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樓訝道:“你見過周老頭?”
印覽月道:“周老前輩在張玉屏婆婆家做客,正是因為他到訪,婆婆趕我出來歷練,十天內不許回去。”
風雨樓臉色大變:“周老頭去張玉屏家……啊喲不好!”
陳旭奇道:“周老頭是不是周乘洋?你們在說什麽?”
風雨樓沉聲道:“放我下來。”
陳旭放下她,見她神色凝重,問道:“發生什麽事?”
風雨樓道:“印丫頭,此地離張玉屏居所至少幾千裏,你是走傳送陣來的吧?”
“是的,”印覽月道,“婆婆初次為我打開傳送陣,以前從不開放。”
風雨樓嘆息道:“因為她不想浪費時間……走,帶我去傳送陣。”
陳旭道:“去見周乘洋嗎?”
風雨樓點頭道:“必須見,否則就來不及了。”
陳旭見她雙眼泛紅,訝道:“你到底怎麽了?”
“周老頭去見張玉屏……他……他……”
風雨樓說到這裏,哇的哭了起來。
陳旭一頭霧水,勸道:“別哭,有話好好說,周乘洋見張玉屏怎麽了?”
風雨樓不說話,只是哭,只是哭。
這是一個秘密,除了周乘洋身邊最親近的人,誰也不知緣由。
但這個秘密很快會揭曉,想瞞也瞞不住。
因為時間不多了。
……
……
風雨樓向歲寒三友傳音,告知此行目的。印覽月打開傳送陣,三人來到殘星沼澤中央區域。
“殘星沼澤真大啊。”陳旭望着遠處連綿群山,咋舌道。
印覽月道:“那是北部的亂瓊山脈,方圓三千裏,分布着一些村鎮和宗派,蟲妖較少,适合生存,我的故鄉也在亂瓊山脈。”
陳旭道:“你有家人嗎?”
印覽月搖搖頭,似有難言之隐。
三人來到一片竹林邊,林中可見一座木屋,屋前有石桌,桌邊坐着一男一女。
這男人十分蒼老,身材伛偻,白發稀疏,女人約五十出頭,像街邊常見的中年婦女,外貌十分平凡。
陳旭低聲道:“這女人是人間四聖之一的張玉屏?”
印覽月道:“是的,婆婆身邊就是周老前輩。”
張玉屏狠狠瞪一眼印覽月,似乎在怪她帶外人回家,待看清一旁的風雨樓,露出釋然之色,揚聲道:“過來吧。”
印覽月頗為畏懼張玉屏,止步不前,低聲道:“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風雨樓拉住陳旭道:“走,我給你介紹周老頭。”
陳旭道:“這次不是分身吧?”
風雨樓道:“是本尊。”
陳旭不由激動,天下第一人近在眼前,能與他一見是何等榮幸。
兩人來到石桌邊,陳旭施了一禮,正要說話,風雨樓一把揪住老人的胡子,道:“周老頭,你不在家呆着,來這種鬼地方幹什麽?”
陳旭差點落荒而逃,這可是周乘洋啊,風雨樓竟敢當衆扯他胡子。
等等,這是周乘洋嗎?
陳旭仔細端詳,眼前的老人實在太平凡,簡直毫無特色,稀稀拉拉的白發,雜亂的胡須,滿臉皺紋,皮膚幹枯,老得連歲月都要對他說一句:您老行行好,快死吧。
奇怪的是,如此腐朽的軀殼內,卻有世上最強盛的精氣神,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神采奕奕,隐約顯出風流潇灑、飛揚跳脫、逍遙自在,甚至還有不可一世。
陳旭确定這老人是周乘洋,和那次見到的分身一樣,他的軀殼極盡蒼老,只有一雙眼睛仍在述說着他的不凡。
“小家夥,見到祖師爺怎不下跪?”張玉屏瞪着風雨樓,不悅道。
風雨樓白她一眼,道:“我爹比你大幾百歲,他的徒子徒孫都能做你長輩,你也好意思叫我小家夥?”
張玉屏今年五百多歲,比風青谷小得多,風青谷年近千歲才生下這個寶貝女兒,二十歲的小丫頭輩份比她還高,堂堂聖人被駁得啞口無言。
周乘洋呵呵直笑,向陳旭看來,道:“我們又見面了。”
陳旭喜道:“你記得我?”
“秘境來的人,我怎會忘記?”周乘洋微笑道,“你來的第一天,漫寧就給我寫信告知一切,所以你對我來說沒有秘密。”
風雨樓扯住周乘洋的胡子,道:“周老頭,我和陳旭一見如故,準備并肩子幹一番大事,可現在遇到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周乘洋道:“什麽難題?”
風雨樓道:“陳旭什麽都好,就是修為低了點。嘻嘻,你能不能傳他絕世神功,讓他實力大增,至少和我比起來不會太難看。”
陳旭暗道雨樓說得好,滿臉急切地看着周乘洋,只盼他答應。
周乘洋道:“我不是已經傳過陳旭功法了麽?”
陳旭道:“沒有啊,此話怎講?”
周乘洋笑吟吟道:“引龍手是我自創的武技,暗海十重浪是我自創的功法,你敢說沒學過?”
“什麽?”陳旭大吃一驚,“引龍手和暗海十重浪是你自創的!”
“別大驚小怪,”風雨樓道,“這都怪漫寧,傳你功夫也不明說,總喜歡玩神秘。”
陳旭苦笑道:“傳我引龍手的是農家四女的不記名徒弟趙樵,暗海十重浪是老問随手丢給我的,我壓根不知道這是周老前輩的功法。”
周乘洋道:“不論問之、燕尋或寧漫寧,還有雨樓、歲寒三友、農家四女,每個人的基礎功法都是引龍手和暗海十重浪,他們傳你這兩套功法,是把你當成了自己人。”
風雨樓道:“陳旭戰鬥力超強,只是被修為限制住了,你有沒有迅速提升修為的靈丹妙藥,賞他一顆呗。”
“對,賞我一顆呗。”陳旭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張玉屏啼笑皆非:“現在的年輕人臉皮真厚。”
陳旭不服道:“你有十境修為,怎知我們五境小人物的悲哀?海國亂成一鍋粥,随便蹦出來一個都是七境以上,我只有挨揍的份,不抓緊時間增強修為,下次就沒命來拜見婆婆你了。”
張玉屏怒道:“你叫誰婆婆?”
陳旭尴尬一笑:“不能叫嗎?那就改成張姐。拜托,好不容易見到天下第一人,求個丹藥功法很正常嘛,張姐你就別添亂了,讓我跟周老前輩好好說兩句。”
張玉屏氣得笑了起來,推一把周乘洋,嗔道:“你瞧瞧,這都是些什麽徒子徒孫?”
陳旭見兩人舉止親近,暗道:八卦新聞來了,莫非這倆人是一對兒?
周乘洋道:“陳旭不是我的徒子徒孫,玉屏莫小觑了他,他可是苡泰秘境來的人。”
陳旭急道:“啊喲周老前輩,咱能直奔主題嗎?功法丹藥沒有也罷,要不給件法寶?下次戰場上大顯神威,也好保護沈傷的兒子。”
周乘洋被逗樂了:“剛見面就開口要寶貝的,你是第一個。你在這坐一會,我和雨樓說些話。”
風雨樓湊近陳旭耳邊,道:“我幫你讨寶貝,放心吧。”當下随周乘洋進屋,張玉屏也跟了進去。
“神神秘秘的,還要閉門開會。”陳旭只好遠離小屋,在附近轉悠,走到一條小溪邊,只見印覽月仰躺在地,鼻孔流血,臉色煞白,竟暈了過去。
陳旭大驚道:“你怎麽了?”
半晌沒動靜,陳旭猜測印覽月精神力消耗過度,之前一直在強撐,回家後便支持不住。他用額頭貼住她額頭,精神力源源不斷輸入她識海。
陳旭的精神力可謂療傷聖藥,印覽月得到補充,猶如吃了瓊漿玉液,枯竭的識海迅速充盈,神識漸漸恢複,身子一動,醒了過來。
“陳大哥……哎!”印覽月見陳旭的臉距離自己不足兩寸,吓了一跳。
“別動,我給你補充神識。”陳旭道。
他雄渾精純的精神力不斷輸入,印覽月只覺受益無窮,驚嘆道:“陳大哥好厲害,這次補充勝過我苦練一年。”
陳旭怕姿勢暧昧引起誤會,分開額頭,道:“好了,你的神識是至寶,以後不可消耗過度。”
印覽月手裏有一顆妖王內丹,苦笑道:“剛才我想煉化內丹,沒想到神識枯竭,識海劇痛,暈了過去。多謝陳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女孩除了精神力格外強大,其它各方面都很普通,姿色更是一般,和陳旭平日所見的美女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但她蒼白的臉,眉宇間隐約的愁容,和清瘦的身軀,令陳旭格外憐惜,下意識生出保護欲,不願她受到傷害。
陳旭道:“閑着也是閑着,說說你的故事。”
印覽月輕聲道:“我的故事會讓你心情不佳,你真的想聽?”
陳旭點頭道:“想聽,說吧。”
印覽月開口就是一段駭人聽聞的慘劇:
“我無父無母,家人把我抛棄在亂瓊山脈,被當地村民收養,後來養父養母祖父祖母和弟弟相繼死去,村民說我是災星,把我趕出村子,我在亂瓊山脈流浪,訂婚三次,三個男人都在訂婚後離奇死亡,兩次拜師慘遭滅門,別人說我是天煞喪門星,詛咒之命,實力弱者避之,實力強者殺之,若非婆婆收留,我早已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