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失聯三個月，家裏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沒有找上工作單位問問，這就有點說不過去。
戚闵這樣想着，倒是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畢竟就自己跟組長兩個瞎猜，也證明不了什麽。
他擡起頭，望向燈火通明的室內。
苗立軍倒完垃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拖地了。
靠近門口的地面亮晶晶的，大概來回拖了很多遍，站上去都有點打滑了。
苗立軍平時挺沉默的，但是人很老實，也很勤奮，是大家都會喜歡的那種同事。
同樣是同事，張丁文從剛開始就站在前臺瞪着這邊，如同一個大怨種。
那不滿都快要溢出店門了。
戚闵嘴角抽了抽。
重新轉過頭，拍了拍一旁滿臉“細思極恐”的組長的肩膀，他安慰道：“組長你也別瞎想了，也許馮小芸就是單純有急事，沒來及把東西帶走……”
“也可能衣櫃的衣服跟馮小芸一點關系也沒有，是別人留下的……”
“至于員工服麽……市中心開封菜到處開花，連帶着員工服也泛濫……甚至留下衣服的人可能都不是女的，是個女裝大佬也說不準！”
“畢竟……現在的世道跟以前不一樣了……”
最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令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的組長頓時如遭雷擊。
把三觀重組的組長撇在身後，無視張丁文哀怨的眼神，戚闵重新站回了收配臺。
嘆了一口氣，戚闵心說：組長，我這也是為了你今後的睡眠着想啊……
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今天的功德有了，感覺離天堂更近了一步呢……
夜班打工人的生活，抽幹了戚闵這個大小夥子所有的活力。
迎着早上六點的朝陽，戚闵慘白地等在公交車站臺上，不想多走一步。
回到公寓，依舊是澡也沒洗就倒在了床上。
合理懷疑自己最後是昏過去的。
睡到中午十二點，戚闵被熱醒。
抓了抓滿是蚊子包的腦門，戚闵打開空調，人也清醒了，再也睡不着，幹脆起來走進廁所。
刷完牙，再是洗頭洗澡，閉着眼睛找了大半天毛巾。
從廁所裏出來，戚闵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昨天洗了還在天臺上曬着。
戚闵沒有立刻去拿，而是打開衣櫃，開始翻看衣櫃裏的女裝。
別誤會，他只是想确認下之前看到的那件紅色短袖是不是員工服。
黑領紅T恤，左胸印着開封菜的黑色英文字母。
除了比自己的要小了兩號，其他都一樣。
确認無誤，但是戚闵沒有就此罷手，繼續翻找。
為了方便換洗，開封菜店裏發的員工服都是兩套。
戚闵翻了一會兒，甚至把衣櫃下方的抽屜也打開，但依舊沒有找到另一件員工服。
這說明馮小芸匆忙離開的時候要麽就穿着員工服。
要麽……
穿着褲衩，上身套上自己那一件汗臭的工作服，戚闵挎着盆爬樓梯，上到五樓的天臺。
先是轉悠了一圈，但是并沒有找到想象中曬得有些褪色的員工服。
這說明馮小芸離開時穿着員工服的概率很大。
重新回到入口處，戚闵端着盆站到西邊天臺邊緣，往下看去。
底下靠右邊是就是那片爛尾樓群，荒涼的工地上破破爛爛的。
早年打地基和排水時挖的坑就像一張大嘴，朝天裸露着，嘴裏長滿蛆蟲一般的雜草。
為了防止一不小心掉坑裏，或者被繁榮的蟲族們通過人高的草葉爬進領子褲腿裏，大家夥兒基本不會從爛尾樓的後面過。
前門一些餐飲店為了偷懶，甚至把垃圾都傾倒在這裏。
各種塑料袋，日用品包裝，遠遠望去簡直像個垃圾場。
戚闵打量了一會兒，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的風景，頭顱随之□□。
這時候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黑影從左邊的水塔下迅速閃過去。
“誰！”
快速地轉身，兔起鹘落間，他只看到一片匆匆的衣角進了樓道。
戚闵當然不會喊“站住”一類的。
一般這種情況下，你喊得越大聲，嫌疑人就溜得越快。
傻子才站住呢！
快步走過去，然而樓道裏已經沒有人影了。
站在欄杆邊往下望，邊又下了一層。
依舊沒有人。
戚闵：“……”
娘的，跑得夠快啊！飛下去的吧！
這麽着急，怎麽沒把你摔死啊！
這個人跑得這麽急，肯定有問題！
可惜又沒有看到臉。
咦？我什麽要用“又”呢？
如此熟悉的場景，再加上對方矯健的身姿，戚闵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個209號的社恐鄰居。
不行，下次一定要看清楚對方的臉，要真是通緝犯，趕緊給他舉報了。
等審問之後，就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之前幹了啥都得給他交代了。
要不然這樣整天一驚一乍的，他怎麽還有心思打工！
把自己不想打工的心情全部推給了可疑的鄰居，社畜戚闵這才覺得好受了點。
拎着盆重新回到天臺，戚闵把自己挂着的一件員工服，一套夏天的衣服收起來。
突然想到什麽，戚闵轉身走到了之前那個人躲的水塔處。
就見在天臺和水塔延伸出來的管道之間，架着一個明顯私人的晾衣架。
頂樓的天臺很大，是每層各個房間面積的總和，整體呈狹長的長方形，到處擺着統一添置的晾衣架。
但因為住的人多，基本衣服被子都挂滿了，有的還直接曬在天臺邊緣的欄杆上。
為了晾曬自己的衣物，有些租客還自己買了晾衣架，支在走道上。
整個天臺，連水塔上都有被子鋪着。
因為衣物被子的遮擋，再加上位置本身隐蔽，戚闵之前都沒發現這裏竟然還有一個晾衣杆。
晾衣杆很短，只夠曬兩三件衣服。
兩端有灰塵，但中間卻很幹淨，說明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這裏都挂着一到兩件衣服。
直到剛剛。
戚闵想到馮小芸另一件他一直沒找到的員工服，估計就是其中之一。
那就是有人在自己之前……
不對、如果是在自己之前就躲在了天臺上，那他完全有時間趁着自己往裏走的時候下樓。
所以這個人，應該是跟在自己身後，前後腳地上了天臺。
在自己往裏走，找衣服的時候。
對方借着天臺晾曬衣物的遮擋，先一步發現了隐蔽角落裏的衣服并拿走了它，只不過沒有及時逃走自己就走回來了。
只好依舊躲在那個角落裏，想着等自己走開了再出來。
只是沒想到自己突然詩興大發，想看看爛尾樓的風景，還好死不死就就站在他旁邊。
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被自己看到臉。
其實對方完全沒有必要冒這麽大風險把衣服拿走。
就算是這件衣服真挂在天臺上，有之前那一櫃子衣服，大差不差，說明不了更多。
戚闵之所以上來找，只是想要确認下馮小芸離開時的衣着。
反而是對方特意跟過來，還偷偷摸摸地拿走衣服的行為，才有大問題！
估計是看到自己天臺上尋找東西，心裏又本來就有鬼，慌張之下智商下降，下意識把衣服拿走了。
這說明對方對馮小芸極為熟悉，就算不知道她晾曬衣物的位置，也知道她的工作，知道她有一件換洗的員工服可能挂在天臺。
這也說明對方已經盯上自己了。
到現在，戚闵基本可以确定，馮小芸是遇害了。
不過戚闵還有一點想不通。
但是這一點，要等問過房東之後才能确定了，現在嘛……
戚闵盯着身旁的水塔。
公寓的水塔是立式的，頂上是個加了鎖的蓋，一般人是開不了的。
富民公寓是幾十年前建的，以前經常會出現水壓不夠或者是停水的情況，所以一般老建築都會設置水塔來保障用水。
不過現在這類儲水設備也在漸漸淘汰了。
因為很容易被污染，難以保障自來水的水質。
甚至有些水塔蓋子都不鎖，或者風吹日曬之下脫落，導致灰塵落葉或者路過的飛鳥掉進去，污染了用水。
之前還有水塔藏屍案，居民喝了十天半個月天屍水才案發，簡直是倒了血黴。
戚闵饒了一圈，四個水塔都是加了鎖的。
戚闵掀開被子和晾曬的衣物爬上去看了一下，扭了兩下鎖。
估計不常打開，鎖芯都有點生鏽了。
但還是完好的，鎖得很結實，也沒有什麽劃痕，并沒有被撬過。
也是。
馮小芸辭職至今，也有三個月了。
炎炎夏日，如果是藏在水塔裏，早就有味兒了。
富民公寓裏住戶多，水塔一直有在用，不可能沒發現。
雖然如此，戚闵還是下到五樓，找到一個在樓道裏走動的大哥問了下。
自來水近幾個月來确實沒什麽異味。
那穿着花褲頭的大哥看到他從天臺下來，又問他自來水有沒有異味。
砸吧着嘴回味了下，不知道聯想到什麽，臉頓時綠了。
戚闵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不過也沒有解釋。
四五層是由原來開發公司統一管理收費的，水塔也是他們在管。
看那個鎖眼的鏽蝕程度，不知道多久沒清理過了。
水塔最好半年或者一年清潔一次，不然裏面都是水垢和青苔。
多少微生物！
大哥能說動管理人員打開看看，清洗一次也好。
越過那面色鐵青的大哥，戚闵不由得感慨道：又是做好人好事的一天！
功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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