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鎏和李星承都懵了。
秦鎏也就算了,畢竟就算對自家小表弟的事再了解,自己也還是大了李星承快十歲,總不可能他上學的時候自己還跟着,要是杜鏡真的偷偷回來過還去小表弟的學校看過他,秦鎏不知道這事也是情有可原,可作為當事人的李星承居然對這事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一直以來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的李星承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家小表哥,然後就對上了他看過來的也顯得格外茫然的視線。
——弟,你高中的時候見過杜鏡?
——我也不知道啊哥!
倆兄弟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确定對方對這事都不知情後,紛紛看向了縮着肩膀試圖減弱自己的存在感的林和光。
在這種灼灼的目光裏,林和光就算再遲鈍也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他抱着電腦包,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小步,好不容易消退的熱意又開始爬上臉頰,見自家的老板就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壓根沒幫他的意思,整個人都要哆嗦了:“怎……怎麽了?哪,哪裏不對嗎?”
不對的地方多了去了!
鑒于這人以為自家小表弟和杜鏡早就在一起了,秦鎏沒有給他任何改變這個想法的機會,按了按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李星承的腦袋,率先開口問道:“他估計自己也記不清了,你說的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林和光對那次發生的事印象很深,他幾乎沒有浪費多少時間回想,偷偷瞥了李星承一眼後就回答了這個問題:“五年前吧,高中畢業那會兒的事。”
“那是我們考完試第三天,班主任把我們全部喊回學校估了個分,他們高二都還在上課,那會兒李星承的班裏在上體育課。”說到這裏林和光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居然會知道李星承班級的課程表這事,不過看他們似乎沒有追問這個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氣後繼續說道,“我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杜總……雖然當時看起來比現在年輕,但應該就是他沒錯,他正好從門口保衛室簽了字進來,問我認不認識你,知不知道你在哪個班級。”
李星承在學校裏這麽有名,他怎麽會不認識,更何況還是自己當年的暗戀對象,本來他不準備把李星承的事告訴對方,但人家長相好看不像什麽壞人,還是光明正大地從保衛室裏進來的,估計找人有什麽正事,再加上那一身沉穩出衆的氣質也不像是會降低自己的格調去做壞事的,他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告訴了對方李星承這會兒大概會在操場上課的事。
好歹操場是公共場所,發生事故的可能性也很小。
“本來我都出校門了,想想又有點不放心就折回去看了一下,那時候你好像躺在花壇灌木後頭的草地上偷懶睡覺,杜總就蹲在你身邊,要是我沒看錯的話,當時……”林和光的臉突然變得更紅了,瞄一眼李星承,又偷偷瞄了一眼,在他茫然又好奇的視線裏結結巴巴地說完了一句話,“就,他好像,好像在偷親你。”
其實如果忽略主角之一是他當時暗戀的人的話,那畫面真的很美好,樹蔭下青年單膝跪地半蹲着,一只手撐在少年的臉邊,俯身輕柔地對着他落下了一個吻,林和光就算站在十步遠之外,都感覺到了青年的小心翼翼和脈脈深情,仿佛當時随便吹過的一陣風,葉片間細碎的陽光和草坪上的青草氣味都是甜的,他甚至酸不起來,直接愣在了原地。
原本想着要不要試試表白看看的沖動也在眼前這個畫面裏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現在他一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都會臉紅,還會覺得……能和喜歡的人相戀真好啊。
聽了這話在場的人都是一怔。
季閩洲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助手居然能這麽純情,一個親吻而已說的好像看見別人光天化日之下幕天席地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一樣,秦鎏是沒想到杜鏡居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跑去找李星承也就算了,居然還偷親他!
他剛想對這事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并在李星承面前嚴肅批評杜鏡的種種行為順便诋毀那人一下,就見自家小表弟聽了這話後小臉微紅,甚至還兩眼泛光地追問道:“那後來呢?”
秦鎏:“……”
很明顯,聽說了這事的李星承別提有多開心呢。
再次深深體會到全世界好像只有他看杜鏡不順眼的秦鎏沉默一瞬,最後選擇了放棄,行吧行吧,他弟的事以後他就不管了,省得全世界都覺得他好像個惡婆婆鉚足了勁想拆散這對有錢人。
等小表弟真的和他媽告了狀,被揍的還不是他麽……
秦鎏重新坐了下來,兩手一攤跟大爺似的癱在椅子上,見季閩洲因為他毫無形象的動作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對面前這個一看就知道騷包又龜毛的眼鏡男挑釁地挑了一下眉毛。
季閩洲面對他的挑釁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壓根懶得理他。
那邊的林和光見李星承對他說的事非常感興趣,心裏有些高興,又微妙地覺着自己好像嚼了個檸檬酸的一批,但既然他和杜鏡已經在一起了,自己也沒了任何想法,就繼續道:“當時要下課了,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旁邊球場裏的球飛了過來,在砸到你之前被杜總攔下了。”
聽到這兒的李星承覺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麽。
他和小表哥一樣不愛動彈,高中的時候體育課除了剛上課的時候集體繞操場跑的一圈熱身之外基本不願意動彈,什麽籃球、跳高、羽毛球、排球……一個都不選,自己或者和幾個一樣不愛動彈的人去樹蔭底下的草坪上找個地方躲起來偷偷睡一整節課,他們這種行為體育老師也習慣了,平常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懶得管他們。
因為他的好運氣,什麽睡得好好的被球砸、樹上突然掉下來一只毛毛蟲之類的事也确實沒有碰見過,倒是見同學遇到過幾次,不過話說回來……有次确實和林和光說的一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聽見了下課鈴的聲音,随後就是“砰”的一聲響。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了一個沒有穿校服的男人,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臉,李星承只記得他似乎很高大,左手橫在半空中,腳邊是一個慢慢滾遠的籃球,看起來像是幫他攔下了那個朝他飛來的球,剛睡醒沒反應過來的李星承懵了好一會兒,直到同班的同學來喊他回教室。
然後他匆匆和對方道了聲謝,轉身就走了。
轉身就走了。
就走了。
……了。
甚至連他的臉都沒看清……呢。
當時的他還以為幫自己擋住了球的人是學校新來的老師什麽的,之後幾天還在學校裏留意了一下是否有相似的人,想再好好道個謝,結果一直都沒有再碰上對方,這會兒從林和光的嘴裏得知了那人就是杜鏡後,李星承後悔極了!
為什麽當時他要為了趁着休息時間去小賣部買飲料和零食就跑了呢!零食哪有杜鏡重要!
而且杜鏡還偷親他!那時候他就親自己了!難不成他一直都在暗戀自己?等等?他到底錯過了什麽啊!
那又高興又懊惱的表情讓秦鎏嘴角一抽,摸了一把李星承的腦袋,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對自家小表弟說點類似“過程不重要反正現在你倆在一起了”之類的話安慰兩句,又聽林和光道:“那會兒你們是在鬧別扭嗎?你同班的那個同學問杜總是誰的時候你回了句不認識,杜總當時在原地站了很久,可失落了。”
這話簡直就是暴擊。
李星承臉上的失落和懊惱瞬間裂開,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想起了點什麽的秦鎏順口接了一句,直接給了他致命一擊:
“嗯?這話有點耳熟,好像在你小時候我還問過你想不想你照哥哥,你那時居然還問我照哥哥是誰,幸好杜鏡不在場,不然估計要被紮透了心吧哈哈哈……哈……嘶——弟?弟你怎麽了弟?你幹啥啊你別哭啊……”
只見聽了他這話的李星承眼睛瞬間就紅了。
因為他想起了相親那天在碧華酒樓時杜鏡說的話:
[他都已經把我給忘了,我怎麽好再出現在他面前呢——]
其實杜鏡說起這話的時候輕描淡寫,就好像随口一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李星承此時終于意識到,自己在說出不認識他這種話的時候,杜鏡就在場,甚至不止一次。
一想到這麽多年只有他記得,自己卻忘了個精光,李星承就覺得難過極了,他倒是沒有真的哭出來,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後突然轉過頭:“哥。”
秦鎏快要被他要哭不哭的樣子吓死了,忙不疊地回道:“……昂?”
“等隔壁房子裝修好我就要搬過去。”
“……”
“你也不準老是在我面前說杜鏡壞話了。”
“…………”
“不然我會去找小姑姑告狀的,真的會告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