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年輕的藝術學校校長

梁亭松三人回到市局的時候,章淑燕已經走了。

偵查大隊梁亭松辦公室裏——

梧禹遞給梁亭松一張只填了寥寥幾個空的登記表。

“老大,這真不能怪我,我問什麽她都說不知道,這真是親媽?我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梧禹滿臉寫着痛苦,看着他老大那肉眼可見越發嚴肅的臉,直覺得自己今天出門肯定是沒看星座運勢解說,他老大不會順三樓給他丢下去吧。

于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朝梁亭松點點頭,“我能作證,梧禹當時是真無語。”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說話我明天就給你燒高香。”梧禹偏過頭,眼神略帶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并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給于沅和梧禹打嘴仗,梁亭松把登記表遞給梧禹,吩咐林鐘和姚枝年把剛剛從學校裏帶回來的東西送去材料室交給路季商,輔助分析。

“你兩帶下東西,我們去童欣家。”

童欣家住在前區中心的一片老舊小區裏,以前是紡織公司的家屬院,十幾年前紡織公司倒閉後,這個家屬院被住戶們湊着錢穩下來,便成了普通的樓房,破是破了點,好在離區中心近。

大院裏停着各種車子,轎車尚且能一個蘿蔔一個坑的擺在一起,那些電瓶車,三輪車只能見縫插針的尋一個地兒,就停着了。

童欣家的單元樓門口擺着三個大垃圾箱,全家屬院的垃圾平日都交代在這兒了,于沅路過的時候,只掃了眼,就看到一些腐肉挂在垃圾箱邊上,空氣裏漫着股股酸味兒,于沅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這年頭了,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房管那群人都不管管嗎?”一進到樓梯道裏,于沅就大口呼吸,着實是憋的難受,忍不住小聲吐槽道。

樓梯道兩邊的牆面上布滿了各色小廣告,有的牆面大片脫落,樓梯上沒幾步就能見到一些積年累月的污漬。潮濕的氣息四處彌漫,樓梯的扶手是木質的,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童欣家住在七樓,于沅咬着牙登上來,愣是沒敢碰一下扶手。前幾層還在笑于沅弱的梧禹也沒好到哪裏,到了七樓,人整個臉都憋得通紅。

“我覺得,我需要工傷費。”于沅蹲在地上,半晌撐着腿站起身道。

“你還是太弱了,不行。”梧禹一只手撐着牆,擠出一點笑容。

得,人都快沒了,嘴巴還是硬的。

撞擊聲從門那頭傳來,随即而來的是男人肮髒的不絕的罵聲,不得不承認老舊房子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差,那罵的話裏帶着幾個媽,門外都聽的清清楚楚。

三人面面相觑,梁亭松最先反應過來,敲了敲門,“您好,章淑燕女士在家嗎?”

門那邊沉寂許久,就在梧禹考慮他們要不要強行破門進去的時候,門“咔噠”一聲打卡了。

一個矮個子胖男人堵着門縫看着他們,臉上胡茬蔥蔥,似是有一小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全身只穿了條四角褲子,肚上的肉堆在一起,全都被勒在腰繩附近。那男人目光掃過他們三,最後落到于沅身上,“啥事?”

梧禹不着痕跡地往于沅身前擋了擋,梁亭松拿出自己的警官證:“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調查大隊,章女士的女兒失蹤了,我們來進行調查。”

“沒啥好查的,走走走。”男人見後面那個小女警被人擋住了,悻悻收回目光,便要關門。

梁亭松伸手摁住門,沉聲道,“章女士所填寫的住址是這裏,請您配合警方調查。如果您強行關門的話,屬于違反治安管理,阻礙執行公務了。”

“把我們老大手夾了,那可就是襲警了。”梧禹接着後面補了一句。男人聞言直接“忒”了一聲,手上倒是慫得立馬松開門,邊往裏走邊大聲呵斥,“我就知道這娘們憋不住了去報警,那死丫頭讓她死外面還省點事!一個兩個賠錢貨!”說完一頭紮進卧室裏,“砰”地甩上門。

屋子不大,入門正對着就是客廳,過道兩邊是衛生間和廚房和卧室,掀蓋式的洗衣機擺在衛生間門口,外殼底部破了個口,地上積着水,電線就垂在水裏,插頭丢在洗衣機蓋上,搖搖欲墜。

廚房門緊閉着,門上貼了個牛花紋福字,風一吹才發現那福字上被人用刀劃了幾條痕。

客廳另外一邊有個閉着門的房間,按這類居民樓的面積,應該是小倉庫之類的,客廳裏只有一個沙發和茶幾,各種衣服堆在那沙發上,也不知道是無處安放還是許久沒洗。沙發和茶幾空檔的地上跌坐着一個臉頰紅腫,兩眼無神的女人,赫然就是今天上午才來報警的章淑燕。

章淑燕半天才反應過來身邊有人,偏頭一看,正是上午的幾個警察,連忙撐着沙發站起身:“梧警官,于警官,還有……”

“我姓梁。”

“梁警官。”章淑燕伸手攏了攏散亂的頭發,把沙發上的衣服往邊上撥了撥,抹平沙發上的褶皺,帶着歉意的笑看着三人,“您幾位坐。”

梁亭松垂下目光看了眼那張茶幾,紅木質地,兩面是镂空的花紋,似是竹菊的模樣,上面堪堪積了些灰塵,卻也不減原本的光澤。而桌面上一側镂着兩三個字,另一側是凸起的形成小山峰狀的裝飾。梁亭松平日裏愛看一些文玩解說,心下了然這種桌面連同那小山峰都是在一塊木上雕出來的。雖然布着陳年油垢和被燙灼破壞的痕跡,也不掩茶幾整體的氣派,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這樣一個價值不菲的茶幾,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顯然是突兀的。梁亭松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身後傳來男人的怒吼:“真t.m是挨殺的!”随之而來的又是摔門的聲音。

男人出門了。

章淑燕抖了抖,然後把沙發上的衣服抱成一團,走向衛生間,幾分鐘後,洗衣機轟隆着聲轉起來。

“抱歉讓幾位看笑話了。”章淑燕去廚房倒了幾杯水端過來,擺在桌上,然後坐到一邊,“家裏沒有茶葉……”

“沒事。”梁亭松從桌上拿起一杯水,抿了口,又放回桌上,“我們也喝不慣茶葉水。”

“關于您女兒童欣,我們還有些情況想要了解。童欣平時有什麽玩的比較好的朋友嗎?”于沅掏出錄音筆,梧禹則從公文包裏拿出記錄表。

章淑燕咬了咬唇,低下頭思索片刻:“我……不知道。”

梧禹立馬向他老大投去委屈的目光。

“欣欣她平時不跟我說這些,我上班忙,也顧不上她。”

“那她平時有什麽喜好嗎,常去的地方之類的?”

“就學校,家,還有培訓學校,欣欣不愛亂跑的。”章淑燕掰起手指,一個個數過去。

培訓學校?梁亭松腦海中浮現出汪廣元的那張臉,點點頭:“我們也咨詢了學校老師,童欣現在在學習美術?”

“是,不過準備這期結束就不報了。老師打了好幾次電話,高二了該抓學習。而且……”章淑燕聲音越來越小,“學畫畫太貴了……”

“童欣知道您這個想法嗎?”于沅忍不住問道。

“啊?”章淑燕一怔,“欣欣知道,我也問過她意見了,她也同意。”

“好的,能帶我們看下童欣的房間嗎?”梁亭松繼續問道,怎麽看這個屋子也只有一間卧室。

“诶,這邊。”章淑燕站起身,朝着那個緊挨着的門走過去,“欣欣睡這個房間。”

梁亭松跟過去,狹窄的倉庫裏只能擺上一張小床,床頭是個單面的窗戶,兩邊的牆上粘着一些挂鈎,牆上貼着幾張素描圖,一張木質的小桌子安在床上,一張照片立在桌邊,一個短發女孩有些腼腆地望着鏡頭,身側是章淑燕。想來,這就是童欣了。

那小床也就一米多長,床下的空隙裏堆着的都是書。

雖然空間狹小,但是比外面寬敞的屋子要整潔的多。

梁亭松一晃眼仿佛就能看到童欣坐在這床上,面朝着玻璃窗,倚着桌子畫畫或者看書。

“欣欣的房間都是自己打理的,東西都在這。”章淑燕有些窘迫地說道,随後往後退開,別開臉,“欣欣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我虧欠她太多了。”

梁亭松聞言斂了神色,“每個人都有難處。”

章淑燕點點頭,轉身去衛生間查看衣服。

檢查床鋪的事交給了于沅,梁亭松和梧禹則負責檢查床鋪下的地方,帶上手套後,三人開始翻找。

擺在外面的是一些課本,接着是一些繪畫常需的臨摹書。接着是一些藝術相關的書籍。梧禹手摸到塑料袋樣的東西,一并拖出來,打開看,一沓沒有拆封的書被放在裏面。

“我去,《Andy Warhol Catalogue Raisonné Collection》、《David Hockney.A Bigger Book》,還有《Matisse/Diebenkorn》……”梧禹手都在顫抖,他高中時候的死黨就是學的藝術,成天擱他耳畔說這些書名,他都能背下來了,當然,價格也差不多背下來了。

沃霍爾那冊梁亭松不了解,但是霍克尼這冊作品集梁亭松就很眼熟了,他的某個前上司家裏就擺着這些書,要是沒記錯的話,大概兩千多刀。

“她是真的很愛藝術啊…這麽貴的書也買,買了又舍不得看,擱床底吃灰。”梧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書放好,重新包起來。

“也許是別人送的呢。”于沅已經把書桌上的東西和兩側挂鈎的物品收集整理好,聽到梧禹這麽說,随口應到,“我的感覺哈。”

确實存在這種可能,畢竟童欣的父母怎麽也不像是能給女兒錢買這些書的樣子。

“啧,這畫畫的真好,繼續畫下去多好。”于沅小心的撕下牆上的素描圖,一張木船的圖,落款正是:童欣,聲音低到只有自己能聽到,“幹嘛那麽懂事呢。”

“诶诶老大,還有東西诶!”梧禹往床底下一看,一個盒子狀的物品被放在裏面,“不會是存的錢吧!”

梧禹費力的将盒子鈎出來,是個鞋盒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東西了,盒子上的品牌名字聽都沒有聽過。

梧禹掀開那個盒子,裏面只有幾個像硬幣的東西和幾支幹枯的莖。

“紀念幣?”梁亭松将那幾個硬幣拿起來,抹去上面的灰塵,“西月網咖一周年?”

梧禹看着眼熟,想了下,“這個網咖,好像在慶州一中附近。之前是奶茶店,後來奶茶店搬走了,換成網咖了。”

也難怪梁亭松沒什麽印象,他上學時好學生一個,奶茶店也好,網咖也好,都不是他會踏足的地方。不過,學校附近開網咖,禍害祖國棟梁,當真是豬油蒙心了。

三人再看看房間,能找到帶走的東西都差不多了。

章淑燕已經晾完了衣服,用衣擺擦着手走過來。

“童欣在哪個培訓學校學畫畫?”梁亭松把東西交給梧禹和于沅,示意兩人先走,而後向章淑燕問道。

“西藝學校,在慶州一中附近那兒。”

“感謝您的配合。”梁亭松點點頭,走出門,正要下樓的時候,瞥了眼站在門口的章淑燕,斟酌開口,“如果您需要法律援助,請及時報警。”

章淑燕聞言立刻紅了眼,手捂着臉偏過頭去,梁亭松沒有再多說什麽,徑直走下樓梯。

三人從小區出來後,便驅車趕往章淑燕所說的西藝學校。

當鬧鐘響三遍鈴後,許為溪才從床上起來,拿起身邊的手機點亮看了眼,屏幕上赫然正是昨晚看的那篇小說。

“又看着看着睡着了啊……”許為溪揉了把臉,這會兒該準備準備去上班了。他翻身下床,抄起架上的襯衫和休閑褲換上,拿着手機開門下樓。

餐廳桌上放着一盤冷掉的炒飯,底下壓着一張紙條,許芳心已經去上班了。

許為溪走過去,掃了眼那張紙條。

[愛吃吃,不吃倒了。]

“……”許為溪開始思考他是哪裏又惹到他媽了,好像早上他媽來喊他吃早飯的時候,他沒起。也不能怪許芳心生氣,畢竟難得做一次早飯,他兒子還不領情。

許為溪端起那盤炒飯走進廚房,倒進鍋裏重新炒熱。然後打開照相機對着自己和鍋裏的炒飯拍了張照,發給許芳心。

“太香了,含淚吃了兩大碗。”

許芳心女士發過來一個“不屑”的表情,跟着一句“委屈你了,還含淚”。

這算是消氣了,許為溪嘆了口氣。

洗漱完後,許為溪的肚子這才開始鬧騰,确實是餓了,索性拿起勺子就着鍋吃起來,順便翻看weibo裏這兩天的時事熱點。

吃完清理完後,許為溪便提着背包出門了。

梁亭松三人已經在慶州一中前的這條路路口堵了十幾分鐘了,正值放學階段,不少家長都是開車來送飯的,步行的學生穿插其中,一時間整條路都動彈不得。

“我們走過去。”梁亭松看了看時間,直接開門下車。

于沅和梧禹還在後座争論要不要回去找治安管理那群人聊聊,聞言也連忙拿起東西,跟着下車了。

人行道旁邊基本是些文具店、奶茶鋪和餐館,放學後的學生們,通常都會湧進這些地方休息片刻,然後再回到學校上晚自習。

梁亭松本想着盡量避開着那些推搡的學生,結果刑警的制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威懾作用,學生們往兩邊繞去,倒是給他們繞開了一條道。

突然一個人影自身側而來,梁亭松躲避不及,只能下意識伸手去接,而過來的人則是單手一撐,摁在他胸前,半個身子撞在他身側。

梧禹倒吸了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兩步,按正常流程來說,他們老大一會兒就要開始訓了,以治安管理為中心,公共安全為半徑,上次他親眼看見梁亭松這麽訓了隔壁室的小李十分鐘!

而于沅看着那個男人的手和他老大,陷入了思索。

“抱歉抱歉!”撞過來的男人擡起頭,一張白皙俊秀的臉上,帶着歉意的笑,仿佛是才反應過來自己手放在哪裏,連忙縮回手,撓撓頭發,“人太多了,被絆了一下。”

已經有學生停下腳步好奇地圍觀起這場面了,梁亭松只是拍了拍衣服,往男人來的方向看了看,一家奶茶店,點餐臺擠滿了學生,仿佛是印證男人沒有說謊。梁亭松點點頭,“沒事。”

男人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聞言往前走了,不一會兒便被人群淹沒。

梧禹伸手拍了拍耳朵,啥?他老大說啥?然後伸手去拍于沅的肩膀,“咱們老大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于沅拍開他的手:“別煩,我在思考。”

“別思考了,走了走了。”梧禹朝前跟着梁亭松繼續走。

于沅跟在兩人後面,回憶着剛剛的那一幕,作為強大的水系星座,縱觀各大小說動漫電視劇電影,她對自己的第六感和裸眼5.0的視力從不質疑。怎麽看,剛剛那個男人都不像是被擠撞過來的,更像是……更像是自己主動撞過來的!

“草。”于沅爆出一句粗話。

“啊?”走在前面的梧禹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才發現這人笑的多少有點不懷好意,梧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別。”

“想什麽呢?”于沅走上前,伸手挂住梧禹的肩膀,“就你那細胳膊嫩腿的,胸口能有二兩肉?”

梧禹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材,又看了看前面的梁亭松,尋思着自己是不是該報個健身班了。

西藝學校從外面看就像是個店鋪,進去之後中間是個大庭院,後面是兩棟樓。

庭院的一邊是車棚,另一邊是一塊方形的小池子,周邊種着一些灌木,三三兩兩的學生,從他們身側經過,跑向樓裏。

辦公室就在前面這棟的一樓,一進走廊就看見了門牌。梁亭松敲了敲門,“您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來調查一些事情。”

“稍等。”一個瘦高個子的青年拉開門,朝三人點點頭,而後往裏走,梁亭松三人跟着進去。偌大的辦公室裏擺着七八張辦公桌,開門的青年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後面埋頭寫着什麽。梁亭松将從童欣家帶來的照片遞過去,“這個女生叫童欣,在這邊學習繪畫,我們想了解一些她的情況。”

“我可能幫不上忙,我是教表演的。”青年擡起頭,略帶歉意的看着他們,“我帶你們去找許校長吧。”

青年劃拉着貼在一邊牆上的課程表,“為溪今天是——啊,302教室。別見外,我們校長也是教課的老師,不過是書法。”随後拿起桌上剛完成的教案,領着三人走上樓梯。

尋常的藝術學校樓梯道必然會貼一些“優秀畢業學子”、“各級大賽優秀選手”之類的宣傳标語,西藝學校的樓梯牆面卻是內鑿進去幾塊,擺着些瓷瓶碗盞。注意到身後三人的目光,青年笑道,“校長的一些小愛好。”

三人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個酷愛收藏寫字飒爽的老爺子形象,想來是極儒雅的,不由地擺正身姿。

到了302教室門口,沒有講課聲,只傳出來一些琴曲的聲音,梁亭松借着窗戶看到一些學生端坐在桌前,書寫着什麽,青年敲了敲門,揚聲道:“為溪。”

“請進。”沒有想象中的低沉沙啞,反而通透得更像個年輕人。

青年推開門,走進去,往一邊側過身。梁亭松這才看到講臺上的人,竟是不久前撞到自己的人。只是此刻這人沒有絲毫冒失的樣子,一手壓着紙面,另一只手提着筆,坐在椅子上,偏過頭來看他們。燈光落在這人的眼睫上,映出一小片影子,美人痣同淚痣襯着這人帶了些嬌氣。若不是擺在一邊的塑料杯茶飲,梁亭松都要以為是認錯了。

“嘶。”許為溪把筆往筆架上一擱,起身走過來,“說好沒事的呢,怎麽都找到學校來了。”又是朝着青年正色道,“師哥,我真的沒有襲警,我發誓就是撞了一下。”

梁亭松還在尋思着怎麽接人這話,青年倒是先笑出聲,拍了拍許為溪的肩膀:“得了你,我先去教室上課了。老老實實的,該認錯就認錯。”

目送青年離開教室,許為溪示意學生們繼續練習,然後領着三人進了教室後面的休息室。

“有什麽事嗎?”沒想到,先開口的是許為溪。

于沅幾乎是立馬接上問道,“許校長?西藝學校校長?”

許為溪點點頭,“如假包換。幾位應該不是來調查我是不是校長什麽的吧?”

“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是這樣的,市南高中一個叫童欣的高二女生失蹤了,我們調查到她一直在西藝這裏學習繪畫。”梁亭松将警官證和照片擺在桌上遞過去,“我們想了解她的一些情況。”

“素描一班的,是個蠻有靈氣的小姑娘。”許為溪一只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點在照片旁邊,畫着圈,“可惜了。”

“她在這裏有哪些玩的比較好的朋友嗎?”梁亭松打斷他的感慨,問道。

“玩的比較好的朋友?”許為溪默了一下,随機狡黠笑道,“比如我?”

梁亭松眼皮一跳,“……”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許為溪清了清嗓,偏過頭望向窗外。于沅一擡頭便看見眼尾側的兩顆痣,閱帥哥無數如她,也不得不承認,許為溪臉上的痣都很會找地方長。于沅打開手機,佯裝發消息,然後偷偷點開相冊,拍了一張。

“不過童欣同學平時确實跟人來往少,每次來的時候就坐在角落裏畫畫。”許為溪偏過頭來繼續道。

“她每周單日子會自己過來學習繪畫,到點就背着書包走了。至于她的繪畫用具,都放在教室裏。如果說真有什麽不對勁的,那就是她最近在基本功上出錯很多,帶課老師跟我反應了好幾次。情緒的話,沒有出現什麽異常,見到老師們還很有禮貌,會打招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許為溪頓了一下,“專業病犯了,見諒。”

“……嗯。”梁亭松也沒想到這人把自己想問的問題提前回答了遍,“我們去教室看看。”

繪畫教室就在樓上,西藝學校的一棟是一層一種藝術的培訓,三樓是書法教室,四樓是美術教室。許為溪在前邊介紹着,梧禹的心都不知道飛到哪裏了,于沅心裏打着暗搓搓的小算盤,只有梁亭松在認真聽人說話。

“所以說阿sir我真的是恭良溫儉好市民,之前那一撞真的對不起!”許為溪話題一轉,突然道。

梁亭松都快忘了這事,又給人提着想起來了。感情過不去這坎了。

幾個人一會兒便到了繪畫一教的門口,老師講課的聲音傳出來,許為溪敲門走了進去,梁亭松三人在門外等候。

不一會兒許為溪提着一袋子東西走了出來,遞給梁亭松:“這是童欣這學期的畫。”

“那不打擾您上課了,我們先回去。”梁亭松接過那袋子東西,看了眼時間。

“慢走。”回到三樓後,許為溪朝三人擺了擺手,便拐回教室了。

“他真的是老師?”梧禹拍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竟然是校長?”于沅雙指捏着下巴沉聲道。

“不要歧視,興許人家年輕有為。”梁亭松對許為溪倒沒有什麽壞印象,這麽主動配合調查的人已經很難得見了。

上完課後,學生們背着包一個個跟許為溪道別然後離開教室。

許為溪靠在椅子上,伸手捏了捏睛明穴。

“下午怎麽樣?”謝圖南的表演課也結束了,看着這邊還亮着燈,一進來就看到正閉目養神的許為溪。

許為溪抻了個懶腰,“有個學生失蹤了,來調查事情的。師哥你早點回去吧。”

“嗯,你也別耽擱太久。”謝圖南點點頭,提醒道,随後也離開了。

許為溪看着教室頂部的白熾燈,伸出手舉在空中半天,只是看着,随後蓋到臉上。

“梁亭松……”

[偵查小組微信群]

[木木金中]:咋樣咋樣?

[真不叫無語]:還行,你們呢?

[木木金中]:收獲頗豐,我們可以非常認真的收集線索!得意.jpg

[兄弟吃涼席嗎?]:姚枝年呢?

[木木金中]:在整理線索,他說我忙了很久了,讓我休息一下。

[兄弟吃涼席嗎?]:我打賭一定是你嘴太碎吵到他了,所以不讓你整理線索!

[木木金中]:……

[木木金中]:于沅你怎麽又改名字?

[兄弟吃涼席嗎?]:美少女的事情你少管!

開車的梁亭松是看不到群裏這堆互怼的,他們現在需要立刻趕回警局,将東西交給負責分析的人,時間允許的話,還得去西月網咖調查一下。

而此時,距離童欣失蹤,近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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