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不喜歡坐飛機,那種升降時輕微的失重感讓文曉覺得非常沒有安全感。所以一直以來,文曉只要一上飛機就會窩在自己的座位上強迫自己快速進入睡眠狀态,哪怕只是閉上眼裝睡。
無論航程的時間長短,不到飛機落地,文曉絕對不會睜開自己的眼睛。
而這一次,顯然是個例外。
今天的曼谷是個半陰的天氣,悶熱的天氣伴随着絲絲潮濕讓人渾身都提不起精神。
機艙內偏冷的空調讓只穿着短袖和裙子的文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文曉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呆呆的靠在窗戶邊貼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窗外的風景從大變小,再從小變得開始模糊不清。
穿過層層疊疊的陰雲,雲朵上溫暖的陽光隔着窗戶灑在了文曉的身上,不覺中驅散了一直盤踞與身的陰冷。
文曉在狹小的座位上換了個姿勢,将自己因為冷而浮出一層血紋的手放在陽光下。終于,僵硬的手指在溫暖的陽光下漸漸恢複了許些知覺。
一旁的林暮蓋着半條毯子睡得正香,半長不短的頭發在椅背上蹭的亂七八糟,更有一撮像是雞尾巴上高翹的毛一樣乍起,嘴角甚至還帶着一絲淺淺的水漬。
看着這樣的林暮,文曉幾乎是習慣性的翹起了嘴角。她剛想伸手去撫平林暮翹起頭發,卻在看到自己手背上那一道極淺的劃傷時停了下來。
溫暖的陽光消退了文曉手背上因為冷而付出的血紋和慘青,卻沒有消除那一道劃痕。
紅腫來的快,去的也快。只不過留下的傷口,哪怕是再怎麽細小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失的。
苦笑一聲,文曉卻還是繼續撫平了林暮亂翹的頭發。
也許是因為本就睡得不□□穩,林暮在文曉的動作下微微睜了睜眼,低聲的問了句:“到了?”
“沒有。”順手擦去了林暮嘴角的水漬,文曉笑着說,“這麽大了,還在流口水。”
林暮下意識的擡手蹭了蹭嘴角後,向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文曉靠了過去,“夢到好吃的了,下飛機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
文曉由着林暮靠在自己肩膀上“嗯”了一聲當做回答,再沒有多說。
“抱歉,剛剛在機場的事情……”林暮突然說道,這個道歉來的讓文曉有些意外,“是我的錯。”
文曉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拍拍林暮後,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
該如何化解這種徘徊于她們之間,若有似無的尴尬?
林暮不懂,因為在文曉長久的縱容和寵溺下,她永遠不需要做最先低頭的那一方。
文曉明白,因為在她對林暮長久的縱容和寵溺下,自己永遠都是率先低頭的那一方。
只是這一次,文曉沒有妥協,而林暮第一次選擇了在文曉面前低頭。
在飛機落地的那一刻,文曉就睜開了眼睛,一雙黝黑的眸子沒有半點睡意的迷蒙。
“我們到了。”文曉叫醒不知不覺中再一次睡着的林暮。
林暮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賴在椅子上不動,“好快……”
“是啊,收拾一下我們準備走了,酒店的車應該等了挺久。”文曉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航班有些晚點。”
“好吧。”林暮伸了個懶腰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箱子跟着人流一起向外走。
一下飛機兩人就感受到了那股來自海風的潮濕和淡淡的鹹腥味。
跟着機場內的導航指示牌七拐八拐的找到了出客口,文曉和林暮從欄杆外找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舉着印了她們兩人姓名和電話號碼板子的司機。
文曉從包裏掏出了手機,将之前就存好的電子訂單出示給了司機後,司機滿是熱情的接過兩人的行李箱,帶着她們向停車場走去。
上車後,司機打開空調有些好奇的用磕磕絆絆的英文向兩人攀談起來。
“你們來自中國?是姐妹嗎?”
“我們是中國人,但是,”文曉看了看身邊精神有些蔫蔫的林暮,“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姐妹。”
“哇哦,那你們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司機通過後視鏡對兩人笑了笑,“雖然還沒有到酒店,但是我可以保證你們絕對會有一個美好的假期,你們預定的酒店非常美,到了那之後,你們會覺得自己就像住進一座花園裏一樣。”
林暮聽聞後笑了笑說:“那還真是不錯。”
“好東西值得等待,”司機說着指了指車內計時器上标注的時間,“這個時候,路上的車非常多,我們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那正好,”林暮說着向文曉靠了過去用中文低喃了一句,“我可以多睡一會了。”
司機見狀好奇的問了一句:“你的朋友說什麽?”
文曉動了動自己在飛機上被靠的酸疼的右肩,看着在車上靠着自己左肩的林暮。心想還好她換了一邊靠着,否則估計往後至少一天多自己的右手都會不怎麽舒服。
“她說到酒店之前,可以好好睡一覺了。”文曉用英文回答司機。
司機聽後,對文曉建議:“哦,當然。如果你困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到了酒店我會叫醒你們。”
文曉搖搖頭回答:“沒關系,我還不覺得很累。”
林暮睡着了,那至少自己要在這一路上保持清醒和警惕才可以。且不說這裏不是國內,就算是在國內的時候,遇到這樣的狀況文曉也會這麽做。
這怪不得文曉多疑,只是多年以來難以改變的習慣——作為保護者的習慣。
雖然單單從外貌上來看,文曉比林暮顯得柔弱甚至是好欺負很多。但是只要熟悉她們的人都知道,實際上文曉比林暮難辦的多——各種意義上而言的難辦。
就性格上而言,林暮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與其說是粗神經,倒不如說有時候簡直是沒神經。一帆風順的成長讓林暮沒有經歷過太多的壓力和困境,但難能可貴的時候,她的獨立和堅強沒有被這樣的環境所磨滅。
盡管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孩子一樣沒心沒肺的性格漸漸有了些轉變,但不少友人都覺得如果林暮身邊缺個人的話,林暮肯定是過的多災多難。
而這個“不可缺少的人”就是指文曉。
文曉比林暮小兩歲,但只低一屆。也許是因為上學過早,所以文曉總是和比自己年長約麽一兩歲的人相處。但是由于文曉過于出色的成績和偏小的年紀,稍微年齡大些的同學總是不怎麽喜歡搭理她,久而久之文曉的性格變得內向起來。
這一度讓文曉的班主任以為她是個自閉症兒童,因此對文曉的關注和偏心不知不覺中多了起來,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更是讓其他人對文曉有了隔閡。
為了不被其他同學欺負,文曉很早就學會了觀察別人對她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當然,在被同學們“不小心”鎖進工具室幾次之後,就算不願意也不得不學會怎樣保護自己了。
因為文曉知道,向老師尋求幫助只會讓欺淩變本加厲。只有靠自己的努力,這些事情才會停止下來。這一點,是文曉第一次向父母哭訴的時候,父母所告訴她的,而她也記住了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