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我相信你

警笛聲由遠及近,B小組的成員已經達到了,幾人迅速下車往梁亭松身邊趕來。

許為溪移開了目光,他扶着地面踉跄着想要站起身,攝入地西泮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消散,他的腳還有點麻,但是沒有人會扶他起來了。

許為溪看着身旁雙眼緊閉的楊舟月,他大概知道所謂的游戲了,楊舟月在明知不可回頭的情況下,直接拿自己設了一個局。

許為溪嘆了口氣看着已經沖進屋子裏的幾名刑警,索性坐在地上,将兩只手腕擡起,這個姿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但是警員們看着身邊一眼不發的梁亭松,不清楚當下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敢随意上前。

許為溪嘴唇翕動,半晌苦笑道,“梁亭松……”

梁亭松呼吸一滞,看着人揚着的手,邁步走過去。許為溪閉上眼,盡管已經做好了被手铐铐住的準備,心下還是有些難過。

但是他并沒有等待冰涼的手铐,梁亭松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溫熱的手貼上來的一瞬,許為溪猛地睜開眼,詫異地看着面前的人。

“受傷沒?能起來嗎?”梁亭松的身形遮住身後一衆警員的目光,許為溪的目光裏只映出梁亭松的影子。

“腳……有點麻。”許為溪盯着梁亭松的臉,愣愣着回應。

“先上車。”梁亭松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拉起,許為溪借着梁亭松的半邊肩膀穩住自己的身形,梁亭松視線偏轉向一衆警員,“B組留下進行現場搜查。”

“收到!”

梁亭松垂目看了眼身旁的許為溪,思索片刻,微彎下腰,把人雙手往自己伸手一丢,右手往人的腘窩處一攬,身形一正将人扛到肩上。

許為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扛着他朝着門外走了,梁亭松肩上的徽章整個硌在他肚子上,許為溪心情複雜地看着地面,直到被梁亭松塞進副駕駛室裏。

梁亭松打開駕駛室門,坐進車中,輕轉鑰匙啓動了車子。許為溪看着梁亭松的動作,忍不出問道:“為什麽剛剛不用手铐,我已經是嫌疑人了。”

在那種情況下,他怎麽看都像是殺害楊舟月的兇手。

梁亭松看着前方的道路,摁動身邊的按鈕将許為溪那邊的車窗降下來一半,車速維持在四檔左右。他沒有回答許為溪的問題,而是掃了眼後視鏡,“手機在後座上。”

路季商從剛剛開始就在後座上裝木頭人緊盯着電腦,聽到梁亭松的話,立刻将手機雙手遞到許為溪面前。

誠如許為溪所說,現在許為溪是案件重要參與人員,甚至有殺害楊舟月的嫌疑,在醫院檢查過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可能随即就會被送到拘留所候審,但是梁亭松并不願意用手铐。

大概是因為許為溪剛剛喊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梁警官。手铐是用來制服壞人的,不是用來制服心上人的。

盡管車開得已經很平穩了,但藥物餘效刺激得人暈車反應更加強烈,許為溪只能緊咬牙關,強忍着湧上喉頭的惡心。

梁亭松不時地朝許為溪看一眼,幾次想要停下車讓人緩一會,但都被許為溪擡手拒絕了。

他們已經進入市區了,約摸着再過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慶醫,傍晚時分下班的人多,耳邊的鳴笛聲和廣告喇叭聲音不斷,許為溪伸手關上了窗戶。

缺少了新鮮空氣的流通,能緩解眩暈的方式就剩下轉移注意了,可是擡眼看去除了車的尾燈就是鱗次栉比的建築。許為溪伸手摸進自己的口袋裏,幸好東西還在,冰涼的觸感讓他心下稍稍平複了一些。

好在他們開的是警車,一些車輛看到後下意識進行了避讓,很快便達到了慶醫。

梁亭松熄火下車,走到副駕駛位置打開門。許為溪看着人,遲疑地看着慶醫的高臺階出聲,“梁警官,我可以不進去嗎?”

“只是檢查,沒有什麽好怕的。”梁亭松知道許為溪不願意進醫院,但當前情況下,許為溪必須要進行檢查。楊舟月一個女生能夠放倒許為溪,多半是用了藥物,只要許為溪的血液中檢驗出來藥物成分,嫌疑就能減輕。

藥物在身體裏也會不斷地被代謝出去,一分一秒都是時間。

許為溪看着梁亭松朝自己伸過來的手,視線對上人的雙眼,“我可以回家,然後找醫生去家裏進行檢查,也是一樣的……”

“我陪着你。”梁亭松打斷人的話,手懸在半空,沒有收回的意思。許為溪垂下頭嘆了口氣,伸手握住梁亭松的手。

醫院大廳的休息椅上坐着一衆等待挂號的人,梁亭松牽着許為溪上了三樓,進入樓層迎面便是指示标志,許為溪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他們去的方向是內科采血室。

因為提前打了招呼,看見穿着制服的梁亭松後,醫生将兩人迎進了觀察室裏。負責化驗的醫生端着采血的物品走過來,放到一邊的椅子上。

梁亭松拿起手機看了眼,而後走出觀察室。抽血的過程不長,前後收集了三小管,醫生用棉簽摁住針口将針拔出,“一小時後過來取報告。”許為溪壓了幾秒後将棉棒丢進了回收桶裏。

他起身走到門邊,門外只有等待采血的人,不見梁亭松的身影。

“老大,那幾個人都交代了,他們是被楊舟月雇傭去LesL酒吧門口鬧事的,被拐的女孩們在路上就已經放下車了。”姚枝年拿着一疊審訊資料從拘留所裏走出來。審訊比想象中要輕松一些,盡管那群販子逃逸的時又是砸棍子又是襲警的,真坐到審訊室裏的時候,都招了個幹淨。

梁亭松此時正在醫院外面,他剛從附近的超市回來,聞言看了眼大廳中的病人,壓低了聲音,“他們有沒有交代黑面包車那群人的線索。”

“問了,幾個人的反應是一樣的,都說不知道,應該不是同一夥。”姚枝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将手機開至免提放到支架上,啓動了車子。

“知道了,你先回市局。”梁亭松挂斷了電話,走到觀察室門口,見裏面空無一人,随即走到隔離窗前敲了敲玻璃。醫生聞聲看了他一眼,“還沒出結果呢。”

“有看到剛剛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去哪了嗎?”

“那個人啊?”醫生思忖了片刻,往環形樓梯方向一指,“好像去那個方向了。”

“謝謝。”梁亭松點了點頭,立刻往人說的方向走去。

許為溪自己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裏,從剛剛開始他就沒看到指示标語了。他手摸向口袋,才想起來手機也丢在梁亭松車上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下去。

他站在某個樓層處,看着擠在過道上的臨時病床,這裏像是住院的地方,但是卻沒有人活動的氣息。燈光清冷地落在地面上,映出他的影子。

許為溪伸手推開身邊的一扇病房門,裏面窗戶緊閉着,空無一物,地上還聚着一些灰塵,應該是還沒正式投入使用。他走到窗外向外看去,建築的外面是如鱗分布的房子,陽光向遠方墜去,天色漸晚。

這會兒四下裏安靜,給了許為溪更多思考的時間。

從他被藥暈到被梁亭松發現,這之間的記憶是空白的,醒來的時候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勉強能分辨出身邊另外一個人是韓江雪。

那個時候他的手裏被塞着匕首,如果楊舟月足夠聰明的話,那個匕首上應該沾滿了他的指紋。

這樣的局處處都是漏洞,楊舟月的這步棋直到目前為止,對他并沒有産生多大的影響。楊舟月想看的無非是信任危機産生時,情人雙方的抉擇。但是她算錯了一點,需要信任的從來都不只是弱勢的一方。

但這個游戲只是這麽簡單就結束了嗎?

許為溪轉過身蹲下,手指在地上繞着圈子,眉頭緊蹙着。現在還有一個人沒找到,那個被賣給了交易另一方的女孩林羽。

不知道梁亭松他們查到什麽地方了。許為溪垂着頭嘆了口氣,耳邊響起梁亭松的聲音。

“怎麽跑到這了?”

許為溪一驚,腳下沒站穩,往後一倒整個坐在地上,他朝門外看去,梁亭松正朝着他走來,手裏還提着一塑料袋的東西。

倒也不用說到就到。

許為溪手撐着地站起來,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手腕卻被梁亭松捉住。之前抽血的針口沒有壓好,臂彎處形成了一片淤青,全都呈現在人的眼前。

許為溪有些心虛的收回手臂背到身後,往人手裏的袋子看去,他還以為梁亭松是回現場調查去了,沒想到人去買了東西回來。

“這是什麽?”

“想着你還沒吃,就去買了點。”梁亭松從袋子裏拿出一瓶水塞到許為溪懷裏,許為溪忌口的東西多,他也不知道該買什麽,索性就買了幾袋面包以及一包話梅。

許為溪這會兒才感覺到口有些幹,擰開蓋子直接灌了大半杯水。梁亭松站在他的身邊,等人喝完之後,方才開口。

“楊舟月和韓江雪的遺體已經送到法醫院了,現在應該正在進行解剖。”

“嗯。”許為溪應着,将蓋子蓋好,把瓶子放回人手中的塑料袋裏,擡步就要往外走。

梁亭松沒有動,他只是偏過身看着許為溪的背影,繼續開口,“警員已經對現場搜查完畢了,在板房的門,金屬輸液架,針筒以及別的物品上找到了指紋。”

許為溪頓住腳步,“所以呢,那上面是不是都有我的指紋?”

“嗯。”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楊舟月完全可以拉着我把我的手往每一個可能被檢查的地方摸上一遍。”許為溪喟嘆一聲,轉過身看着梁亭松,窗外的天只留着霞光,再過不久就要入夜了。

梁亭松從懷裏抽出一張化驗單,遞到許為溪手裏,“來這裏之前,我拿到了化驗結果,藥檢一項檢驗出你體內中有少量的地西泮藥物殘留,但因為含量極低,所以不能成為關鍵性證據……”

“你覺得我會殺害楊舟月嗎?”許為溪打斷人的話,他并不想繼續聽梁亭松給他分析當下的種種不利因素,他只想聽聽梁亭松的想法。

梁亭松沒有說話,在靜默之中和許為溪對視。

許為溪別開目光,自嘲地輕笑一聲:“差點忘了,你是警察,當然更相信證據。”

“我相信你。”幾乎是同一時間,梁亭松也開了口,他走到許為溪身邊,握住人的手,帶着人往房外走,“當下的證據對你不利,你可能要去拘留所待幾天,但是,我始終是相信你的。”

許為溪看着梁亭松拉着自己的手,安靜的樓道中只有他們的腳步聲。越過幽深的長廊,穿過無光的樓梯,梁亭松帶着他走出這棟久棄不用的建築。

“梁亭松,我也相信你。”看到前面住院部的燈光時,借着一股掠過耳畔的風,許為溪将口袋裏的東西塞進了梁亭松的口袋裏,而後輕聲道。

當信任危機産生時,需要被堅定信任的從來不只是弱勢的一方。

許為溪抱着那袋吃的,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街邊繁華的燈光,看着它們逐漸被風拉長扯斷,消弭在夜色裏。

許為溪被武警帶進拘留所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眼站在車邊的梁亭松。

“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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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為什麽是扛?為什麽是扛啊?我很重嘛??

松哥:就當時的情況來說,扛方便一點(有理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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