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缺少陪伴，戚闵跟魏嘉玲和戚晖的關系都很一般，反而跟一直照顧他的戚文瑤的關系更好點，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彼此就像是親人一樣。
“不能跟血緣親人一起過節，跟親如一家的養弟一起過也是一樣的。”
——戚文瑤大概是這個意思。
不過戚闵并不在意這些，有好吃的當然好，其他的戚文瑤說什麽就是什麽。
然而沒想到接下來的時間裏，戚文瑤繼續詩興大發，說什麽“第一次見到你還是個孩子沒想到一轉眼就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雲雲。
戚闵：“……”
別念了！師傅別念了！
聽着戚文瑤細數他剛來戚家的童年黑歷史，戚闵忍不住面部肌肉抽搐，腳趾摳緊鞋底。
戚闵：“……”
好好的假期，本來還想在這兒繼續賴着，抓點他便宜爹給他姐買的零食吃吃，玩玩電腦。
這下翻出薯片炫了沒兩口，眼看這勢頭不對，沒完沒了了。
戚闵立馬抓着一大把橘子糖，腳底抹油溜了。
戚文瑤還在絮叨着戚闵十二歲把洗潔精擠到檸檬汁裏端給她喝的光輝過往，一回神，戚闵人都沒影了，只有半開的門板微微搖曳着。
戚文瑤：“……”
收起臉上的笑容，戚文瑤走過去關上門，姣好的面容因為背着光，顯得神情有些怪異。
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戚文瑤環視了一圈室內，随即背着手邁着拖沓的步伐走到窗邊。
正當她欣賞風景般從窗戶往外看時，只聽“啪”的一聲響，一只青白的小手猛地按在了窗戶玻璃上！
大力之下整個窗戶都往裏移了幾寸，仿佛外面的人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然而接着那只手便緩緩往下移，只在原地留下一個濕乎乎的扭曲小手印。
戚文瑤低頭望向手臂的終點，就見一個穿着舞蹈裙綁着頭紗的小女孩趴在窗口，正惡狠狠地瞪着她。
她一手揪着窗緣，短腿用力扒着二樓的窗臺，正在試圖往上爬，張開的嘴裏露出三層外三層的尖牙。
再加上她完全不符合小女孩可愛形象的猙獰面容，如果是正常女孩子，此時怕是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
然而戚文瑤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情，反而緩緩伸出手，拔下了窗戶的插銷。
就這樣在小女孩的目光注視下，戚文瑤優雅地打開了窗戶。
而窗戶，是往外開的。
小女孩：“我……”艹！
這一下來的很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小女孩直接被打開的窗戶掼走。
但是想象中摔得七葷八素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在自由落體了一陣兒後，小女孩輕巧地掉在了地上。
就在她身體接觸地面的瞬間，一陣大霧從虛空中彌漫而出，剛剛還一臉嚣張的小女孩頓時露出了畏懼的神情。
她四肢着地，焦急地來回爬了兩下，随即被噴薄而出的霧氣籠罩，吞噬。
霧氣散去，扭曲了一瞬的馬路也跟着恢複了平靜。
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都發生在短短數息之間，樓下馬路上人來車往，愣是沒有一個人對剛剛發生的異狀有所察覺。
見此，戚文瑤滿意地點了點頭，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她喊了一聲“進來”，邊從善如流地關上了窗。
雙手收在身前，戚文瑤轉過身望着來人的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走出戚文瑤房間戚闵松了一口氣，同時忍不住懷疑老姐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精神不對勁了。
畢竟他倆差不多的年紀，怎麽對方一下子這麽老成。
他都感覺對面坐着的不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而是個更年期專注于保媒拉纖的大嬸。
撕開兩顆糖丢到嘴巴，剩餘的橘子糖倒到褲兜裏，戚闵雙手插着兜往自己房間走去。
正在這時前方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随即一個高大但有些佝偻的人影出現在樓梯口。
到了端午節天氣有點熱了，但對方還是穿着長袖的襯衫，臉上帶着玻璃瓶底一般的眼鏡，背上背着書包。
戚文瑤上半學期因為生病，學校的功課落了很多。
她是學文的，其他科目都還好，只有數學是真的跟不上了，戚晖就給戚文瑤找了個附近輔導機構的補習老師。
應該就是面前這個人了。
算算時間，補習了也有一個月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起到效果。
戚闵估計了下他老姐那個腦子，約莫是懸了。
想到戚晖那個老葛朗臺，之後發現自己錢白花，暴跳如雷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戚闵就覺得挺可樂的。
話說回來，這倒黴老師叫什麽來着？聽她老姐說過幾次，好像是叫商什麽的……挺少見的一個姓氏。
雖然往來戚家有一個月了，不過這還是戚闵第一次遇見這個老師。
之前要麽是自己值日，要麽是幫傻比前桌和他的幾個小弟值日，每次放學回家都比較晚了，加上戚父叮囑他不要打擾他姐學習。
雖然補習地點就在他姐房間，距離很近，但幾次進出，戚闵愣是沒見過對方，現在雖然是面對面遇到了，但他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畢竟又不是他老師，犯不着他來孝敬，當下是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眼角餘光中，還瞥見這老師對着自己點了點頭。
……這老家夥挺上道的。
嘴巴裏咬着糖，這麽想着的戚闵百無聊賴地瞥了一眼對方。
然而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之後，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雙方擦肩而過，戚闵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身後傳來一陣敲門聲。
又往前走了兩步，戚闵站住腳，皺着眉思考了一陣，回頭又看了一眼。
這個商老師也是挺有禮貌的，敲完門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等在并沒有上鎖的門前。
加上優越的外貌，足以讓挺多少男少女産生好感。
不過戚闵并不是什麽無知的少男少女。
盯着對方那張臉，他總覺得這家夥他在哪見過，而且是印象很差的那種。
站了這一會，戚闵拳頭都硬了。
感受到戚闵的目光，商靜水調轉頭部看了一眼這邊，見是剛剛遇到的頭發亂糟的男孩，還對着他笑了笑。
笑你馬！
戚闵面無表情，死魚眼地回視，嘴巴裏嚼着糖不斷發出“咯吱咯吱”、讓人牙酸的噪音。
商靜水：“……”最煩的就是這種天老大我老二的青春期小鬼。
咳嗽了一聲扶了扶眼鏡，等房門打開商靜水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然而一進去，面對遞到眼皮子底下的數學卷子，商靜水頓時戴上了痛苦面具。
打開粗略一掃果然又是熟悉的一坨答辯。
商靜水：“……”草率了。
沉默了一會兒認命地走到桌前，商靜水再次打開卷子開始批改。
大部分選擇題雖然對，但旁邊是古神看了都直呼內行的公式草稿，一看就是蒙的！
大題過程錯，最後正确答案是怎麽得出來的你告訴我！用量角器量的是吧！NND！
看着神情憂郁，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哭給你看的女學生，商靜水憋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
想到一個月後的期末考試，壓力人商老師此刻得到了進化，成為了壓力哥。
戚闵左思右想，最後也沒想起來自己有在哪裏遇到過這個眼鏡，也就放到一邊了，繼續往自己房間走去。
走到一半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塑料袋摩擦的聲音。
戚闵下樓一看，發現是他那便宜爹回來了。
站在樓梯上，戚闵挑眉問道：“呦！今天怎麽回來了？”
學校保安節假日值班是有補貼的，一般而言都是搶着幹。
戚晖以前也算是八面玲珑的商人，挺會來事兒的，這種好康怎麽會讓給別人！
而且是上午沒在家，中午突然回來……就挺奇怪的。
戚闵腳步聲很細微，站在樓梯上看了一會兒一直沒動彈，這會兒突然發聲好懸沒把他爹吓死。
正在擇菜的戚晖臉色有些發白地擡頭看了戚闵一眼，嘴裏嘟囔了一聲“小兔崽子”。
并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手上的動作越發快了。
看着戚晖快把手裏的菜葉子都薅禿了，戚闵眯起眼。
沒有繼續盤問，他轉而上了樓。
進了房間後戚闵拿起桌子上的瓶裝小飲料，拿個針筒往蓋子上一紮，完了拔下針筒。
轉了轉飲料，左看右看，見基本看不出什麽什麽痕跡，戚闵滿意地點點頭。
拿出卷子開始寫起來。
這一寫就寫到了午後。
戚闵拿着寫完的各科卷子出門，打算去樓下菜市場的複印店，正好撞上補習出來的商靜水。
用肩膀把堵住樓梯的大個子一把推開，戚闵大搖大擺走下了樓。
商靜水：“……”
第二天5月29號星期五，節後返校。
一大早起來拿上鍋裏蒸的兩對包子饅頭用紙包好，戚闵走出家門。
聞着菜市場各種混雜的臭味，他踩着污水邊吃邊往學校走。
戚闵所在的十四中離家很近，穿過菜市場再拐過一條巷子就到。
在菜市場和巷子的中間，則是一家輔導機構，周圍圍繞着陳舊的單元樓，戚文瑤的補習老師就是來自這個機構的。
——————–
