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屠夫變色道：“我也疼得厲害，咱們快回家！”
兩人匆匆起身，杏花邊走邊喊：“乖兒子你別走，等我們回來，明天給你吃更好的……”聲音漸遠，兩人消失在街道對面。
老韓也揉着肚子離開，甩下一句：“攤子歸你們，我先走一步。”
陳旭失笑道：“我還以為這三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原來只是普通人。”
“他們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周乘洋嘆道，“老韓的太祖父是我看着長大的，當年開了一家餐館，我外出雲游，一走百年，回來時他已經死了，只有他自創的老鹵牛雜面傳了下來，一直傳到老韓手裏，這面的滋味一點也沒變。”
陳旭道：“老韓知不知道你認識他祖宗？”
“當然不知道，否則還不得吓死他？”周乘洋笑道，“我每隔幾年來一次，眼看着杏花從小孩變成婦人，老韓也從壯漢變成老頭。今天你送他們一杯水，足以令他們延壽三十年，體質大大增強，這也算一件好事。”
陳旭指指半山腰，道：“三思園就在那裏，想不想見你三個徒子徒孫？”
“不去了，”周乘洋道，“他們不在秀水城，我也不想見人。三個小家夥和問之情況一樣，把太多精力放在詩書字畫上，耽誤了修為，此生只怕難以突破八境。”
“農家四女似乎比歲寒三友更有潛力，是吧？”陳旭道。
周乘洋點頭道：“四個丫頭資質不錯，本來可以更強，這些年我沒空指點，讓她們自行領悟，能練到這個程度也算難得。”
陳旭道：“她們能不能達到漫寧和雨樓那樣的高度？”
周乘洋奇道：“為什麽這麽問？”
陳旭道：“漫寧是蠻天氏後人，雨樓是風雅氏後人，我就想知道，農家四女這樣的普通人和萬世名門後代有多大差距。”
周乘洋道：“萬年前人皇前輩賜姓五大家族，可不僅僅是賜姓，還給了世上最珍貴的靈藥，優化五大家族血脈。這種優勢歷經萬年也不會消失，莫說普通人，即使是子桑氏、太史氏、公儀氏這些古世家，血統也遠不及五大家族優越。”
陳旭道：“所以農家四女永遠也無法超越漫寧和雨樓。”
周乘洋默認了這個答案，岔開話題道：“我将畢生元力送給三個孩子，想知道誰多誰少麽？”
“不是三人均分嗎？”陳旭道。
周乘洋道：“其實是分成四份，問之和雨樓各占一份，寧兒占兩份。”
陳旭連連嘆氣：“太羨慕漫寧了，分一半給我多好。”
周乘洋哈哈大笑：“你這貪心小子，還在惦記你的好處，怎不問問為什麽？”
陳旭聳聳肩：“好吧，這是為什麽？”
周乘洋道：“因為寧兒最有希望突破十境。”
陳旭吃了一驚：“你是說十境、不是九境？”
“是十境，”周乘洋道，“寧兒已修至八境圓滿，突破九境毫無困難，武道十境越往後越難，突破十境難比登天，如果按正常修煉進度，寧兒會困在這一關，至少耗時百年以上。”
陳旭道：“所以你給她雙重元力，讓她盡快突破。”
周乘洋道：“是的。寧兒最大的夢想是修成神靈，飛升上界。我作為她的老師，自然要用僅有的力量幫她完成心願。”
陳旭道：“雨樓天資也不差，年紀更輕，為什麽不優待她？”
周乘洋道：“雨樓性格有缺陷，不夠隐忍冷靜，實力太強會引來禍端，這點你也一樣，你們都不是安分的主。我給雨樓四分之一，足夠她突破九境，将來晉升十境就只能靠她自己，以她的資質，兩千年時間應該夠了。”
陳旭道：“老問目前是八境初期，突破九境夠不夠？”
“夠了，”周乘洋道，“問之壽元将盡，終于有危機感，定會努力修煉，最多幾年就能成功。”
陳旭憂心忡忡道：“但願這幾年殷黛嬈不要看上別的男人，老問好不容易多千年壽命，要是等來殷黛嬈的婚訊，他非氣死不可。”
周乘洋笑道：“殷黛嬈有的是青春可消耗，問之應該擔心的是殷黛嬈實力超過他。”
陳旭深以為然：“殷黛嬈的資質是真高，三十六歲已是半步八境了，再過幾百年更不得了。”
周乘洋嘆道：“不入九境，永遠別以強者自居，這個世界規則缺失，靈氣稀薄，九境也只是初窺門徑而已。”
陳旭道：“你去過別的世界嗎？是什麽樣的？”
周乘洋道：“我走過五個世界，苡泰秘境規則最高，其餘四個等級較低，分別是我們的承天星，以及澤天星、迷天星、玄天星。”
陳旭道：“我好像聽誰說過，看來四個世界也不算秘密。”
“對，這是人盡皆知的，”周乘洋道，“萬年前人皇時代，四顆星有空間通道，可以互相走動。後來人皇飛升，外界通道封閉，承天星成了孤獨的世界。人皇後代留下許多典籍，因此承天星百姓知道那三個世界。”
陳旭道：“你是怎麽過去的？”
周乘洋道：“其實四顆星一直有聯系，只是秘密掌握在青寰神殿手裏，我得知這個秘密，進入三大禁地之一的弑仙途，找到連接澤天星和迷天星的通道。只可惜迷天星被魔族控制，澤天星被妖族控制，人族式微，我沒呆多久就回來了。”
“那麽玄天星呢？”陳旭問道。
周乘洋道：“玄天星各族混雜，武者實力遠勝承天星。不久後你會收到青寰神殿的通知，四年一現的‘玄月’将飛臨承天星，那就是通往玄天星的交通工具。當年我潛入玄月，飛去玄天星，在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呆了四年。”
陳旭聽得津津有味：“啥時候讓我也去坐坐，嘿嘿，聽起來跟宇宙飛船似的。”
周乘洋道：“四顆星都有神殿，承天星是青寰神殿，澤天星是澤瑞神殿，迷天星是飲風神殿，玄天星是錦繡神殿，每個神殿有一名神靈坐鎮，隸屬于上界神庭。青寰神殿的青竹就是神庭駐承天星代表，也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靈。”
陳旭問道：“你和青竹較量過嗎？你強還是她強？”
周乘洋道：“如果以命相搏，縱然我難逃一死，她也會重傷垂危。神靈與聖人在武力方面差距不大，強在對天地規則的掌握，比如這顆承天星，青竹可以看見每一寸土地，到達每個角落，随手制造海嘯地震，這是我萬萬不能比的。”
陳旭驚嘆道：“真強啊！這可是一萬歲的老太婆！”
周乘洋笑道：“青竹不是老太婆，成神後壽元少則數萬年，多則百萬年，在上界神靈中，青竹只是個小姑娘，否則也不會下派到如此低級的世界。”
陳旭道：“聽你對青竹的評價，似乎也不是很恨她？”
周乘洋道：“青竹不壞，當年驚鴻殺進青寰神殿，幾乎将神殿強者殺光，青竹被逼無奈才将他殺死。後來多次找我表達歉意，希望我接受她的幫助，超越十境飛升上界。但她終究是殺死驚鴻的兇手，我不可能與她合作。”
陳旭嘆道：“本來你能成神，至少多活幾萬年。這事……真可惜。”
周乘洋道：“我要對驚鴻的家人有個交代，如果我在青竹幫助下飛升，青谷會怎麽想？雨樓會怎麽想？飛升的夢想可以交給別人，讓她代我成神。”
陳旭試探道：“漫寧？”
周乘洋道：“是的，寧兒從未見過驚鴻和青谷，沒必要背負千年前的恩怨，她一定會成神，成為萬年來唯一飛升者，我堅信那一天不遠了。”
陳旭想到漫寧可能會離開，去一個自己永遠無法企及的世界，不禁悵然若失。
“怎麽？舍不得她走？”周乘洋道。
陳旭點點頭，苦笑道：“她是我老板，她一走我就沒黃金賺了。”
周乘洋道：“你也可以勤修苦練，早日飛升，去上界找寧兒。”
陳旭沒精打采道：“本來你送我一份禮的話，沒準還有希望，現在是徹底沒戲了，估計我會像你一樣老死在這個世界。”
周乘洋哈哈大笑，從懷裏掏出一本書，道：“拿去吧，這是送你的禮物，省得你牢騷不斷。”
陳旭大喜過望，接過書一看，費半天勁才讀出書名：“叫《天工神解》，對吧？”
周乘洋道：“沒錯，此書在兩千年前被我得到，你猜是在什麽地方？”
陳旭道：“難道是苡泰秘境？”
周乘洋道：“對，兩千年前我進入秘境，在一具武者的屍骨旁找到這本《天工神解》，此乃絕世寶典，有無數煉器制寶知識，世人都說我周乘洋煉器術天下無雙，卻不知我的技術皆來自此書，我将其中十分之一內容傳授給問之，便令他沉浸數百年，癡迷到荒廢了修行。”
陳旭駭然道：“這麽說來，老問那些傀儡木頭人，還有你的天軌弩……”
周乘洋指指《天工神解》，道：“都是這本書上微不足道的小技藝。”
陳旭立馬把書收進須彌戒，大大唱了個肥喏，道：“多謝周前輩賜寶！”
周乘洋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反正是秘境得來，給你也算物歸原主。”
陳旭樂呵呵道：“這下我滿足了。”
周乘洋指指秀水城半山腰，道：“走吧，帶我去看最後一次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