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旭回到柳樹林，繼續“關禁閉”。
木屋前十分熱鬧，一大群木頭人變成建築工人，正在修補木屋，速度奇快，一天時間居然已大致修好，恢複了木屋的原貌。
老問坐在躺椅上，聽他最喜愛的木頭人拉胡琴，搖頭晃腦十分陶醉。
陳旭在他身邊坐下，得意洋洋吹噓自己昨日的比武。
“僥幸，實屬僥幸。”老問作此評價。
“此話怎講？”陳旭不服道，“我贏得很輕松。”
“你強在神識，陡然用神識強攻對方識海，六境以下無人能敵，之後自然是想怎麽打就怎麽打，”老問喝一口茶，慢悠悠道，“這種比武完全不公平，你勝之不武。”
“切！”陳旭道，“只要在規則範圍內，贏了就是我的本事。”
老問道：“你不能因此輕視五境修為，武派六家驕橫已久，那群少年是出了名的蠢材，只會仗着家族威名橫行霸道，但不代表所有五境都像他們一樣差勁。遇到真正的五境高手，你的弱勢就會暴露。”
“真正的五境高手是啥樣的？”陳旭問。
“咱們學府就有兩個，”老問道，“一個是洪天昊，一個是金書恒，不但基礎紮實，天賦過人，也有強悍的體質，随便哪個都能輕松擊敗武派六家那些廢物。今後你遇上這兩人，如果以為像昨天那麽好對付，那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六境以下皆蝼蟻，這是你說的，”陳旭不以為然道，“連殷黛嬈都和我打過，洪天昊金書恒又算什麽？”
老問看看破損的木屋，嘆一口氣，無話可說。
陳旭道：“跟你說個事，你千萬別生氣，我也是被打急了才出此下策。那個……你女人的屁股被我打了一拳。”
老問呆滞半晌，露出開心的笑容：“你小子有種，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不過要糾正一點，殷黛嬈不是我女人。”
“啥？”陳旭大訝道，“她追你都追上門了，還不是你老情人？”
“不是，”老問道，“我連她的手也沒碰過，說到身體接觸，你和她都比我多。”
陳旭哭笑不得：“我還以為你個老小子始亂終棄，合着你們根本沒關系。那麽漂亮的女人都不要，瞎眼了你。”
“不是沒關系，而是沒有親密關系，”老問認真解釋，見陳旭一臉不懷好意，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男人，不禁惱了，“你以為老子缺女人？實話告訴你，老子的女人能從學府門口排到海邊，當年我可是南方一等一的風流人物！”
“那你幹嘛不把她搞定？”陳旭的眼神愈發古怪，想莫非你喪失了男性功能。
老問苦笑道，“你知道她幾歲？才三十六歲！你知道我幾歲？九百多歲了！你懂不懂九百多歲和三十六歲的區別？”
“擦！”陳旭失聲道，“你個老妖怪居然活了九百多歲！看上去就跟十九歲似的。”
老問道：“跟你說個故事，想聽嗎？”
“快說！”陳旭拉過板凳坐下，“最喜歡聽這種八卦了。”
老問道：“二十多年前，我在南海見到一群海盜，抓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欲行不軌，于是我把他們趕跑，救了小女孩。女孩對我千恩萬謝，要拜我為師，被我拒絕，女孩讓我等她十年，她會變成女中高手，到時再來拜師。”
陳旭道：“這女孩就是殷黛嬈吧？”
老問點點頭，嘆道：“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誰知她卻當了真，只用五年時間，從一竅不通修至六境初期。要知道她早已過了最佳修行階段，五年內從煉體、築基到突破六境，簡直是奇跡。她再次找到我，要拜我為師，令我十分頭痛。”
陳旭道：“既然是天才少女，你收她為徒有何不可？”
“她是絕世天才，我卻不是天才，我教不了她，”老問苦澀一笑，道，“所以我想了個法子，讓她知難而退。我說南海邪魔猖獗，她想成為女中強者，就去南海建一道屏障，攔截邪魔，為正道出力。等有一天南海邪魔不敢靠近陸地，我便收她為徒。”
陳旭道：“所以殷黛嬈建立了天南廿八島？”
老問點頭道：“我也想不到她有如此雄心和能力，居然建起一個門派，五年後修至七境初期，天南廿八島打出赫赫威名，果真擋住了南海邪魔。”
“女中豪傑啊！”陳旭贊嘆不已。
老問道：“她又來找我拜師，我說她既有能力修至七境，不拜師也罷。這次她倒沒堅持，回南海救了許多漁民，收了幾十個徒弟，一心想攻克邪魔大本營‘萬煞島’。如此又過五年，她已是七境中期強者，有一次約我去南海，聯手擊殺‘萬煞島’三位島主。”
陳旭道：“你們殺了沒有？”
“我在鑽研木人陣法，忘了時間，等想起來已經過去五天。”老問道。
陳旭：“……”
老問道：“那一戰十分慘烈，她遭到三位島主圍攻，身受重傷，沉入海底深淵，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後來才知她潛入深淵中一處古代遺址，僥幸活命。自那以後，她便不想做我徒兒了，只想做我的對手。”
“你們鬧翻了？”陳旭問道。
“反正她再也沒好好跟我說過一句話，”老問苦笑道，“誰叫我爽約呢。她處處和我作對，只想壓在我頭上，天南廿八島愈發強勢，不斷挑戰藍灣學府，她告誡門下弟子，忍誰也不能忍學府弟子。”
“那她還把悠笛送來學府？”陳旭不解。
“她要讓常悠笛脫穎而出，證明她的弟子比我的弟子出色，但常悠笛資質普通，未能拔尖，所以她用聚靈陣給常悠笛提升修為。”老問道。
陳旭覺得故事不像自己設想中那麽浪漫，不甘說道：“別的就不廢話了，你只需告訴我，你和殷黛嬈究竟有沒有相愛？”
老問白他一眼，道：“當然沒有，我做她爺爺的爺爺都嫌老，哪有爺爺和孫女相愛的道理？她崇拜強者，好勇鬥狠，少女時期把我當成強者，崇拜了幾年，後來就不當回事了。她資質絕世，天縱奇才，根本看不上任何男人。”
“嘿嘿，我聽出點自艾自憐的味道，”陳旭笑道，“你本來是偶像，幾年後就過氣了，是不是有點郁悶？早知這樣還不如當年收她為徒。”
老問繼續長籲短嘆：“在我漫長的人生中，經歷過的女人數不勝數，但最後的結局都一樣，總是她們日漸蒼老，而我依然年輕，直到她們壽終正寝，我給她們送葬。現在走到人生盡頭，我只想一人走完，無牽無挂，不想別人為我耽誤人生……”
陳旭奇道：“殷黛嬈又沒愛上你，怎會耽誤人生？你這段話有點文不對題。”
老問怔了怔，氣急敗壞道：“我自己感慨一番不行啊？重點不是殷黛嬈，是‘經歷過的女人數不勝數’！你小子懂不懂？”
“好好好，你女人很多，我很是敬佩。”陳旭道。
老問臉色略緩，點頭道：“這才是正确的态度。”
“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活得更久？”陳旭問。
“修至九境，”老問道，“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天賦有限，一生大半時間都用來研究這些機關工藝，荒廢了修行，想在短短幾十年內晉升九境，實比登天還難。海國僅一人有望晉升九境……”
“漫寧。”陳旭道。
“對，只有漫寧，”老問道，“我是沒指望了。”
“藍灣學府的院長修為多高？比漫寧如何？”
“呃……目前差不多，将來不用比，肯定是漫寧強。”
“你認識漫寧嗎？”
“呃……認識。”
“那你認識漫寧的師傅周乘洋嗎？”
“呃……見過幾面。”
陳旭急道：“你傻啊！周乘洋是十境聖人，你想延長壽命幹嘛不找他？只要他傳你些功夫，多活百來年總不成問題，你就能和數不勝數的美女談情說愛了。”
“呃……人類的壽元是生命之密，天地規則，誰也無法改變，周乘洋也不行。”老問道。
陳旭喃喃道：“我聽老蟲子說，秘境裏的玄獸少說也能活幾萬年，有些老玄獸睡一覺就要幾百年，怎麽人類的壽命那麽短？”
“呃……人類自然不能和妖獸相比，在四大生命種族中，人類壽命最短，妖族能活幾千年，魔族能活上萬年，靈族據說壽元無限，可以長生不老。”
“人類太弱了。”陳旭不由想到墨夜，她是靈族，如果她能長生不老，豈不是有朝一日自己會老死在她面前……
老問道：“不可妄自菲薄，老天爺自有深意，人類乃萬物之首，不論妖族靈族魔族必須修成人形，只有人形能溝通天地，證得大道。”
這時柳樹林外響起男人的呼喊聲：
“陳旭，哥哥，你在裏面嗎？”
陳旭聽出是何十三郎的聲音，揚聲道：“十三郎，我在。”
何十三郎叫道：“我剛收到同學傳來的口信，是悠笛托人傳達的，她和虞瑰打起來了，虞瑰身邊幫手多，悠笛不是對手，喊我們去幫忙。”
“我靠！”陳旭拔腿就跑，對老問道，“我走開一會，回見。”
老問啞然失笑，自語道：“常悠笛和虞瑰打架？虞瑰明知黛嬈在學府還去打她徒兒，你當她是傻子麽？”
陳旭跑到林子外，何十三郎急忙拉住他道：“哥哥快去幫悠笛，我找趙家三兄妹，随後就到！”
“你确定是這麽回事？”陳旭心下狐疑，常悠笛和虞瑰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們怎會鬧矛盾？
“傳信的吳彪和我關系不錯，不會騙我，”何十三郎道，“去看一看總是好的，哥哥先走，我馬上到。”
“好。”陳旭問明虞瑰的住處，全速趕去。
虞瑰作為學府實力第三強弟子，有自己的獨立小院，三面被芭蕉林包圍，正南面可遠眺碧海，環境絕佳。
小院寧靜，并無閑人，陳旭略松一口氣，看這動靜不像發生過雙雌大戰。他見小門虛掩，便推門而進，叫道：“悠笛，你在嗎？”
屋內沒有聲音，陳旭揚聲道：“悠笛，我是陳旭，你在裏面嗎？”
屋裏傳來一個女人詫異的聲音：“陳旭，怎麽是你？”
陳旭聽出這是虞瑰的聲音，道：“虞小姐，常悠笛是否在你屋裏？”
虞瑰的語聲帶着笑意：“你用找常悠笛的借口來我屋子，是不是有些過分呢？”
陳旭道：“既然悠笛不在，那我先行告辭，打擾虞小姐了。”
“等等。”虞瑰叫住他道，“你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陳旭道：“我确實來找悠笛，她不在我就不進去了，虞小姐回見。”
剛要離開，虞瑰嗔惱說道：“好了好了，常悠笛就在我身邊，我連門口的禁制也解除了，這下你可以進來了吧？”
門口光影閃爍，如同有一層透明的水幕，随着道道陣紋一同消失，原來虞瑰在屋裏設了禁制，難怪大門也不關。
陳旭喃喃道：“哥明顯被人耍了，悠笛壓根沒來過，這才正常嘛，殷黛嬈在學府，除非腦子進水才會找悠笛麻煩。可這是為什麽呢？”
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他走進屋子一準沒好事，指不定又像上次沈氏三兄弟和王長老聯手陰他一樣，是個圈套。可他又止不住好奇之心，想看看虞瑰到底想幹什麽。
“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再不進來，人家真的生氣了。”虞瑰嬌嗔道。
陳旭想想也沒啥大不了，于是走進屋子，堆笑道：“不好意思，叨擾虞小姐……”話未說完便目瞪口呆。
大廳中央有個浴盆，虞瑰趴在浴盆邊沿，雙手托起下巴，露出白皙水滑的香肩，眨巴着一雙勾魂多奪魄的鳳眼，笑吟吟看着他。
她在洗澡。
“你偷窺人家沐浴，該當何罪？”虞瑰抓起一簇濕漉漉的頭發，輕輕一甩，将水珠灑到陳旭身上，咯咯直笑。
“所以你也不知情，對吧？”陳旭無奈一笑。
虞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道：“你說什麽？”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喧嚣聲，似乎聚集了許多人，把虞瑰吓了一跳，只聽那些人破口大罵：
“淫*賊陳旭，擅闖女子香閨，罪無可恕！”
“虞瑰師姐清譽有損，你陳旭難辭其咎！”
“小人陳旭，無恥下流！”
“滾出來！不許侮辱虞師姐！”
……
陳旭看看虞瑰，苦笑道：“我說的就是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