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慶州市公安局,請講!”
“能幫我轉一下刑偵支隊的梁警官嗎?”
路季商在電腦中的文件裏翻找着,他輕車熟路地點開文件夾中的幾個文件進行删除,而後輸入了reboot,許為溪的手機屏幕微微一亮。
“完事。”路季商将手機遞給梁亭松,剛準備說話,丢在多媒體下面的手機響了起來。梁亭松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的手微頓,接通電話放到耳邊。
“救命!梁警官救命啊!”女孩急切的呼救聲在耳邊炸起,盡管聲調有些扭曲,梁亭松還是聽出了那是楊舟月的聲音。在旁邊的路季商也聽到了從話筒裏溢出的尖叫聲,錯愕地看着梁亭松。
梁亭松眉心緊蹙,伸手點開了免提,比了個手勢,路季商立馬點開電腦上的錄音系統。
“楊小姐你現在在哪?”梁亭松沉聲問道。
但是電話那頭的楊舟月并沒有回應他,只有一陣尖銳的碰撞聲,像是金屬物品砸到地上,幾秒後出現楊舟月顫抖着的聲音,“你不能…你不!”
聲音戛然而止,手機也挂斷了。
“季商!”梁亭松看了眼已經關掉的通話,偏過頭看向後座皺巴着臉的路季商。
路季商手在鍵盤上敲擊地快要飛起,屏幕被幾頁數據圖占據,最上角播放着剛剛通話的片段,市局刑偵支隊所用的追蹤系統是定期更新的,從打開錄音開始追蹤後到現在,整個計算過程用了兩分鐘。
路季商看着屏幕上的基站查詢位置,長舒了一口氣,面上稍放松了一些,抓起手機,将屏幕上的數據信息發送到群裏。
“老大,在郊外。我一會兒把這個數據簡化到hash表格裏,你發給搜查的警員們就可以了。”
梁亭松看了眼路季商發的坐标,竟然是郊區位置,而下午那會兒他才從去往郊區的路上回來。梁亭松伸手用手腕揉了揉眉心,抄起對講機調至支隊指揮頻道。
“各小組注意,A小組現在動身前往郊區公路,同交警方面對整個郊區公路路段進行監控,B小組全組回車,朝坐标地點出發,C小組停止江面打撈,返回市局。”
對講機裏傳來一陣嘈雜的收到回應,梁亭松借着後視鏡看了眼已經往岸上警車趕來的小組警員,伸手放下手剎,啓動了車子,同時撥通了梧禹的電話,将手機架在支撐架上。
接通的一瞬,梧禹的聲音從那邊出來:“老大!我們查了小區的監控,顯示許老板十一點半進入楊舟月家所在的單元樓,一點五十分時,一輛黑色面包車進入小區內停在單元樓下,四十分鐘後離開。”
“門衛說是有小區內業主的許可。”于沅湊在旁邊補充道,“車上人員情況不清楚,但是保守估計有三人。”
梁亭松扶在方向盤上的手一緊,如果車子從楊舟月家離開的時間是兩點半左右的話,慶江區到郊區的時間最快也需要半個小時,而他極有可能在路上就已經碰見那輛車了!
那麽剛剛楊舟月的那通電話,極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測,但梁亭松直覺得對方是在給自己下套子。
“你們繼續查那輛車子的行蹤。”梁亭松話畢挂斷了電話,伸手點進臨時組群,将路季商發的位置發到群裏。時間拉得越長,許為溪的處境就越危險,他必須要更快一些到達目标地區。
從慶江區到郊區最快的路要經過一片荒田,早年有開發商要承包開發,但是因為工程問題一直被耽擱着,一路上有不少施工挖出的大坑大塘。
梁亭松看了眼後視鏡,輕踩油門,随即挂上五檔,速度徒升。
“老、老大,冷靜。”路季商手抓着前面座椅的頭墊,一臉驚恐,“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這輛車再搞壞,付局會把我們兩個宰了的!”
“他不會。”
“啧,真是個瘋婆娘,活該。”闵仲方聽着房子裏傳出來的尖叫聲,搖了搖頭,走向自己的車邊。
矮個子青年不知道去了哪,只剩那個高個子的青年坐在後門框邊抽煙。
“那個呢?”闵仲方朝四下看了看沒有瞅到人影,用手指沾了口水沫子,點了點手裏的錢,整整十五張,他從裏面抽出來兩張紅的丢到人懷裏。
高個子瞥了眼懷裏的錢,拿着放到了一邊,“他解手去了。”
“喲,嫌少啊?”闵仲方看着人的模樣,心中頓生鄙夷,這兩個人他就招來搭把手的,也沒做什麽活,樣子倒是不少,“再給你添兩張?”
“……”高個子沉默着看闵仲方又拿出兩百壓在剛剛的那兩張上,沒有動作。
闵仲方看着這人的反應多少有點不快,剛想開口,手機就響了。
他不耐煩地接通,“有屁快放!”
“方爺,咱的人被抓了,條子估計已經過去了!”
“媽的,知道了!”闵仲方啧了下嘴,将手機揣回口袋裏,伸手把高個子趕下車,“去看看你那個兄弟跑哪了,條子都快追屁股後面了!”
高個子看了他一眼,佯裝着往房子邊上的草木方向走去,沒走出十幾步,一陣汽車發動的聲音轟鳴而出,高個子早有預料般的往車子方向看了一眼,闵仲方已經開着車子跑了。
矮個子從草叢裏冒出個頭,他在這裏蹲了半天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望着揚長而去的車子,冷哼了一聲。
“宇哥馬上就到了。”
十分鐘後,另一方向開過來一輛白色邁騰。高個子和矮個子對視一眼,快步地走到路邊等候。
車子穩穩地停在兩人身邊,男人推開車門看了眼兩人。
“闵仲方跑了?”
矮個子跟着男人的時間比較長,當即低下頭,高個子也跟着一并低下頭,“是我們的失誤,宇哥。”
男人擺了擺手,目光看向緊閉的屋門,擡步朝着屋子走去,“闵仲方鬼精着呢,你們玩不過他也正常。”
男人從口袋裏掏出雙黑手套戴上,方才推開了大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因為空氣的灌入而湧向門外,男人眯着眼朝昏暗的房間中看去,地上躺着三個人,一些污濁的血漬從人的身下蔓延開來。
“宇哥,這。”矮個子站在男人身後,也看到了屋內的情況,除了血腥味,空氣裏還有一股長久沉積的酸臭味兒,他捂着鼻子克制住想吐的沖動。
男人點開手機手電筒朝着那三個人身上照去,兩個女生已經是一副死相,邊上青年的小腹還在起伏着。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落在一邊的手裏還握着一把匕首。
“看來有人替我們清理了。”男人将手電筒的光往上移動,在看到青年的臉時愣了下,“咦?”
“老大,要不要進去……”矮個子将手橫在脖子處比了個手勢,只要男人開口他就立刻進去把人宰了。
但是男人只是伸手摸了摸下巴,将光在幾人身邊來回照了下,幾分鐘後了然的挑了挑眉。
“宇哥,剛剛闵仲方接到電話,說是警察那邊已經有動作了。”高個子站在一邊提醒道。
男人将手電筒關上,偏過頭嗤笑道:“走吧。”
“宇哥,還剩的那個不用處理嗎?”矮個子朝裏面看了眼,那個青年分明是還活着的吧,這種清理失誤不像是男人會犯的。
“不用。”男人伸手揉了揉口袋裏探出小腦袋的蜜袋鼯,而後伸手将門重新關好,“只不過可惜了。”
男人回到了車上,隔着車玻璃朝着大門的方向看去。
他倒是沒想到會一語成谶,和人這麽快就又見上了一面,他自然可以将人從這裏帶走,不過他怎麽會阻止一場精心安排的好戲呢,只不過不能在現場觀看少了太多的樂趣。
不知道那日輕巧化解矛盾的青年,這次會怎麽解決自身的麻煩。
“老,老大!溝!溝溝!”
路季商一只胳膊抱緊自己的電腦,另一只手緊抓着身邊的把手,現在經過的這條施工路段崎岖不平,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坐過山車。沒個幾十米就出現個大溝,路季商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也虧得他老大開車技術好,換個別的人估計他們都不知道已經躺在哪個溝裏了。
好在經過這段施工地後他們拐回了公路上,路季商方才松了口氣。
梁亭松看了眼時間,現下過了十五分鐘,已經是極限速度了,距離目标的地點還剩下幾公裏的路程。
對講機裏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各個小組不斷彙報者當前的情況,但梁亭松一言不發,他的目光鎖在綿延向遠方的路上。郊區的林木叢生,陽光被枝葉肆意碾碎,形成圍欄撞擊在他的車窗前。
那些被攝影師們看到一定會駐足拍攝的風景,那些沉醉于詩人筆下浪漫的黃昏,那些席卷過玻璃窗呼嘯而至的風,此刻都無足輕重。
他現在只想找到許為溪。
快一點,只要再快一點就可以了。
林木之中露出低矮的板房,梁亭松一眼便看見那斑駁的牆面。
一直緊盯着窗外的路季商也看見了那個房子,對上坐标,當即朝着駕駛座的人喊了一聲:“老大!”
梁亭松在快接近板房時,一腳踩到油門上,車速直線降慢,梁亭松伸手換到二檔上,輪胎在地面上摩擦着,路季商覺得變速箱已經離報廢不遠了。
車子最終緩慢的停靠在路邊,梁亭松探過身從手套箱裏取出自己的槍,打開車門下車。路季商見狀開始聯系群中的警員,A組已經到各個路口關卡,B組仍在趕來的路上,預計還有幾分鐘左右到。
現場保護尤為重要,他聯絡完後,拿着手機一并下了車。
梁亭松看了眼地上,塵土之間依稀能夠辨出腳步痕跡,梁亭松邁着步子繞開這些痕跡,路季商随即走過來進行拍照。兩邊都是灌木,難說會不會有人躲在其中,梁亭松目光緊鎖在那些林木之間,身形朝着板房靠近。
他緊貼着牆面,這樣的板房隔音效果很差,只要裏面有動靜,他可以立刻聽到。他附耳聽了一會兒,這間板房卻仿佛空殼一般,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梁亭松挪着步子往大門的方向移動,手摸上門把手。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屋裏傳來,那是屬于許為溪的聲音,金屬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随後而來,梁亭松的心髒徒然強烈地加速跳動。
他拉開門,迅速偏過身舉起槍對準屋內。
陽光被他的輪廓分割,餘下的蜂擁進昏暗的屋子裏,将地上三人的身形照的分明。
尋找數日不見蹤跡的韓江雪躺在地板上,不知生死,楊舟月的半個身子漫在血泊裏。而在她們的身邊,許為溪正皺着眉看着自己的手,造成響聲的匕首就在他的身邊。
許為溪擡頭看了眼光來的方向,眯着眼睛擡起手遮住光,努力去分辨門口的人形。在察覺出背光的人是誰後,許為溪剛想開口,視線就落到人手裏的槍上。
沾染的血順着手腕流淌下去,許為溪的衣服上還有大灘這樣的血跡。他就那樣看着梁亭松,一句話也沒有說。
梁亭松僵在原地,理智告訴他現在該進去查看幾人的情況,但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怎麽也邁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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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會比較忙,所以暫時不更新,周末會雙更,寶兒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