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原先是一所小學，後面外圈的新校區建成，這所小學也就搬走了。
舊校區空置了好幾年，一半改成了老年人活動中心，另一半兩年前被這家名為藍天的輔導機構租下了，專門給巷子外面的十四中學生補課。
十四中是一個垃圾學校，地區學校裏的末流，學生能考上二本都算是夠嗆。到了高三就是一大批擺爛人，吃喝玩樂，憑運氣上大專，沒運氣高中畢業就去打工。
啊、都看得很開。
戚闵還處在高二階段，同學們還不到認命擺爛的階段，而且重點班，夢想還是有的，藍天也還算是有的賺。
但是這會兒節後返校，加上是星期末，一大堆騷動的心，早自習也是吵得要命。
老師還沒來，語文課代表拿着課本在臺上默讀。
然而除了前排幾個，沒有人是認真讀書的，前桌那個傻比正在跟他小弟炫耀從他老爹那裏拿來的煙。
吸了沒兩口一轉頭，就對上後門窗口一臉戾氣的教導主任。
吸煙的馮東旺：“……”艹。
随即他就被破門而入的教導主任拎着耳朵拽走了。
沿途的教室裏不時有腦袋伸出去看，還有隐隐的竊笑聲傳來。
馮東旺和他紅腫的耳朵，也算是十四中四季不敗的自然景觀了。
嘴邊粘着糯米飯的語文老師總算是在7點15分姍姍來遲。
一邊說着“不好意思一路紅燈遲到了”，一邊拿出課本，瞥見教室裏少了一個人，再看位置是馮東旺那小子。
書包還在，應該是到校了，可能看老師沒來直接尿遁，吳薇薇也是懶得管，一會兒早讀結束還沒來再說。
沒有多問地讓一臉苦大仇深的語文課代表下去，自己親自領讀。
教室裏總算是漸漸安靜了下來。
戚闵趴在桌上睡覺，隐隐約約聽到左邊一陣談話聲。
“……中午旁邊那個輔導機構……從樓頂上摔下去了……”
“然後呢？死人了嗎？……塗這個指甲油會不會被看出來啊……”
從胳膊肘裏擡起頭，看了眼黑板上的時鐘，13:20分，午休也快結束了。
戚闵幹脆坐起來。
瞥了眼旁邊兩個前後桌往指甲上塗着透明指甲油的女生，他百無聊賴地搓了搓眼屎。
前桌的苗馨月看了一眼戚闵，轉過頭繼續塗指甲油。
後桌的湯晴全程頭也不擡：“這是透明的，又看不出來！……也不知道死了沒，應該沒有！我坐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馬路上停了輛救護車，周圍圍了一圈人，擔架上都是血，吓死人了！”
苗馨月說道：“怎麽就摔下來了呢？我看那小學樓頂是有圍欄的……”
“掉下來的是輔導班的校監，我以前補課還見過他呢……問了我以前的補習老師，說是喜歡上樓頂抽煙，結果圍欄老化，一靠上去就摔下來了。”
這時候五個指甲都塗完了，湯晴吹了吹指甲，美美地欣賞了一陣。
苗馨月看她一幅臭美的樣子，突然湊過去擺出陰森的面孔：“說不定是因為那個……”
“這個小學不是之前建在墳場上嗎？以前就是因為不太平所以才搬走的，還有人在廁所裏見到女鬼了呢……後面藍天過來了，不是也一直都有倒黴事！”
湯晴愣了一下，連忙點了點頭：“真的！我之前那個英語老師就說過這事兒，過來補習的家長老是有出事兒的，有的是被車撞了，有的是被高空墜物砸到……”
說着還神神秘秘地壓低了音量：“剛開始大家還以為是意外呢，但是次數多了心裏也犯嘀咕了……說是那個廁所裏的女鬼在鬧妖呢！不過我老師說他們校監怕沒人來補習了，不讓這些老師往外說……”
苗馨月打斷她：“那你老師怎麽還給你說！大漏勺！”
湯晴立馬給她英語老師打抱不平了：“才不是呢！她告訴我是因為我跟她的關系好！”
苗馨月：“得了吧！她不是跟你關系好！是跟你媽關系好才對吧！……她妹妹的工作都是你媽幫的忙……不然怎麽不早告訴你，等你補完了才說！也不怕你和你媽出事！還不是擔心你跑了她沒錢沒人！……”
“長點心吧！”
湯晴：“……那她能怎麽辦，到處說嗎？！都不做準的事！……”
“……也許就是那些家長自個兒倒黴，我不就一點事情沒有？……”
“我看你就是內心醜惡，所以看誰都是醜惡的！”
“……那你還跟內心醜惡的人做朋友幹什麽！……還有這個指甲油！誰醜誰用！”
互相攻擊完，兩個人一前一後，都扭過頭不說話了。
一旁的戚闵：“……”
短短的幾分鐘，戚闵就見證了一場友誼的破裂。
這彎拐得太急，他險些都找不回來聊天的主要內容了。
說實在的，要不是提到他姐現在補課的藍天，戚闵都懶得聽兩個小女生之間的八卦。
不過總結下來也就是一些封建迷信，捕風捉影的事兒拼湊拼湊，傳來傳去就成真的了。
戚闵估摸着要麽就是這些人對着一些巧合自己腦補，要麽就是藍天的競争對手編的。
鑒于這些年城區裏輔導機構遍地開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點。
雖然不太高明。
畢竟來補課的家長主要還是看成績，誰管你什麽神神鬼鬼！就算是黴神下凡，只要能提升成績，哪怕是龍潭虎穴家長們估計也敢闖。
午休結束，在宿舍休息的同學陸陸續續來了，前排的課代表開始收節前發下去的作業卷子。
之前馮東旺因為吸煙被叫走，一直到午休結束才回來。
估計是吃瓜落了，他滿臉不忿，一幅要搞事的樣子。
正好，遇到語文課代表收卷子收到這裏，于是他開始了。
語文課代表程小娟：“馮東旺，你的語文試卷呢？”
馮東旺裝傻：“試卷？什麽試卷？我不知道有這個作業啊？大家都寫了嗎？”
然而環顧一圈，沒人理他，連右邊的小弟都低下了頭。
馮東旺：“……”這小子居然背叛革命！
戚闵低着頭沒在意前面的紛紛擾擾，正在從桌肚往外掏各科試卷。
然而下一秒眼前一花，一疊試卷當着面被揉成一團，然後呈抛物線飛往後門垃圾桶。
走過去往垃圾桶裏吐了口痰，馮東旺得意洋洋道：“看見了吧，可不是我一個人沒寫！戚闵也沒寫呢！”
戚闵：“……”
程小娟：“……”你當我瞎啊！
程小娟：“你這樣我可要告老師了！你怎麽可以毀壞同學的作業！”
馮東旺：“是我毀壞的嗎？本來就是戚闵沒寫！你可不要栽贓陷害啊！”
說着給左邊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他們頓時附和道：“沒錯，我們都看見了！就是沒寫！”
馮東旺：“看見了沒！你個三八把作業收上去就是了！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你！”
程小娟氣得渾身發抖，眼底淚光閃爍，這時候一雙手插入他們二人之間。
戚闵分開兩人，拿着一張卷子遞給程小娟：“我交作業。”
程小娟：“……”
馮東旺：“……”
呆呆拿着試卷的程小娟還沒反應過來，尋找尋找痰跡，下一秒眼前一花。
梅開二度，試卷被馮東旺奪走。
這次撕了個粉碎，丢到了垃圾桶裏。
丢垃圾的時候馮東旺看見了第一份作業正靜靜躺在裏面，頓時産生了不好的預感，回頭一看就見戚闵施施然從抽屜裏掏出第三份卷子。
“好了，快拿走吧。”
馮東旺：“……”
作為全班唯一沒有交作業的人，繼被教導主任叫走後，馮東旺又被班主任叫走了。
不過考慮到還要上課，在下午第一節 課開始不久，又被放了回來。
馮東旺一邊往座位上走，一邊狠狠盯了戚闵一眼。
那意思是你給我等着，沒你好果子吃！
結果耍了半天狠，眼睛都快要抽筋了，戚闵愣是頭沒擡一下。
馮東旺：“……”
旁邊的小弟：“……”
什麽叫做我替你尴尬，現在就是。
沒法子，馮東旺只好坐下來……然後拼命地把椅子往後壓！
戚闵：“……”哪裏來的傻比。
馮東旺正舒坦地享受着兩個人的空間，目光突然注意到桌肚裏放着一瓶飲料。
瞥了右邊的小弟周一航一眼。
周一航剛好頭朝着這邊，見馮東旺看他，下意識露出一個讨好的笑。
馮東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丢過去一個“你很上道嘛”的眼神，拿出飲料打開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絲毫沒有注意到瓶口一個細小的針口。
面對馮東旺的眉眼官司，畢竟不是小說，周一航也看不懂馮東旺複雜的眼神，只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地轉回頭。
下午第一節 是數學課，上到一半馮東旺的腹部突然絞痛了起來。
講臺桌上滿臉橫肉的老陳正滔滔不絕。
馮東旺扭動了兩下身子，立馬接收到對方的死亡射線。
……這老頭虎得很，一般學生都不敢惹，馮東旺也是忌憚三分啊！
沒法子，撅着腚忍到下課。
下課鈴聲一響，馮東旺立馬抓着紙巾姿勢怪異地沖了出去。
然而半路上實在憋不住開始噴射雨夾雪的屁。
感受着屁股上的濕潤，馮東旺臉都要綠了。
好容易到了廁所，這次解手卻顯得格外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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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東旺：看我眼色行事！
周一航：……看、看不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