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和孫老師告別後江別故獨自一個人向校門口走去, 他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曾經為容錯選擇的學校,心裏想的是大概率容錯不會在這裏讀完高中了。

當初為容錯擇校的時候江別故并沒有花費太多的心思,哪所好就上哪所, 總不會出錯,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容錯會在這裏度過六年的時間, 但現在看來,怕是有些難了。

他那次不該回來的,江別故想, 容錯打架的那次, 應該讓丁程回來的。

他沒有忘記紀眠曾經是一位萬人追捧的公衆人物, 也沒有忘記曾經自己和紀眠是多麽明目張膽, 雖然事情過去多年,大多數人都淡忘,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因為以前的一些胡亂報道他還是小心謹慎的, 所以三年來從來沒出現過在學校,為的就是不給容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那一次, 三年沒有任何出格行為的容錯突然打架,讓他有些關心則亂了, 以至于忽略了很多, 堅持回來。

那天最後,有家長認出了他, 想多要錢, 江別故沒答應。

能認出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向,所以難保家長回去之後不會跟孩子說什麽,而孩子又會怎麽做, 卻是誰也想不到的,或許他們也不是故意造成眼前這個局面的,但卻是一個口子,一個只要存在就會越來越大的口子。

但現在江別故卻找不到縫補這個口子的方法。

流言已經成為現在這個局面,早就沒辦法去追溯源頭,即便查到了又如何呢?去告對方诽謗,侵犯自己的名譽權嗎?不可能的,這件事尚且在學校,還沒有發展到社會,江別故只想到此為止,不想再擴大範圍。

況且江別故甚至都想不到他該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自證他和容錯的清白,在這樣一個律師聲明都滿天飛的時代,他空口無憑的一句‘我沒有’真的就會有人相信嗎?

——

校門口丁程在等,見到江別故出來的第一眼就蹙了眉:

“你的臉色比昨天還要糟糕。”

江別故沒理會這一句,只是看着校門口周圍或站或蹲的家長,開口說:

“你留在這裏等容錯,等他出來,帶他吃個飯,再找個酒店休息一下,我回公司。”

“我送你。”丁程說。

江別故想拒絕,畢竟這裏距離公司并不遠,不然容錯也不會每次放學都跑去公司了,但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丁程就截了他的話:

“你這麽走回去,我不可能放心。”

江別故靜默幾秒,同意了。

車子停在了一個距離校門口不遠不近的位置,但來往車輛太多,側方停了一輛車将江別故的車子堵在停車位上半點也不能挪動,丁程原本想給對方車主打個電話,可對方并沒有留挪車電話,無奈之下,丁程只能回到車上等。

江別故倒還是一派的淡定自若,坐在後座看着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想什麽。

他确實在想事情,想老師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想事情的解決方式。

再難的收購案,再複雜的企業重組項目都沒有這一刻讓他為難,商場上的事情都有解決方式,即便沒有了不起也就一個輸字,可眼前的這件事若不好好解決,賭上的可就是容錯的人生了。

“之前我該聽你的話,讓你回來的。”沉悶的車廂內,江別故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丁程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江別故,發現他正在看自己,便回了頭,問他:

“容錯打架的那件事?”

“嗯。”江別故說:“現在學校也有了我和容錯的傳言。”

丁程有些詫異,公司裏會有江別故和容錯的傳言,大概率是因為容錯經常和江別故出雙入對的原因,而容錯又只聽江別故的話,難保無聊且又腦洞大的人會編纂故事,可學校卻是誰也沒想到的,丁程不知原因,但江別故說到了容錯打架,仔細想想卻也明白:

“抱歉,我當初應該攔着你的,只考慮到了你太累,沒有想到你有可能被認出來。”

江別故有些無力笑笑:“不是你的問題。”

“那我去聯系別的學校。”丁程很快給出解決方案:“容錯的成績很優秀,之前就有好幾個學校聯系我想要讓容錯去他們學校就讀高中,我會聯系,安排好。”

丁程說的是事實,容錯的成績是北清的苗子,一個行走的升學率,有學校争搶也是意料之中。

江別故之前也這麽覺得,轉學就好了,可此時冷靜下來卻發現轉學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這不是轉不轉學的問題。”江別故輕聲說:“是容錯只要跟我生活在一起,這種流言蜚語就不可能斷的幹淨。”

即便解決了現在這個問題,以後也還是會有,他喜歡同性,容錯和他住在一起,避不開的麻煩。

丁程一愣,幾乎不敢相信:

“你是要……”

“再說吧。”江別故打斷了丁程的話:“我好好想想。”

丁程并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甚至更加沉重,他很清楚江別故的‘好好想想’代表了什麽,但此刻他也不好給什麽意見,靜默幾秒點了點頭:

“你也別太擔心了,有些事情即便當下不能解決,時間也會證明一切的,前幾年不是還有媒體說我和你嗎?”

丁程是江別故的特別助理,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的,前幾年的确有段時間有過這樣的傳言,但兩人誰也沒有在意,沒多久便也散了熱度。

好多年前的事兒了,丁程不提江別故都快要忘了,笑了下:“但願吧。”

側方的車主從旁邊的便利店裏走出來将車開走了,丁程也發動引擎将車從停車位上緩緩開了出去。

把江別故送到公司,丁程為江別故開了門,江別故囑咐他路上小心的時候,丁程說了句:

“容錯可能會想要來公司。”

“算了。”江別故笑着說:“他看見我這副樣子又要問東問西。”

丁程也笑了:“我努力把他攔下。”

丁程說完就要走,但才剛打開車門,江別故卻又叫停了他,說:

“小孩兒若是實在想來,也別太攔着,下午還要考試,別影響了他心情。”

“好。”丁程說:“我知道了。”

——

不知道丁程怎麽跟容錯說的,考完試的容錯真的沒來公司,不過還是跟江別故發了信息,說自己考的不錯,讓他不用擔心,江別故回他好好吃飯,注意休息。

兩天的中考結束了,江別故除了在第一天送容錯過去後就沒再出現了,倒是在他考試結束後給他做了頓好吃的,之後容錯就一直老實在家了,連同學聚會都沒去。

同學聚會這事兒江別故沒勉強他,畢竟現在這個時間段容錯去并沒有任何好處,但一個小孩子整天在家裏待着也未免有點太憋悶了,便舊事重提讓他找個地方玩玩,不出所料的又被拒絕了,江別故便沒有再管他。

如果學校沒有放假,江別故會在知道學校有流言的當天晚上就和容錯攤牌,因為由自己來說事情還可控,容錯從別人那裏聽到卻是個未知的結局,江別故不喜歡失控。

但現在容錯放了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裏研究菜譜和複習奧數,江別故反而有了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到底該怎麽解決。

譚啓明和姜迪又來過公司找過江別故,江別故沒見,那些話他不想再聽,免得頭疼。

可北城就這麽大,又同是生意人,不想見也總是能有碰到的機會,一場市裏舉辦的優秀企業家宴會上,江別故就再次遇到了他們夫婦,雖然江別故已經有意在避開他們,但場地有限,躲不到哪裏去的,市裏領導在場,他也沒有先走的道理。

“江總,你的态度我們已經很清楚了,但我們還是想跟你争取一下。”

江別故手執一杯香槟輕輕搖晃,沒有離開卻也沒有接話,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可姜迪卻還是開了口:

“最近容錯的學校有不少關于你們的傳言,江總想好怎麽解決辦法了嗎?”

江別故看到了這句話,眼神霎時變得淩厲,說出口的話也毫不客氣,帶着譏諷:

“我與譚夫人并不相熟,譚夫人卻要過問我的家事,譚總也不管管嗎?”

譚啓明聞言挽住姜迪的肩膀,稍稍讓她靠後了一些,自己站在了江別故的正前方,開口:

“江總,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也是為容錯好。”

“為他好?”江別故嗤笑一聲:“你了解他嗎?”

“我不能說了解容錯,但我卻為了向你争取這個機會,去了解過。”譚啓明說:“老實說,容錯和我兒子長的有幾分像,不然我和我太太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你的面前。”

江別故淡淡開口:“再像也終究不是你的兒子,我也不會讓容錯去做誰的替身。”

“不是替身,只是一個寄托。”譚啓明說:“我們的兒子無可取代,容錯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江別故沒有說話,譚啓明看了一眼姜迪,又說道:

“容錯從小無父無母,遇到江總你之後才有了正常的生活,可你的情況所有人都知道,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不太方便,了解你的人知道你絕對不會那麽做,但別人的閑言碎語也不可能間斷,這是你我都控制不了的。我太太的身體原因,我們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孩子,如果沒有遇到容錯,我們會一直兩個人生活下去,但我們見到了容錯,或許老天爺安排我們在兒子生日那天遇到他就是一種緣分。”

“我們也知道容錯和你的關系很好,江總也大可放心,就算容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我們也不會,更不可能幹涉他和你的關系,你們還是可以來往,他只是換一個地方睡覺而已,我覺得這也是目前解決學校裏流言的最好方式。”

江別故看着譚啓明,眼神有了些許的轉變,譚啓明發現了,立刻解釋:

“容錯甚至都不用轉校,我們會帶着容錯去學校,說容錯是我們早就收養的孩子,之前和你生活在一起只是我們工作的原因而拜托你照看的,他有父母,有正常的家庭,到那時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不會再有人說他是你養着的人。”

“還有。”譚啓明有些急切,似乎害怕機會稍縱即逝:“容錯的戶口現在在福利院,我知道他現在還沒有獨自立戶的條件,但我可以給容錯買一套房子,把他的戶口遷出來。”

江別故開口,聲音不鹹不淡:

“譚總是覺得我缺一套房子的錢?”

“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江總的財力,我這麽說只是想證明我們的心意,是真的想要和容錯好好生活。”譚啓明說:“我們會把容錯當成自己的小兒子一樣去對待他,我們也會竭盡所能的保護他不受傷害,你可以随時來看他。”

江別故沒說話,但表情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有了變化,不再像剛才那麽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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