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唐陪着蘇燦先回了趟蘇燦家,總不能讓他帶着個行李箱和自己到處跑。司機回過頭看了一眼讓他開到一半換目的地的蘇燦,然後把目光投向了池唐,畢竟這車是池唐打的。見到池唐對自己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什麽。只咂咂嘴,覺得現在的大學生,一點也不知道省錢,真是不當家不覺柴米油鹽貴,他是無所謂,橫豎還能多賺點,只是這兩個小夥子要白白多花錢了,如果上高架之前就說了,根本就不需要繞那麽一大圈子路。
兩個人坐在後排還是有那麽些尴尬的,畢竟一個星期以前,還是有宋宇文牽線搭橋才認識的泛泛之交。特別是上了高架之後,從身邊忽閃而過的除了車還是車,一點話題都找不到,池唐盯着司機的後腦勺,惡狠狠的想為什麽你不開廣播!好歹弄出點聲音緩解一下氣氛啊!這麽安靜真的好麽!隔着屏幕沒臉沒皮的開玩笑鬧騰和面對面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司機大叔突然覺得脖子後面涼涼的,左右掃了一下窗戶,都關的好好的啊怎麽會突然這麽冷呢。
池唐拿出耳機塞到了耳朵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蘇燦說着話,其實他根本沒就沒打開音樂播放器,所以也不存在聽不聽得清蘇燦說話這個問題。他也知道這樣非常不禮貌,但是,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的時候,就可以假裝沒聽到,“啊?什麽?”這樣含糊過去了。
比如剛剛蘇燦問“我看你微博說也玩劍三,那個服的?”池唐應該怎麽回答呢,是說“哦~我和你一個服,我叫晚來池”,還是說“師父我是你徒弟啊你居然忘了我”才好。報個假的就更容易穿幫了,萬一蘇燦心血來潮要轉區去找他玩呢。
撸妹920的配套耳機騷黃騷黃的,雖然手機在口袋裏看不到,但是耳機線耷在池唐黑色的外套上特別的顯眼。蘇燦也不知道他在聽什麽,就拿了個塞進了自己的耳朵。
“你在聽什麽……”發現耳機沒聲音,有些吃驚的問。
“哦,我右耳機壞掉了,所以沒聲音。”池唐看了眼蘇燦,笑的雲淡風輕。他把左邊的耳機拿下來,遞給蘇燦:“你要聽麽?”
蘇燦搖了搖頭。池唐“嗯”了一聲,一顆嘭嘭嘭跳的厲害的心慢慢趨于平緩了。
“我前兩個月換手機的時候也準備換撸妹的,但是wp8用的還是不順手,軟件又少,就拉倒了。”
“你怎麽知道是撸妹?”
蘇燦把手機要了過去,說想要玩玩,池唐頓了一下,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除了相冊裏面有幾張逗比的照片,所以就掏出來遞了過去。
日歷被劃開來的時候,蘇燦看見日程上排了一條又一條,密密麻麻的記錄。想到在車站看到自己帶行李箱,還以為是來定居的,頓時笑了出來,覺得他真是蠢萌蠢萌的。
池唐壓根就忘了蘇燦本來就是A市人,只是去B市上學而已,所以打算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帶着蘇燦好好逛逛,把A市好玩的都玩遍,好吃的都吃遍。有了上次和落無敵大街小巷亂竄的經歷,他對A市現在可謂是了解的更上一個層次了。
填肚子的小吃去哪吃,哪裏有特別棒的風景,午飯吃什麽,哪家電玩城的游戲種類多,藏在陰暗小巷子裏的鬼屋要提前預約,晚上去平湖公園吃燒烤。生怕自己忘掉,每一樣都記在了日歷的行程表裏面。
池唐看見蘇燦對自己笑的不懷好意,心道我手機裏也沒東西啊,鈣片我從來都是看完就删的好麽。他突然想到聯系人裏給落無敵的備注就是落無敵,難道蘇燦是發現了這個?很快就把這種可能否定掉了,因為就算真的發現了,也不該露出這種表情。大概會質問,會生氣,說不定還會直接讓司機停車,不顧正在高架橋上,甩手走人。不管怎麽樣,反正絕對不可能是這樣帶笑的。
因為反光的緣故,池唐看不清屏幕上的到底是什麽,他假裝不經意的彎下腰,拍了拍褲腿上不存在的灰塵。用餘光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次奧,是日程。
“東街二巷裏面那家豆腐腦你也喜歡吃?哪裏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找。”
“你就笑吧我腦子就是那麽不好使就是忘了你是A市人。”池唐聽了蘇燦這話,只覺得是在嘲笑自己的智商,翻了蘇燦一個白眼,幹脆自暴自棄喊了出來,引得司機大叔再一次回頭。
“大叔你好好開車不行麽,回頭看什麽啊!”池唐仰頭靠在椅背上,沒好氣的的說。
“你把脖子露出了,是想表示橫豎都是一刀,讓我給你個痛快麽。”蘇燦用手機戳了戳池唐露出來的喉結,笑着說:“我都去B市快四年了,你忘掉也正常啊。”
還有一句話蘇燦沒說出來,他心裏想的是:你和何畏也差太遠了,你們真的是一個人麽,從氣質到談吐,根本就沒有相似點。
蘇燦覺得,池唐要是跑去小粉紅掐架的話,一定沒人能猜出來他是精分的,演技派高手從來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讓人懷疑。蘇燦不知道,小粉紅那個說他跨圈抱大腿,被他蓋章前十樓都是精分的帖子,就是眼前這個人發的。
站在小區門口的時候,池唐有那麽一瞬間,有種自己是被帶去見家長的錯覺。蘇燦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池唐原本和他并排走着的腳步一點點的慢了下來,慢吞吞的跟在了後面。他低頭發了條短信給落無敵。
[池唐:我要去蘇燦家了。]
[落無敵:次奧你們發展也太迅速了吧,感情是他要用身體報答舍身為他洗白的恩情?]
[池唐:你去死,我是說認真的,要不要買點水果去啊?]
[落無敵:那就看蘇燦準備怎麽介紹你咯,如果是媳婦還能拿錢呢。]
再擡頭的時候蘇燦已經走遠了,杵着行李箱正在前面的轉角處等他,池唐小跑上去,喘着氣問了一句:“要不要買點水果給阿姨啊?”
蘇燦搖了搖頭,說自己就回去放個東西,不在家裏多呆,要不然,照他老媽的性格,他這四天就別想往外跑了。
一想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唠叨蘇燦就頭疼。
蘇燦的媽媽年紀大了,但是儀态依舊很好,池唐能想到,再早個十來年,面前的人一定是個标準的大美女,否則也不會生出這麽個标致的兒子。
“阿姨好,我是蘇燦高中同學池唐。”池唐笑着上前,得體的微微彎了彎腰,自我介紹到。
女人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池唐,目光裏帶着審視和厭煩,把他從頭發到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護食的老虎,見到了要搶食的人一樣。然後很快就把一瞬間的冷淡掩去了,挂上了笑臉,速度快到差點讓池唐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她一把抓住池唐的手,左手邊墊着,右手輕輕拍了拍池唐的手背,笑彎了眼睛,滿臉的慈祥。
這個女人不喜歡自己。
池唐多疑又敏感,有個了僞善又喜歡假笑的後媽之後,誰對他好,喜歡他,誰又讨厭他,在兩個人見面的第一眼,就能感覺的出來。所以說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只是……
池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運動鞋,牛仔褲,黑色衛衣,很陽光的一小夥子,也沒什麽出格的地方,沒染發沒打耳洞,身上也沒煙味,這種無由來的敵視究竟從何而來。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蘇燦,發現蘇燦正皺着眉頭沉着臉看着他媽。同樣的,這個表情也是轉瞬即逝,還真是母子,變臉世家。
“好好好,快進來坐。叫我蘇阿姨就好了。我家這個兒子,從來不帶朋友回來的,你們倆關系肯定很好把。”沒想到會有第二個人來,地上只有一雙拖鞋,蘇阿姨轉身去鞋櫃裏,又拿了一雙出來讓池唐換上,然後萬分親近的拉着池唐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忙前忙後的問池唐要喝什麽。
池唐既然感覺到了對方不歡迎自己,很自然的就把這當做了客套話,連忙說不用麻煩,白開水就行了。
蘇燦對着池唐點了下頭,拖着箱子去了自己的房間。池唐覺得這人太不靠譜了,明明剛才就看出來他媽媽不喜歡自己了,還把自己一個人丢給這個挂着假笑的老虎,就不怕自己被神吞活剝了麽。
“小池啊,你跟阿姨說說,我們家蘇燦到底有沒有女朋友了。”
池唐身子一顫,臉色微微一怔,聲音有些壓着氣:“阿姨怎麽這麽問啊。他沒和您說麽?”
“說是沒有,但是帶他去相親了好幾次,都不了了之。”女人失望的嘆了口氣:“明明都是我千挑萬選的姑娘,都是又漂亮又有才氣,真搞不懂他哪裏不滿意了。”
保養的再好,到了這個年紀,臉上也挂不住膠原蛋白了,雖然化了妝,但是還是顯得有些憔悴,池唐有些心虛的看着她,笑的很勉強。
“阿姨您急什麽啊,蘇燦這麽優秀,還怕讨不到老婆麽。”
“我就怕他被人——”
“媽我們先走了,下次再回來看你。”蘇燦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沙發後面,打斷了女人說道一半的話,上前抓着池唐的手腕就把他拉了起來,帶着他往門口走去。池唐被拽着,重心都放到了上身,一個不穩,被門口的地毯判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個狗□□了。他閉着眼睛咬着牙,結果被一雙手摟住了腰,沒難堪的摔到在地上。
“蘇燦你慢點!”女人看到自己兒子差點把池唐拽的摔跤,有些動怒的站了起來,看到池唐被扶了一把,沒摔下去之後,又放輕了聲音,笑着和兩人告別:“蘇燦你以後經常回來看看,今天你爸不在家,昨天還和我叨念你來着。小池也經常來玩啊。”說罷還對着門口揮了揮手,只可惜門口已經沒有人了。
“啪!”桌子上裝滿水的玻璃杯被一只手揮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水淌了出來,白色的長毛地毯濕淋淋黏成了一片。
池唐和蘇燦站在電梯裏,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密閉的電梯空間本來就小,氣氛沉默又壓抑,池唐看了蘇燦兩眼,心想我還沒生氣你你生個什麽氣啊,裝給誰看。然後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媽……好像不太喜歡我啊。”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帶同學去家裏了?”蘇燦扭過頭看着池唐,冷冷的問道。
“啊?”
“她看誰都作風不正,和我在一起時要把我帶壞。”蘇燦說:“初中的時候,我生病一個星期沒去上課,我們班當時的班長是個妹子,住的離我們家挺近,所以每天下午放學就來給我講課,說到底還是老師要求的,結果你知道我媽後來幹了什麽麽?”
“她不會是告到班主任說你們早戀?”
“你還挺懂我媽呀。”蘇燦聳了聳肩讪笑:“她怎麽會把我也扯進去,她說的是我們班班長借着給我補課的名義勾引我。”
池唐頓時就明白了進門時那嫌棄審視的一眼有什麽深意了。感情這是人家老媽子覺得自己不夠格和蘇燦做朋友啊。
兩個人懶得跑遠,就近去FKC填了填肚子,蘇燦搶着去付了錢,池唐剛想開口,就被他一句“別說什麽地主之誼我是地地道道的A市人”給堵了回去。
滿腦子都在思考下一步要幹嘛去,總不能還把蘇燦當做外地人一樣忽悠。于是吃的慢悠悠的故意拖延時間,他一個雞翅還沒啃完,蘇燦那邊已經結束了用餐。
“等下去哪玩呢?”蘇燦盯着正在用心啃雞翅的池唐問。
池唐擡頭瞟了他一眼:“我帶你去吃東街二巷裏面那家豆腐腦,去麽。”
蘇燦一個榔頭敲到池唐腦袋上,池唐委屈的揉了揉,也顧不得發型了:“那你說去哪啊,要不你給我當導游得了。”
“去一個你估計有十來年沒去過的地方。”蘇燦神神秘秘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