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闵之前在天臺走來走去的,忙活了大半個小時,一無所獲。
午後的太陽又毒,戚闵站的這一會兒,被曬得滋兒哇啦地冒油。
頭發都曬成自然卷了。
尤其是趴在塔上的時候,裸露的皮膚緊貼滾燙的不鏽鋼……簡直就是鐵板燒啊!
恍惚中甚至聞到了焦糊味。
這澡算是白洗了!而且還有點中暑的跡象。
确定了自來水沒有臭味,戚闵就趕緊端着盆回空調房吹冷氣。
感覺緩過來了,又把身上有點馊了的工作服脫下來,光着膀子帶到廁所洗了洗。
把盆子端上洗臉臺接水的時候,戚闵随意望了兩眼臺面,愣了一下。
口杯裏的牙刷刷頭朝裏,貼在了鏡子上,留下了一點濕痕。
皺了皺眉,他用食指将刷頭移到外面。
等了一會兒,确定刷頭沒有滑落,戚闵才端起盛滿水的臉盆,重新蹲在地上滌衣服。
今天是跟前天一樣的晚班,兩點就要到店裏。
戚闵在天臺上耽擱了會兒功夫,再沖了次冷水澡,時間就有點不夠用了。
跑着去“陳姐手抓飯”店裏買了個竹筒飯,安撫完唱“空城計”的腸胃,就又到了上班時間。
到了休息室,張丁文正從後門廁所出來,拿起衣服往頭上套。
開封菜所有人每月工作時間不會超過202小時,全職員工的話,一周工作時間大概是40小時左右,所以幹五天就會輪休一兩天。
前天和昨天15、16號是張丁文輪休,但是昨天被拉了壯丁,戚闵還以為張丁文今天晚班會繼續休息。
畢竟上完夜班也是比較累的,沒想到還是來了。
“呦!大學生!咋幾個小時不見,黑了不少啊!”
張丁文跟戚闵打招呼,一開口還是那麽犯賤,嘲諷的味兒直沖天花板。
正想開口打招呼的戚闵臉一黑。
想到中午大太陽底下瞎摸那半小時、又擱在水塔上燒烤,能不黑嘛!
“咦,這頭發好像也卷起來了?”
“行行行!”戚闵煩得可以,一把打開張丁文摸過來的爪子。
尼瑪的!跟你很熟嗎?你就上手摸!
而且剛剛從廁所出來我可看見了!洗手了沒有!
心底吐槽了一陣,見張丁文不死心,一臉新奇地還想跟自己再探讨下烤肉的細節。
戚闵趕緊轉移話題:“你不剛上完夜班嗎?怎麽不休息?”
這八卦的勁兒,都快趕上黃欣芮了。
累得他啊!這一下午,還沒上班呢,就光死腦細胞了。
果然,聊起社畜的話題,張丁文頓時洩氣了。
也不管戚闵怎麽從小白臉變成古銅男子漢了,當下嘟囔着帶點抱怨道:“反正都開始上班了,還不如一口氣上完,攢着的假放到一起……老是這樣斷斷續續的,有什麽意思!”
确實,假期攢到一起會比較爽,還可以弄個短途旅游什麽的。
今天黃欣芮輪休,下午的甜品窗口就沒人,由另一個組長魏波和戚闵一起負責。
戚闵本來還想問黃欣芮點事,但是排班有點不巧。
瞅剛才張丁文八卦那個态度,頓時一拍腦袋。
一改之前的不耐煩,戚闵一臉和善地湊近張丁文:“老哥,你在這也幹了很久了,跟大家也都比較熟,我跟你打聽個人……馮小芸有印象嗎?”
“哦——”張丁文拉長聲音,臉上帶着古怪的笑意:“知道,你打聽她啊,哼哼……你跟我打聽還不如去跟苗立軍打聽。”
一邊說一邊還坐下了。
張丁文臉上那種古怪的笑容擴大,斜着眼睛看着他,表情帶着嘚瑟。
像是在說“你問我啊,你快來問我啊”!
再加上抖動的二郎腿,那樣子別提有多欠了。
戚闵好懸沒控制住手癢,上去給人兩拳。
“為什麽呢?”只好深吸一口氣,按耐住蠢蠢欲動的拳頭,弓着腰不恥下問。
看張丁文這樣,沒準還真知道什麽,為了情報,忍了。
見戚闵“低聲下氣”的樣子,張丁文滿意了,當下開了“金”口道:“鄉下來的土鼈,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呗!”
“逮着機會就跟人家獻殷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人家都不稀得理他!”
“依我看,馮小芸就是受不了苗立軍的糾纏,才辭職的!”
“馮小芸辭職了,他還失魂落魄了一陣……德行!就算不辭職,那也輪不到他!”
一番話下來,小小的休息室裏,頓時飄蕩着一股酸味。
“……”
短暫的沉默中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張丁文連忙解釋道:“可不是我對馮小芸有意思,主要是苗立軍,他不配……”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解釋了。
我已經充分了解到,你對馮小芸有意思了。
戚闵保持微笑,陷入了思考。
不是在思考張丁文的話,而是在思考張丁文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這嘴也忒損了!貶低起情敵來,更是毫不留口德。
對比了一下張丁文的豆芽菜身板,和苗立軍一米八的壯漢身姿。
戚闵料想到,張丁文應該從未跟苗立軍這樣子,當面鑼對面鼓地對噴過。
不然還能好端端站在這兒?
講這話的樣子,自己這樣儒雅随和的人都手癢,不信苗立軍這整天值夜班,肝火旺盛的漢子能忍得住。
不得上個夾板什麽的?
估計依舊是跟平時打小報告那樣,在背地到處說人壞話,當着面,屁也不敢放一個。
對于這種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生存方式,戚闵沒什麽好評價的。
……言歸正傳,張丁文話裏透露出的信息量還是比較大的。
首先可以得知,張丁文和苗立軍都曾經對前收配馮小芸有好感。
慫人張丁文只是遠觀,而苗立軍可能有過一些暧昧的追求舉動,讓暗搓搓關注馮小芸的張丁文看在眼裏。
但對于這種追求舉動是否上升到糾纏,戚闵持保留态度。
依據張丁文的人品,這可能只是他對于情敵的單方面诋毀。
肯定不是那種明目張膽赤裸裸的,起碼經常上夜班的組長孔鵬飛就沒有察覺到。
黃欣芮跟馮小芸是同一時期的,也沒有跟他提過這一茬。
按照黃欣芮愛八卦的個性,怎麽會放過這種前員工的辭職緋聞。
剛入職的時候,戚闵也經常在後廚幹夜班,就他的觀察,苗立軍這個人是比較沉悶老實的。
這樣的個性,不太可能會大張旗鼓地追求一個女人。
甚至到了讓對方忍受不了,包袱行頭都不要了,連夜逃跑的程度。
而且就中午發生的事,戚闵還是堅持自己的推斷。
那就是馮小芸不是自己主動辭職的,而是遇害了,而且兇手現在依舊待在公寓裏。
戚闵現在高度懷疑那個包得像是焖飯的詭異鄰居。
本來還想再确認一下苗立軍追求馮小芸的細節,但是上班時間快要到了,二人不得不打住話頭,從休息室出去。
趁着五點排隊高峰期來臨之前,魏波把戚闵替下去吃晚飯,戚闵端着雞腿飯等在休息室裏面。
本來還想再跟張丁文了解一下馮小芸的事情,但是雞腿飯都炫完了,還沒等到張丁文來。
走到後廚,只有一個新來的不認識的總配在忙,張丁文也不知道哪裏偷懶去了。
去冷藏室也沒找到人,估計是去廁所帶薪拉屎了。
戚闵看了下休息時間,就等在後門廁所門口。
這家開封菜的後門是雙開的玻璃門。
站在廁所門口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條小巷,延伸出去二十米的地方是一個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左拐走個十來米,就是大馬路。
戚闵此時就背對後門站着。
都說人有三只眼,前面兩只,後腦勺一只。
所謂的長在後腦勺的第三只眼,就是人類在自然界傳承下來的動物直覺。
明明背後沒有長眼睛,但當有人在身後盯着你的時候,你也能察覺到,并且能第一時間鎖定視線來源。
從住進富民公寓的第一天起,戚闵就時不時地感受到盯視的視線。
大多數是他從房間出來,站在走廊上往外走的時候。
這一次他又感覺到了同樣的視線,而且就來自身後。
戚闵皺着眉頭轉身。
果不其然。
下午四點多,太陽正烈的時候,透過玻璃的反光,戚闵的視線中出現一個黑影。
比起今天淩晨黑咕隆咚,還需要借助車燈才能看清一個影兒的情況下,下午清澈的陽光照得大地纖毫畢現。
戚闵可以清楚地看清幾十米外的人,穿着反季的黑大衣,黑褲子的男人。
過長的頭發淩亂地蓋在他的臉上,男子幽靈一般的目光在劉海的陰影下,直直地望着這邊。
“……”
有的人真是經不住念叨。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站在門外的正是戚闵的的懷疑對象,209號的鄰居。
戚闵下意識地往玻璃門走了兩步。
就在這時,組長魏波從前面走廊探出頭來:“戚闵,你過來一下。”
戚闵轉頭再回頭,那個人影就又不見了。
戚闵:“……”
擱這玩一二三木頭人呢!
看不出來這老哥還挺有童心的。
戚闵無語地望了後門一會兒,吐槽了一陣。
直到組長再次來催,才腳步一轉向前廳走去。
接下來是五點到七點的晚高峰,戚闵一直忙着收錢點餐,期間還有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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