做的什麽,倒是把他做了多少件給記下了。那些東西裏的“木魚浮鳴”、“過流哨口”都是放線引子的好物件。于是今天偷偷檢查了一下那些東西,除去在兇穴用掉的,其他倒是一件沒少。這說明不是老叉在放線引子。
魯一棄聽了這話,斜眼不經意地飄了下角落裏的那只瓷瓶,沒有作聲。
早晨,天還蒙蒙亮。魯一棄第一個鑽出船艙,呼吸呼吸新鮮的海上空氣。看舵的老叉見魯一棄一個人,便湊過來悄聲地說:“我瞧鷗子好像不大對勁,夜裏上來小解了六七回。”
鷗子?!在兇穴附近受刺激最大,狀态最為迷茫的,這和他的年輕和陽剛很不相符,是不是故意掩藏着些什麽?
魯一棄回頭看看了舵臺,又看看船後一望無際的海面,沒有說話。
中午的時候,鯊口燒了一大盆的白鱗莢魚。船上現在的補給不多了,所以有一大部分要靠從海裏撈食來保證。但是魯一棄覺得自己今天沒看見誰捕魚,這魚是從哪裏來的?
“是鯊口從翻輪旁的封蓋下釣的。”女人告訴魯一棄。
翻輪旁的封蓋?!魯一棄知道,翻輪處在半升降狀态時,封蓋邊會出現個不大的縫隙,這縫隙足夠釣上白鱗莢魚這種體型不大的海魚。而且半升降狀态的翻輪帶起的水花對白鱗莢魚魚群也是一種誘餌。可這縫隙中能釣上來魚,就不能放下去什麽嗎?
經過了這麽多天的海上航行,女人和瞎子都不暈船了。不過女人有時會突然間趴在船舷上嘔出些稀稠物,這肯定是由于其他的原由。但當每次那些稀稠物落入到碧藍的海水中時,魯一棄都會側目皺緊了眉頭。
瞎子白天大多的時間都是坐在船頭的纜樁上,嘴裏一直哼哼呀呀地像是吟唱着什麽,但沒一個人能聽懂。魯一棄則經常坐在瞎子的背後的甲板上,盯着瞎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這船上沒誰聽得懂的吟唱,在這海上是不是會有人能夠聽懂?
步半寸這些天好像沒往兇穴去的途中那樣忠于職守了,舵把子要麽交給別人,要麽用繩子一挽。卻沿途親自撒網打了幾回魚,雖然每次收獲并不大,倒是讓魯一棄他們飽了幾回口福。讓魯一棄奇怪的是,他打魚的網是暗紅色的,跟其他的不一樣。鯊口告訴魯一棄,這是張新網,下水前在岸上用豬血泡過,這樣才經久耐用。可這樣的網是否會在海途上留下些什麽呢?
“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那人為你而死去!”魯一棄永遠都不會忘記大伯臨死對他說的話,這是行走江湖的真理。而且在前趟雙乳山尋“金”寶的途中,哈得興、哈得力兄弟兩個的一番伎倆讓他感到連為你死去的人都不一定是可信的。
此時,在離着鐵頭船有一段距離的海面上,行駛着兩條明式古戰船。他們與鐵頭船的距離恰好保持在相互間看不見。但是随着鐵頭船的每次方向調整,這兩條古戰船也相應地做出調整,始終緊随在鐵頭船的背後。
其中一條戰船的桅杆上,挂着兩個碩大的竹拼哨口,發出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嗡鳴。船頭之上,設了一張祭案。祭案上擺滿了香爐燭臺、三牲符裱等東西,在香煙缭繞燭火撲朔中,一個眼圈紫黑,眼睛血紅,披頭散發的黑衣人正怪異地手腳亂舞着。口中還咿呀有詞,那腔調言語和瞎子嘴裏的吟唱一樣沒有人能聽懂。
黑衣人一邊舞着一邊端起祭案上的一個香灰盤,然後轉到祭案的前面,潑灑起香灰來,香灰在甲板上布成一個怪異的圖形。黑衣人停止了身體的怪動,睜大血紅的眼睛仔細查看那圖形。
旁邊有人從海裏打上一桶水來,黑衣人放下香灰盤,雙手伸進水桶中,然後抓起兩把海水灑向甲板上的香灰圖案。随即馬上跨開雙腿蹲趴下來,把頭伸到那片香灰上方,脖頸怪異地扭動着,像是在尋找些什麽,又像是在嗅聞着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挺起身體來,脖頸依舊怪異地扭動着,頭顱順着伸向空中的雙臂上升,臉面滑過手掌最後定定地望向天空。而他的手臂則慢慢伸向一個方向,同樣定定的,如同雕塑一般。而他嘴裏的咿呀聲則越來越弱,漸漸被哨口的嗡鳴完全淹沒了。
戰船轉向了,朝着他手臂伸出的方向轉向了。而在這之前不久,前方海面上的鐵頭船剛剛把方向調整個二十五度左右。
魯一棄越來越感到心浮氣躁,感覺中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死死纏繞住了,又感覺自己在的這條鐵頭船好像被用什麽東西與後面看不見的船只牢牢拴在了一起。他開始擔心起來,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自己始終在對家的掌控之中。危機至今未來,只是由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對家是在靜待着自己下一步的動作,直到自己獲取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為止。
必須擺脫這種狀況,自己必須有所行動。
站在船頭,凝望着西邊的層層灰紅相夾的暮霭,一個計劃在魯一棄的心中漸漸成形。只有敲破一個點,才有可能把它變成豁兒。
笑意在魯一棄的嘴角顯現,只是這笑意中多少帶些冷酷。
這天夜裏,輪到鷗子看舵。在大家都睡下後,魯一棄悄悄鑽出船艙,登上舵臺。
鷗子沒有說話,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魯一棄。他剛開始還以為魯一棄在夢游,但是當看到魯一棄那雙明亮清澈的目光,聽到平靜決斷的話語,他知道自己錯了。
魯一棄告訴鷗子:“在夜裏二更時分将船悄悄轉向朝南,盡量做到誰都不覺察。還有就是這件事誰都不要告訴,有誰問起也不要理他,只管堅持我告訴你的航線。”
平靜的語氣,對于鷗子來說卻是個信任自己看重自己的命令。他心底眼下最清楚的就是這命令應該執行,也必須執行。
夜裏三更多一點,魯一棄睜開眼睛,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睡,他在等待,等待異常狀況的發生。船艙裏此時漆黑一片,完全像浸在墨汁裏。說實話,魯一棄在這樣的環境中不但看不見,而且除了船板外的海水聲,他什麽也沒有聽見。唯一能感覺出變化的是船艙中先後兩次有氣溫的變化。他知道,這肯定是船艙門被悄然打開時,海上的夜寒溜了進來。
有人進出過船艙,悄然無聲地進出過,是誰呢?問過外面的鷗子就可以知道。當然,這還要在鷗子可以告訴你的前提下。
鷗子沒有告訴他是誰。第二天一大早,換鷗子休息的步半寸發現鷗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倒不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嘴,而是有東西刺透了他的心。
鷗子背對着船頭坐在舵把橫杠上。他是被人從背後刺透了心髒。鯊口、瞎子都檢查過鷗子的傷口,覺得刺透心髒的東西應該是根單根的銳利矛刺,在這船上最有可能的就是單股棱矛。
步半寸一聽這話,縱身跳下舵臺,解開那捆麻布包着的矛、叉檢查起來。其他人也都随着圍過去。舵臺上只留下魯一棄在仔細看那傷口。
檢查後的步半寸很沮喪,他沒有在那些叉、矛的數量和外觀上發現一點問題。當然也可以說是兇手沒給他留下一點線索。
大家都回頭看着站在舵臺上的魯一棄,期待着他做出決斷。魯一棄的目光從甲板上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此時他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終于,他微微笑了下,是的,他竟然微微笑了下。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了聲:“先把鷗子的身子料理了吧。”
說完這句話,他便徑自走下舵臺,走向船艙。就在他要低頭邁進船艙的一瞬間,又突然止步,擡起頭問道:“我們現在的航線變了嗎?”
步半寸擡頭看看日頭,摸摸被海風吹得抖擺的發梢,肯定地回道:“沒有,和昨晚一樣,你放心好了。”
魯一棄又微微笑了一下,低頭鑽進了船艙。
甲板上一時變得沉寂,但魯一棄問的話讓有的人心中起了波瀾。
接下來幾天裏,船上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每個人都感到自危,相互之間再也沒有什麽交流,都對別人存着戒防之心。
步半寸瞅了個空兒偷偷和魯一棄說了下對鷗子被害的看法:“鷗子被害應該是發現了什麽,可是他卻沒有對我們說起。殺死他的是矛叉一類的家夥什,而且力透胸背,穿透前後胸骨。使這種家夥什我和老叉最拿手。可惜的是我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我是清白的。”
魯一棄沒有說話,眼睛只是盯着角落裏的那只瓷瓶。那只瓷瓶給他的感覺是怪異的,雖然它有着和其它老貨一樣沉穩有力的氣息起伏,但是這氣息中明顯的包含了更多的成分和意義。這幾天他心裏總覺得這種瓷瓶好像在什麽地方偶爾接觸過,可在腦子裏怎麽都繞不出來個具體的定義。
終于,魯一棄好像意識到步半寸對他說的話,微微笑了一下:“不一定,什麽都不一定。鷗子雖然善于瞭遠,但我瞧憑他的心性恐怕發現不了什麽隐秘的東西。殺死他有可能是他做了別人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至于誰殺了他,也不一定。”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了句:“難說好壞,網子倒是收了些,只是魚還沒露脊。”
步半寸沒有完全聽懂魯一棄話裏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問,他相信面前這個外表平常,胸中卻暗藏無限玄機的年輕人會做出準确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