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與他共好

我埋着頭,心裏空落落的,覺得自己好像做得再多,他都好像并不接受到心裏去,他并不與我交心,不向我透露一點真正重要的事情,他難受不說,我難道就好受嗎!

他總是這樣,只有怒到極點才會話多得不像話,他剛剛知道我有心上人不就是這樣嗎?什麽都說得出來……

這一下,我定不能心軟,至少要等一兩天……

“昨日年祭已廢,且門下草拟,陛下親閱,縱有……”

朝上聲音漸漸傳入我耳中,我木然地擡頭,聽着他們談論春耕之禮,才曉他們已經說到尾聲。

聖上本應欣面帶喜色,可我卻發現聖上臉色有些奇怪。

我知道他應怕是又看出我和陳瑜又鬧了別扭,內心不免有些赧然和尴尬。

哦不……應該是與屈堯鬧別扭。

昨日他也定是瞧我不對,又擔心陳……屈堯,所以才召我談上一談,卻意外讓我得知陳瑜真實身份。

他與聖上關系真好,我就沒有從小到大的友人……

我這樣想着,卻突然看到聖上旁邊的簾子動了一下。

我這才發現聖上身旁挂起了幕簾,還有映在幕簾上模糊不清的人影。我吃了一驚,連忙環顧四周,發現他們也都臉色怪異,特別是禮部的人,他們都神色慌張,尤其是顧任,簡直兩腿抖着站,十分不安。

我知道聖上正值青年,身體康健,旁有人聽政确實很是不合禮數,可顧任怎會怕成這樣……

我心思不在這裏,也就沒有想多,心裏想着竟然看都看了,那我再看看他也沒什麽……

我稍稍往左移了個眼神,望向陳瑜,他站在另一邊的內側,離我稍遠,我要偏頭踮腳才能看到他。

我踮起腳來,偏着眼睛悄悄往他那看。

他看上去神色呆愣,毫不在意朝上暗湧的風浪,只呆呆看着一處,他的樣子十分難過,眼睛也紅紅的,我看得更是心疼傷心……

忽然,他嘴角一撇,眉頭一皺,像是壓不住了,眼睛一紅,竟掉下淚來。

他,他竟然哭了!

我心裏又驚又痛,仿佛被石頭狠狠砸了一下,砸得千瘡百孔,流出淙淙血液。

剎那間,我氣都消盡了。

他說什麽我都應聽聽的,他不是說我踢了他的燈嗎?那時他跟我搭話,怕是就會要跟我說了,只是我又一口回絕了過去。

他本來在我身邊就很委屈,也很不安,當年本就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他。他心裏定有很多顧慮,他若是不說,慢慢來便是,哪能強加于他呢。

聽聖上說,他私下本來就不愛說話,而他在我面前雖不算話很多,但一向都不會冷場,定也是用盡了心思。

再說了,說到什麽也不說,我不也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卻沒跟他表明嗎……

雖是他現在做錯事,但他也只是怕我不理他……也不怎麽說得出來,想尋個借口罷了。

我一直看着他,腳尖都往他那裏移了一下,想要不顧朝堂禮數,跑到他身邊,去抱住他,為他擦淚,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麽,說出來就都好了。

可他馬上反應過來,低下頭擦了淚,又神情萎靡地發起呆來,他動作極快,若不是他眼角嫣紅,我還以為那是我錯覺。

“還有沒有什麽要說的?”聖上開口,“沒有就退朝吧,今日朕累得很……”他聲音是強裝的虛弱。

這只是托詞罷了,一看就是聖上不想聽了,朝臣面面相觑,都不想做出頭鳥……

我心裏也萬分急切,恨不得現在就下朝往他身邊跑去,如今我什麽都聽不進去……

一人突然走出,然後撩袍跪下,三磕頭行了大禮。

那是禮部掌書嚴大人,他胡子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眼裏都是混濁,他已年邁,即使磕頭行禮也顯得慢慢悠悠的。

他輩分極高,已是三朝元老,又是禮學大家,更是聖上親封的免跪之人,他行此大禮,便是有大事要說。

我心裏不免一緊,會是什麽大事,竟讓尚書跪下來講……

“臣無事,”他神色無奈,又像是懷惜,“只望陛下同……同人共好,互珍互重。”他話語別有深意,卻又像是妥協。

同人共好,互珍互重……陛下是,是要立後?

那……那人該當如何,我雖只是見過一兩次,但也知道他與聖上感情極好,如膠似漆……

我心裏有些難過,覺得這事怕是對聖上來說都是見不得光的,可以傳傳作為閑話,但決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我與他甚至連閑話都不可有……

聖上臉色仿佛動容,他站起來像是想要走下階來,扶起那年邁尚書,但他只是剛剛站起,簾後便倏然伸出一只手來,握住了聖上手腕。

那手腕剛勁有力,一看便是男子,他抓着不放,仿佛要聖上現在就給出答案。

“珍而重之,我會,他也會。”聖上抓着那人的手,鄭重而堅定地答道。

聖上面上一向嬉笑,從未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說話,更何況他在朝中殿內,當着衆人的面竟也未自稱朕,更是給了尚書面子。

那人的手好似發着抖,握得更緊,一會過後,又松開手來,聖上才下去扶起尚書。

那尚書抓着聖上的手,像是哽咽,竟讓我想起朱大人嫁女時的神态,也是這般說不出話,但眼裏都是千言萬語,當時朱大人醉了酒,都快把自家千金手中的團扇給拽了下來……

此情此景,我哪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我本來就知聖上是斷袖,聯想剛剛尚書的話,簾後的男子,還有他攥住聖上手腕。

這哪是陛下要立後?怕是不再立後,斷了皇脈子嗣……而禮部竟也妥協了……

我還以為……

相比其他人對這場景的茫然與疑惑,我卻心中一震,覺得頗有感觸,既是羨慕又是不安。

那……我與他也能這樣嗎?若是告訴他人,他人也會接受嗎?

我看向他,他卻還是保持最開始的站姿,紅着眼睛看着別處,根本不在意剛剛發生了何等大事。

我想要與他共好百年,可他在我身旁如此不安,而這都是我的錯……我就應早些告訴他我從前愛慕之意給了何人才是,随便找個話便可說出來,我何苦昨夜想了如此久?

可是我怕他怪我,他一定會怪我的,怪我從前如此蠢笨……

不過他聽了總該不會再這樣憋着了吧,也不會再這樣不安了,我只要能讓他安心便好。

那……我要找個什麽借口談起好呢……

其實屈堯心裏是很沉重的,只是說不出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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