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那天在尚九熙工作室不歡而散,何九華在辦公室把所有正在推進項目集中起來審查,又讓秘書孫九芳把有意向合作的公司資料都拿給他看,再讓底下人把最近正在招标并且有前景的項目篩選出來,做了風險預測報告再給他審核。一時間公司上下籠罩在低氣壓之下,何九華想用工作蒙蔽自己,連帶着下面人跟着遭殃。周五下午,孫九芳把花高價在黃牛那兒買的戲票拿給何九華後,以為可以放松過一個周末。等到他晚上回家吃了飯正和他男朋友郭霄漢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時,何九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他通知跟着何九華一起推進的電影項目小組成員把物色的演員資料發給他,還有其他項目小組最近情況的報告,周一之前必須出現在他的辦公桌上。孫九芳挂了電話欲哭無淚,趕緊給幾個項目組的組長打了電話。郭霄漢揉揉自己男朋友的頭,他是一個自由音樂人,職場上的事他不太懂也幫不上什麽忙,只好答應孫九芳會準時給他送飯,并且随時提供唱歌服務。

周九良帶着孟鶴堂瘋玩了一天,順帶讓他孟哥第二天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到工作室就發現尚九熙發蔫兒。周九良幾句話把尚九熙和何九華要離婚的事兒套了出來,可原因怎麽都套不出來。給何九華打了電話,何九華不僅沒接還給他拉黑了。周九良氣的磨牙,這倆人隔三岔五就得給他找麻煩,可到底他也心疼尚九熙,問不出原因也不能讓他在工作室自生自滅。周九良把剩下的工作分配好,直接把尚九熙揪回了家。

帶着尚九熙買了菜,趁他不注意給孟鶴堂發消息告訴他尚九熙的情況,讓他幫着想想辦法。孟鶴堂正在家抱着平板追劇,本來不想理把他欺負到下不來床的周九良,但又怕他有急事,看了消息也一籌莫展。尚九熙和何九華倆人這不就是七年之癢嗎?周九良就算把人帶回來,孟鶴堂也沒有把握能勸動尚九熙。

陶陽和郭麒麟吃過早飯,郭麒麟把陶陽送去戲院就去了張宇的小園子。張宇被小園子的演出搞得焦頭爛額,兩個能攢底的一個請假一個辭職,剩下的,尚筱菊搭檔還沒回來,章紹偉那對倒是可以繼續攢底,可人數不夠怎麽也倒不開。張宇沒辦法只能讓尚筱菊和另兩個一起搭三個人說群口,還給每對能上臺的搭檔定了最短時限,至少湊夠時間。

郭麒麟到的時候,張宇還在忙,等他忙完也差不多十二點了,張宇找了小園子附近還不錯的一家小館子請郭麒麟吃飯,順便給他講講李鶴東的事。

李鶴東離開謝金家,順着路漫無目的的走。他和謝金結婚四年,搭檔五年,但認識卻已經七年了。

七年前,李鶴東剛辭了一家便利店理貨員的工作,在一家出租車公司做司機。也是在一個秋天的夜晚,他在小園子門口接客,接到了謝金。謝金那個時候剛從天津到這邊來發展,謝老爺子拜托同在相聲行業的郭父幫忙照顧。于是,謝金就被安排到張宇的小園子說相聲,還特意給他安排了一位老先生搭檔。那天接謝金也是張宇給李鶴東打的電話,反正晚上演員回家的路費小園子給報銷,這錢給別人不如給自家人。

謝金剛說完一出相聲,今天收獲的反響還不錯,謝金心情好就跟李鶴東在路上多聊了幾句。李鶴東即便已經離開相聲兩年多,可心裏依舊放不下它,又碰到相聲世家的謝金,也就跟着多談了幾句。謝金知道李鶴東原來也是說相聲的,對他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到了謝家老房子樓下還意猶未盡,特意改了地址非要拉着李鶴東去喝一杯。

走着走着,李鶴東恰好走到那家酒吧門口,想着反正也要找個地兒喝酒,順便就拐了進去。那家酒吧的老板叫張九南,他們三認識的時候張九南才退伍回來。張九南剛退了伍,拿這幾年部隊開的工資再加上家裏給湊的錢盤下了這家店,還請了當時工作室剛起步的尚九熙幫忙做酒吧設計。酒吧開張前一晚,謝金拉着李鶴東就闖了進來,也不管張九南開沒開始營業,非要在這兒喝一杯。正好那天尚九熙帶着何九華過來收尾款,這幾個年輕人就這麽認識了。那天晚上幾個年輕人在那兒相互訴說對未來的暢想,也因為那一晚喝多了,李鶴東把剛幹了一個月的司機工作丢了。

李鶴東進了酒吧,把吧臺單子上所有含酒精的飲品點了一遍。服務員認識他,特意給張九南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張九南正回老家準備婚禮的事,接了電話也不能立即趕回去,便讓服務員留點兒神,真喝多了就讓他現在酒吧後面的經理辦公室的休息室歇一晚。挂了服務員的電話,張九南趕緊給謝金打電話,打了幾遍也打不通,一看時間天都快亮了,也不好給何九華他們打電話,左想右想也沒找到另一個能幫忙照顧李鶴東的人。後來張宇帶李鶴東回家的時候服務員特意讓張宇給張九南去了電話,張九南這才放下心。

中午十二點,謝金在沙發上醒過來。靳鶴岚兩口子一大早就起來了,給他留了早飯,收拾好廚房就走了,上車前給謝金發微信說他們臨時有事先回天津了。朱鶴松打了一串勸謝金的話最後又給删了,最後只發給他一句‘相逢不易,且行且珍惜’。

看着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謝金有些頭疼,既然要了斷就幹脆些吧,摸了手機看到張九南給他打來的五六通電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李鶴東去張九南店裏喝醉了。想了想還是給張九南發了微信讓他不要擔心,才點開李鶴東的對話框。

“東子,下周一我們去民政局吧。”

李鶴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等到他在家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一摸手機才發現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拿充電器充上電,打開手機好幾條未接來電就冒了出來,郭麒麟和張九南一大早給他打了五六通,李鶴東耐着性子挨個給回了,打完電話剛想起來找點兒吃的,謝金的微信就發過來了。看着謝金發給他的十二個字,李鶴東眼睛發酸,他們決定結婚的時候,謝金也是這樣給他發了十二個字‘東東,明天上午我們去領證吧。’。李鶴東捂着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緩了一會兒給謝金回複,“好。”

謝金收到李鶴東的回複,心裏發苦,想了想又給李鶴東發了一條微信,“我們倆的事先別跟媽媽們說。”等了幾分鐘,李鶴東才回了他一個“嗯”。謝金看着手機,一條一條翻着他和李鶴東的微信。兩個人的對話很簡單,不過是一日三餐加上對活,偶爾還有幾句節日相互問候,有時候謝金看到一些有趣的表情包也會發給李鶴東看,李鶴東便把這些收藏起來,想起來的時候拿這些表情包回複給謝金,也不管意思對不對,看着差不多就發了。

李鶴東也在翻看這些記錄,他年前換了手機,很多記錄都沒存下來,可那些謝金發給他的表情包倒是都留下來了。李鶴東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圖片,輕輕笑了出來,翻到最後是謝金拿他們結婚證照片做的兩張表情包,紅色的背景,兩個穿着白色襯衫的人,頭頂配着一行彩虹色的文字‘以後我就是東嫂’,另一張上面配着‘以後我就是謝奶’。李鶴東彎起的嘴角怎麽也挺不住,最後嘆了一口氣。當年轟轟烈烈讓他以為這輩子就謝金了,可如今一切都結束了。

陶陽練完了戲,脫了戲服,洗掉臉上的妝,一看手機郭麒麟給他發了十來條語音,每條都一分鐘。陶陽一邊擦着臉,一邊拿了耳機聽郭麒麟發給他的話。郭麒麟給他講了一下謝金和李鶴東的事,又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到他倆。聽完正好旁邊劇院的同事給他遞了水杯,陶陽喝了幾口水,盯着手機,他沒有辦法能幫李鶴東和謝金,,不過他倒是想到了一個能幫到他們的人。放下水杯,陶陽給郭麒麟回了微信。

郭麒麟看着陶陽回給他的微信差點以為自己眼睛不好使了,陶陽建議他找他小舅幫忙,他小舅能幫什麽忙?郭麒麟嘆了口氣,且不說他小舅現在在上海,就算他在這兒,告訴他難道讓他去謝金那兒鬧一場嗎?

陶陽也知道郭麒麟會想歪,趕緊又發了一條過去,讓他找他小舅帶李鶴東出去散散心,換個環境,說不定李鶴東自己能想出辦法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

周末,周九良陪着尚九熙在戲院看了陶陽的新戲。尚九熙抱着從周九良家順來的一只企鵝抱枕,無精打采地看着臺上的表演。何九華雖說安排自己員工在公司加班,但他還是來了戲院,坐在離尚九熙不遠的地方偷偷看他。兩天不見,尚九熙又瘦了,頭發也沒有打理軟軟的耷拉下來。何九華心裏難受,沒坐一會兒就走了。

臺上的戲即将落幕,尚九熙摸出手機,給何九華發了微信,“九華,我們周一九點民政局見。”周九良瞥到也沒辦法攔他,昨天跟孟鶴堂說盡了勸人的話,可尚九熙似乎鐵了心要離婚,還沒等他倆想出別的辦法,尚九熙先把自己灌醉了。

何九華在戲院外靠着車抽煙,他本想着一會兒尚九熙出來他能再看他一眼。手機一響,是尚九熙發來的微信。何九華盯着屏幕久久緩不過神,尚九熙還是要離婚。何九華捏着手機仿佛要把它捏碎,可最後他還是顫着手指打下了“好”。結束就結束吧,尚九熙說的也挺多,互相傷害不如彼此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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