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故人已歸(二)

親着親着,我意識到自己舉措并不對勁,往日哪會這樣湊上前去,我紅着臉退開一些,結束了我的主動。

他好像被我的舉止給驚呆了。

他說:“你怎突然這樣親我……”

我紅着臉,找了個借口:“你身上好香,太催人了……”

話剛出口,我就想起了這味道為何如此熟悉,我在宮中別院聞到過,就是昨日聖上找我談心的時候……

這香,這香是醉夢鄉!他竟拿了宮裏的醉夢鄉!

他聽了我的話,像是有些羞澀,說:“我以為這東西味道不濃的,将衣服直接放在了熏籠上,熏了好久……”

這麽貴重的珍物,他拿來熏衣!

真是好生豪橫,財,財大氣粗……

我沒有說話,只悄悄聞着這醉人的異香,心裏思量着要是他自曝身份後,我該如何表現……

他突然說:“都不把頭發烘幹,睡了可是會染風寒……”他輕輕扯了我頭發,我好像聽到水汽散去的聲音,頭皮一陣發麻,我下意識摸了摸,頭發已經幹了……

這,這又是什麽!我驚訝地看着他。

他想必将我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便有些得意,說:“我用內力烘幹的!”

會武就是好!我心裏好生羨慕,卻又更是挫敗,從前自慚形愧的心緒又浮現上來。

我本以為我不會将屈堯和陳瑜分得很開,會将他們看作一人,可如今他變了身份,不适的反倒是我,我在陳瑜面前交談自如,可在屈堯面前,總是會缺了一種底氣,覺得自己哪裏都不配……

他搖了搖我,說:“你剛剛摸我臉……可是發現什麽不同?”

啊?不同?

我該怎麽說,說摸不出來這話也太離譜了,我幾乎天天與他待在一塊,怎會認不出來呢,可要是說摸出來了,我現在就應該推開他,然後大叫說他不是陳瑜,驚慌地跑出去?

這也,也太為難我了……我定會露餡的。

怎麽辦怎麽辦……

他像是有些失望,低落地說:“你沒發現……”

“不!”我叫道,“我,我發現了……”

可我卻又把話咽了下去,說:“……你的臉腫了……”

确實腫了,他左臉比右臉大了一圈,我那麽用力揍他一拳,像是往他顴骨位置打的,怎會不腫……

他沉默一會,又說:“我莫名挨了你一拳,那你就要補償我。”

他磨磨蹭蹭就是不說重點,今夜都取下人皮面具了,怎麽還說些無關的話呢,我拿他沒辦法,問:“怎麽補償?”

他抓着我的手,聲音小小的:“我有事要跟你說,你聽了,不能怪我,不能躲我,更不要被吓到。”

他要給我坦白了。

聽他這番話,我其實心裏是很不安很緊張的,我滿腦子都想的是一會兒該怎麽說話,怎麽擺出最無辜最驚訝的臉色。

他能夜裏視物,我卻一點也看不見,這已經是讓我處于下風了,我從未欺騙他過,如今卻要當着他的面做戲,還如此突然。

我竭力冷靜說:“你是不是要說你聲音的事……”

他沒說話,我推了推他,“你怎不說話?”

“我點頭了啊……”

完了,我連他點頭都看不到,我心裏更是無望。

他繼續說道:“在此之前,我要問你一些事……”

唉,他能不能快點,這樣真是太折磨我了,于是我說:“你快說啊,我想睡了。”

他頓了頓,摩挲着我的臉,在我耳邊氣聲說:“今夜我不會讓你睡的……”他吸了吸我耳垂。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腦中混沌的睡意一下就沒了,我咽了咽口水,結巴說:“我,我沒有那些東西……”

“我帶了。”

“我不會……”

“我們一起學。”

他今夜怕是要定了,準備得如此妥當……

我想起昨夜的糜亂和交纏,本來就因剛剛的吻而有反應的下身,更是大了一些。我慌忙想要掩蓋,他卻還是察覺到了,他拉着我說:“遮什麽呢。”他抱着我頂了頂,我感受到他的反應,也是鼓鼓一團。

他扯了扯我上衣,像是解釋道:“是你太誘人了。”我也這才發現我的上衣根本就是亂的,一肩的衣物早就是松松垮垮,要掉不掉,我本來就穿得寬松,怕是衿帶也未系好,方才打他時就散了。

我趕緊拉了起來,他卻趁亂又摸了摸我,小聲說:“你好香啊……”

他能在做那些事前就說清楚嗎?我心裏很是懷疑。

“我可沒你香……”我紅着臉嗫嚅道。

“都說了是熏得太久了……”他小聲反駁,過後卻又輕笑一聲,說:“不過我也沒有你好色,說一說就硬了。”

這聲音與屈堯一模一樣,笑聲也仿佛是他贈帕之前的輕笑,我回憶中的聲線音色往往都是正經談事,或是争執不休,哪像如今,這麽色氣。

我臉更紅了。

為免他又色心上頭,我連忙說:“你要問什麽,快……快說。”

話剛落完,他卻一下沒了聲音。

夜裏寂靜,我甚至能聽到窗外呼呼的風聲,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現明明是陽和啓蟄,品物皆春,我卻覺屋外曉風殘月,萬物凄涼。

這樣的沉默莫名讓我心慌,可我明白他在猶豫,便也不發一言。

我想,他會問什麽呢……

“你恨不恨他?”他終于問了第一句。

我瞪大眼睛,問:“何人?”

他聲音微弱:“屈君遙,你恨他嗎?”

他腦袋裏都想的什麽?我疑惑問:“我為何恨他?”

“你愛慕于他,他卻另娶他人,後又在朝上對你惡語相向,将你罵得狗血淋頭,你不恨他?”

我一聽這些,臉就僵了,我說:“沒有,我不恨他。”

他又問:“你為何不恨呢?竟還為他的死傷心?你那時幾乎不吃不喝,憔悴頹靡,我也見你深夜痛哭,你嘴裏念着對不起,可是夢見他了?”

我說過嗎?他聽到過我的夢話?

但我想想,也像是我能說出來的,我做的夢不都是對他道歉嗎。

我有些難堪,承認了,說:“……是。”

“那他讓你如此痛苦,你為何不恨?”

我忽然低下頭,問:“那你……你覺得他恨我嗎?”

他默不作聲。

“我在朝上與他針鋒相對,事事都反他,後來又供上聖狀,誣告……”

“可你沒有真告……”

我打斷他,說:“可他不知道。”

我咬了咬牙,一口氣說了出來:“他一直對我很好,他雖官職比我高,又長我一歲,但論事時卻處處照顧我,語氣溫柔,從未嚴厲過,偏殿論事,他也從不為難,讓我難堪,他比我懂得多,我與他這樣交談,總能學到不少,我與他只是表面相争,暗地裏從未結怨,我升遷之後,他還,還送我錦帕賀喜,我後來只是……”

我念及往事,想起那時我的沖動,他明明只是站出來輕聲道出我的不足,我卻看着他的眼睛,以最諷刺的臉色,說出了我最不該說的話,做了我此生最後悔的事,然後就看見他臉色慘白的樣子。

再然後才是真正的針鋒相對,你死我活……

那是我開的頭。

我抖着聲音,口中驀然苦鹹,澀到我心裏。

我吐字不清:“……我只是聽到他叫別人的名字,太生氣也太傷心了,所以才,才在朝上以那樣的語氣說,說他妄言無禮,我,我早就後悔了,我一說出來就後悔了,可他後,後來罵我,我也難以承受,便罵了回去……

“……我當時就是覺得……他送什麽不好,偏偏!偏偏就送錦帕!讓,讓我誤了意……但我從未想過害他,我後來,後來……真的沒有告他,可他不知道,他一定,一定很……”

我一番話說得亂七八糟,最後說不下去了,我嗓子被堵得說不出話。

我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可他當時不知道,他以為我是為了除去他所以不擇手段。

我也不知道他意,雖是提心吊膽,但我後來也分不清他是真有意還是戲弄我,便一直帶着氣。

我們一直推着彼此,各自帶着自己的怨,從未好好談過一次。

他當時,一定很恨我。

恨我斷了與他的暧昧,恨我拒了他的心意還如此糟踐,恨我青紅不分,不識好壞,恨我斷送他錦繡前程,更恨我後來論事一聲不吭,再也不與他說半句話。

他定對我很失望,很憎惡,他定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他受盡了委屈,嘗盡了我給他的苦,我對不住他,是我對不住他。

我到底有什麽好?他怎還會來找我呢……

眼前一片夜色濃郁,我低着頭,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哭腔:“你說……他恨我嗎。”

他手向下摸了摸我的臉,擦了擦我的淚。

他開了口,聲音是怪異的抖,他說:“從前恨過……”

“但我太舍不得,便來找你了。”

Surprise!我今晚又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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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堯(星星眼):我沐浴了,我熏香了,我什麽都說了,我什麽都帶了,人皮面具也取了,今夜一定是完美的一夜!

程與(小聲):可你的臉被我打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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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珍惜我有靈感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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