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舞會(二)

吳媽高考專業是報考文藝類的,專業是唱歌,也不知道算是什麽唱法。

那時學唱歌還沒有後世那樣有很嚴格的美聲、民族、流行唱法的劃分,王潔實、謝莉斯第一張太平洋出版賣六塊九狂銷500萬盒的流行專輯磁帶還沒有問世,香港多的依然是唱粵劇腔的流行歌,許冠傑“夜夜念奴嬌,癡得好緊要”式唱腔還未被世人所熟知。

連續兩年考不上,吳媽痛定思痛打算來年再考,平時在家懸梁刺股發奮複習,煩悶了就到7棟306室找我們玩,拉拉東家長西家短,體驗生活,找找感覺。

吳媽為了安靜複習,托他在附近學校做部門領導的老爸,從學校羽毛乒乓球館裏找了個單間自己單獨住。

我和他很熟了以後也曾去那裏找過他,遠遠聽過他在房間裏引吭高歌,覺得他唱歌真的還行,就是文化分不知為何總上不去。

這厮說過已經考了兩年,打算明年再考一年,事不過三,考不上就去做打工族。

吳媽向來都有點故作憂郁黏糊糊的藝術氣質,說話一唱三嘆,到了舞會這種暧昧場合,自然如魚得水。

我卻有一種非凡的天賦能力,雖然眼睛近視眼神不行,可是擅長在人潮人海中發掘到美女,哪怕不看臉就看身材發飾服飾,給我轉幾個圈,短短幾分鐘,現場方寸間有誰是美女,則了然于胸。

我倆于是便通力合作,我掃描目測美女,他便去搭讪糾纏。

因為我不會跳交誼舞,沒法自己單獨行動,他卻樣樣全會全熟,再說他臉皮比我厚,我臉皮則比他薄,這樣的分工自然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當晚雖然說是假面舞會,其實就是每人尤其是女生臉上蒙着那麽一點比基尼、丁字褲式的裝飾,根本擋不住出牆的□□,她們貌似也不想全擋,意思意思即可,要擋嚴實了誰還認得出你是美女,美女就靠那張番司了,自然是若隐若現更誘人,我靠着超強目測不免也發現了日後慢慢熟知的不少美女學姐們。

舞會晚8點半開始,那時還沒有興用樂隊伴奏,當然也是沒有辦法自組樂隊,連X大文工團齊奏樂隊也因為沒有人會配器才聞名遐迩,開舞會自然都是放錄音磁帶,俨然就像DISCO(唱片夜總會),就只缺了搓碟的DJ,再說磁帶也沒法搓。

音樂響起,只聽得出來放的都是香港寶麗金出的帶子,音質都帶有金屬的質感。

霓虹閃爍的燈光卻是一絕,各種方位五顏六色的燈光此起彼伏,靠電力系和機械系的高材生山寨出來的東東,給這個臨時舞場還真是添色不少。

因為舞場人多燈暗,燈影曈曈,假面猙獰,在貌美的身材欠佳、身材好的不甚美的情況下,看不見臉看身材,自然中等的變中上,中上的變上等,身材好的總比臉蛋美的多,這是年輕的優勢,一時間美女如雲,春心蕩漾,假面男士,心旌神搖。

我眼睛固然有點近視,走出宿舍時太匆忙,不記得帶眼鏡傍身,有些人實在是我看錯了,不免被吳媽回來埋怨,不過總之看對的成份還是很高,倆人一時玩得不亦樂乎,我張大着嘴看他前去搭讪這個那個妞嬉笑不已。

機電兩系聯合化妝假面舞會進行到一半時,忽然點着天燈的天面開了大燈,無數條燈管紛紛跳亮,寬敞的門廳大堂登時大放光明。

我急忙眯起眼睛看見有人拿着有線唛站出來說話,赫然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居然是主持人,那時主持人可是很新奇的,大家都在翹腳瞻望不已。

他們兩個主持人一唱一和在說什麽話,由于話筒音質不好,音箱回音,大堂共鳴,一不注意就聽不明白,加上大家心血來潮聽一句就起哄一聲,更加聽不清這一男一女到底說了些什麽話。

我站在外圈,聽不明白就沒有再費勁專心聽他們說什麽,只顧伸長脖子看那主持人的形象。

可是我站位不佳,看到的是他們的側面背面,再加上人人都是假面,只見男的女的個子高矮相差仿佛,樣貌細節單靠遠眺看不清楚。

但見那男的戴了佐羅式的眼罩,手中的話筒像裝了拉線的光劍炳,手一震就能當飛去來器用,反光的話筒頭猶如光劍噴薄欲出,看了他人的側面感覺頗有點熟悉的樣子。

女的卻也像我一樣用大手絹蒙臉,活像阿拉伯女郎,沒拿話筒,雙手輕巧地垂在身側,只看到身材高挑背後晃動着倆長辮。

一看見倆長辮就讓我心裏一跳,猛然想起昔日老陽在歡迎新生演出晚會上說的話來,心裏立馬大呼遺憾,老陽這貨竟然不在。

我忙招手叫吳媽過來:“那邊發現有個校花級的大美女!”

吳媽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愕然道:“校花級?X大有校花嗎,沒有聽誰說過。”

我說:“老陽說的,他在新生歡迎晚會還指給我看過。我還盯着看了一晚,這個古墓麗影實在是很熟悉了,應該沒錯的。”

他馬上四顧問道:“在哪裏?”

我指給他看:“倆主持人那邊,綁阿拉伯面巾那個女的,紮倆像村姑一樣的長辮。”

他踮腳看過去,燈光照耀下遠遠的看對方手帕蒙臉,垂辮過臀,自然看不清楚長得什麽模樣,最多只能看見窈窕身段。

吳媽想了想翻着白眼說:“校花級美女?看不清楚,看樣子算是學校名人了吧,有活動都來做主持人,還有護花使者。。。算了哈,就是大美女也輪不到咱泡,還是注意那些靠譜的吧。”

我于是撇嘴無語,自己沒有想過泡誰誰,只是秀色可餐,遇到美女自然好奇看看而已,就算天仙美女也架不住我想偷窺吧。

我不再管他,任由他鑽營自便,自己既然發現美女當然值得找機會去親近親近餐餐秀色,于是不再去找別的美女供吳媽出擊,反正已經找得差不多了,而現成的他左支右绌已經快應付不來。

當下看那女主持人動作有點輕手輕腳很優雅的樣子,拿話筒說話的輕巧動作,再看身材的确無疑便是新生歡迎晚會上那報幕美女,一回生二回熟,我當然能看出點端倪來。

男女主持人交換着話筒,交替地很快說完收工退隐後,開始放勁爆音樂,貌似全是西德胖妞Boney M《Rasputin》、《Daddy Cool》以及《Rivers Of Babylon》之類的英文勁歌,我晃蕩着也鑽進人群亂扭不停,眼光一直追蹤着那個長辮子妞。

貌似她總是不參與跳舞,就站在場邊和那佐羅的僞裝者大聲聊天,我看着心想,在這場合還要聊天,明天非變豆沙喉不可。

後來舞會燈光越來越變幻莫測,舞場裏人潮又擁擠不堪,連男女身段也完全看不清楚多少,爾後從勁舞亂閃的燈光到慢舞昏黃的鬼火交相輝映地過渡,舞者們跳完勁舞就接着跳黑燈舞,音樂也從急切猛烈的鼓點節奏幻成拖拖拉拉的薩克管吹奏。

黑燈舞,顧名思義就是基本沒有燈光的環境下跳慢舞,貼面舞,一說老友面,一曲過後,開了一些照明燈環境騰地變明亮起來。

我卻發現已經找不到那蒙面美女主持人了,心想大概是趁亂提前開溜了吧,那時可沒有出場費可拿的。

我卻沒有注意到那個拿話筒當光劍的“佐羅”走沒走,當時當地完全當他是個無視的角色。

吳媽當晚也有不少斬獲,認識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女生,留了姓名地址,并約日後有空一起去玩,不知道是否預埋我一份,畢竟我給他當了一晚上的前敵偵察兵。

當時X大是坐落市內的最高學府,女生們自然是最最高傲難泡的,外校學生一概不成,低一檔次呢,底氣忒不足。

底氣足的要麽是已經畢業的校友學長,要麽是外面有好工作的大人或者起碼是外校老師。

吳媽扮演的就是他家那邊學校的音樂老師,扮酷吃迷糊,居然屢屢得手,讓我暗笑不已,卻也并不怎麽羨慕。

可能當時真的是少不更事,同學朋友們去泡妞這種美事兒,我一向都是當笑話來看的,就算參與的話也是窮極無聊去湊熱鬧,玩真的一向沒有自己什麽事。

我在意的是如何找樂子玩,包括偷看美女這種猥瑣的勾當,放松我壓抑了十多年的狹隘心胸。

那晚的事對我和對吳媽來說都是完美收官,他收獲了不少學生妞的純潔友誼,我則是大飽了眼福,還有再次看到了校文工團報幕美女,還是古墓麗影朦胧版。

來年第一天元旦居然是星期天,當時還沒有周末雙休的好事,但是逢假日補休還是有的。

周六便是放補休假,所以12月31號周六那天上午我還在學校,打算晚上再回去,反正家裏只是叫我元旦前晚一定要趕回家吃飯。

學校假日飯堂是不開飯的,那時專賣粉面小吃類的第四飯堂尚未建成開業,校園裏白天也沒有各種賣小吃的攤販,晚上在十字路口宣傳欄那裏,才有幾個學校老師家屬私人經營的粉面攤擺出來。

那年頭人們經濟意識還很淡薄,學校周邊一片蕭索,渾沒有後世那樣燈火通明、密密麻麻、喧嚣不已的盛世食街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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